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当年他与秦铮做了交易,为了让秦钰不受秦铮暗杀,能