第70章

  皇帝质问道:“你贵为亲王,又是皇后所生嫡子,这断袖之癖一朝传出去,你让朕脸面何在?你让朕怎么对你委以重任?”
  秦钰解释道:“父皇,楚添为了儿臣委屈多年,此番又为了儿臣身中剧毒,儿臣若是弃他不顾,岂不成了无情无义之人。”
  皇帝听了秦钰的话,顿时皱眉道:“身中剧毒?此话怎讲?”
  第71章 值得
  秦钰为难地看着皇帝, 支吾道:“儿臣不敢说。”
  皇帝则吩咐道:“如实讲。”
  秦钰也不再隐瞒,如实禀告道:“当年楚添为保全儿臣,服了秦铮下的毒。”
  “岂有此理?”皇帝招来内侍, 吩咐道:“去宗人府,问问那逆子,将解药讨来。”
  秦钰见皇帝如此, 顿时感激道:“儿臣谢过父皇。”
  “别急着谢朕, 方才的事还没说完。”皇帝抬抬手示意秦钰平身,问道:“朕替你解了中毒这一麻烦,你是不是该听从朕的命令,将你那心意放下。”
  “父皇。”秦钰并未起身,只是回问道:“儿臣斗胆问您,您能克制住自己的心吗?”
  “你这是什么话……”皇帝愣住了, 不解地看着秦钰。
  “父皇您不能,儿臣自然也不能。”秦钰笑了笑, 说道:“就算儿臣今日答应您, 不再对楚添上心,可出了这殿门,儿臣的心里依然满满的装着楚添,无法自拔。”
  皇帝并不理会秦钰的满腔爱意, 只是问道:“为了他, 你就打算什么都不顾及了?”
  秦钰乖巧回道:“在这世上,儿臣最在乎的人是父皇您,若您应允,儿臣便没什么顾及了。”
  皇帝似乎被秦钰的话所取悦,语气也平和下来,说道:“你身份贵重, 非同一般,朕和你母后,都对你寄予厚望。”
  “儿臣记得很多年前,您对儿臣的期望并不是这般,那时您只盼着儿臣能平安健康。”秦钰跪着膝行几步,向着皇帝的方向靠近,恳求道:“儿臣知道您的期许,但儿臣放不下他,若没了他,儿臣生不如死,还请父皇成全。如果母后还在,儿臣觉得她也会理解儿臣。”
  提起亡妻,皇帝的目光温柔下来,却还是恨铁不成钢道:“你还好意思提你母后。”
  “父皇对母后情深义重,儿臣虽不及父皇,但……但也想好好对一个人。”秦钰乖顺地跪在一旁,等待皇帝的吩咐。
  这时,前去宗人府的内侍走进殿来,冲着皇帝回禀道:“陛下,奴婢方才去了宗人府,可……也没寻到解药。”
  皇帝斥道:“什么?毒是秦铮下的,他怎会没有解药?”
  内侍慌忙跪地求饶道:“这……陛下恕罪。赵王殿下说此毒无解……压制的药也没了,如今全无办法。”
  皇帝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转而对秦钰道:“你作何感想?”
  秦钰对此结果并不意外,也依旧坚持道:“求父皇成全,让儿臣带楚添离京,待儿臣归来,任凭父皇处置。”
  “哎……罢了。”皇帝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去吧。”
  秦钰顿时喜悦道:“儿臣谢父皇隆恩。”
  而后,秦钰跪了安便离开了皇帝寝殿,皇帝则看着秦钰的背影,恍惚看到了已故多年的妻子和当年如秦钰一般勇敢决绝的自己。
  秦钰离开皇宫之后,马不停蹄赶回了楚添府上,吩咐仆从们前去准备,他自己也悄悄走进了楚添的卧房。
  卧房内,楚添安静地在床榻上睡着,江泽则守在一旁的桌边,等待秦钰归来。
  见秦钰进门,江泽迎上去小声问道:“如何了?”
  “天一亮便启程。”秦钰不放心地看向床边,隔着床帘能隐约看见楚添的身影。
  “我与你们同去。”江泽拍拍秦钰的肩膀,安慰道:“这样他在路上也能好受些,别担心,你师父一定有办法的。”
  秦钰冲着江泽眨眨眼睛,说道:“师叔,谢谢。”
  “好了,你在这守着吧,我去准备东西。”江泽说罢,便悄悄出门去了。
  秦钰则走到床边,隔着床帘看向楚添模糊的身影,他伸出手指细细描摹着楚添的轮廓,心底的空落从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开始,逐渐充实。
  他席地而坐,倚在楚添的床尾,借着月光静静端详着楚添,今日之事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
  楚添是喜欢自己的吧,秦钰这样想着。
  楚添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纷杂错乱,他奋力地走着,企图逃脱这恐怖的黑暗,最后在恐惧与惊慌之后,他看见了秦钰。
  梦里的秦钰似乎只有十几岁,稚嫩的脸上却写满了坚定,他额头布满汗珠,手中却稳稳拿着一把剑,替楚添搅碎了笼罩一切的黑暗。
  黑暗散去的刹那,秦钰身量忽然开始长高,逐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他就站在光影尽头,温柔的注视着楚添。
  楚添不知怎的,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主动同秦钰的手拉在一起,而后天旋地转,秦钰却在这乱流中松开了他的手,楚添惶恐万分,拼命的喊着:阿钰,别走。
  楚添醒来的时候,先映入眼帘的熟悉的床帐,而后则是秦钰不住安抚轻拍的手。
  “不怕了不怕了,我在。”秦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熟悉的味道笼罩了楚添的全身,他才恍然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秦钰弯下腰,将唇角贴在楚添发顶,一手则握住了楚添冰凉的指尖,柔声道:“是做噩梦了吗?没事的。”
  楚添终于回神,沙哑道:“殿下。”
  “我在。”秦钰在楚添床边坐下,温柔地注视着他,一手替他擦去额头的冷汗,问道:“渴不渴?”
  楚添动动干涩的喉咙,撑着身子便要起身,却被秦钰按住。
  秦钰动作麻利地端来一杯温水,细致地扶起楚添的肩膀,将杯子递到他唇边。
  楚添接过杯子,客气却略带疏离道:“臣自己来吧,殿下。”
  秦钰看着楚添的神色,心底如针扎般疼痛难忍,他替楚添扶住杯子,说道:“你休息之后,我们就启程南下。”
  “南下?”楚添顿时停下了喝水,不解道:“殿下这是要去哪?”
  秦钰接过杯水,用衣袖轻柔地替楚添擦拭掉唇边的水珠,解释道:“我已进宫向父皇请示要带你去苍梧山,父皇应允了。”
  楚添不由得睁大眼睛,诧异道:“殿下您竟深夜入宫……”
  “我还能怎么办呢?你什么都瞒着我,身体熬到这个地步,还自己扛着,若不是昨日晕倒,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秦钰放下杯子,扶楚添坐好,苦笑道:“可药总会吃完,我总会知道,到了那时你打算如何?悄悄离去,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楚添看着秦钰泫然欲泣的眼眸,心狠狠疼了一下,他安慰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楚添,你好狠的心。”秦钰忽然抬手抚上楚添的脸颊,微凉的触感透过指尖,让秦钰的手微微颤抖。
  “你别想离开我,这辈子都别想。”秦钰拇指轻动,按在了楚添的唇上,忽然轻笑道:“我已经告诉父皇了。”
  楚添眸中闪过一抹惊恐,他猛地抓住秦钰的手指,责备道:“殿下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秦钰笑着捻了捻楚添的指尖,温柔道:“告诉他我喜欢你,我要带你离京解毒,我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殿下,您简直……”楚添的眼珠顿时爬上几道血丝,他手间用力,身子前倾,直视着秦钰的眼睛,不解道:“您为何如此冲动,不计后果,皇上一旦迁怒于您,您这不是断送了自己的前途?这……”
  “前途又如何?”秦钰扣住楚添的手腕,分开他的手指,同他十指紧扣,说道:“没有你重要。我说过了,皇权富贵在我眼中犹如粪土,比不得你一分一毫。”
  楚添的眼眶瞬间湿润,他似乎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别难过,本来我也不是做皇帝那块料子。父皇若不生我的气,我就留在京城做个闲散王爷,他若恼了我,我就再离开京城,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容身之处吗?”秦钰拉着楚添的手,侧头在他手腕轻轻印下一吻,笑道:“我若是被赶出京去,你能不能时常来看看我,别像从前那样,一别就是六年。”
  他们二人分别的六年,永远都是横亘在心口的尖刺,每一次触碰,都会让人痛彻心扉。
  楚添看着秦钰的眼睛,看着他俊朗却带着悲伤的模样,心里百感交集。手腕内侧被秦钰吻过的肌肤隐隐发烫,昭示着秦钰炽热而又坚定的爱意,让楚添避无可避。
  楚添并未抽回秦钰握住的手,只是伤感道:“殿下,我不值得。”
  秦钰却反问道:“那你为了我,答应秦铮服下毒药的时候想过吗?这么做值不值得?”
  楚添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半晌又归于平静,的确凭秦钰的缜密心思,又怎会猜不到这其中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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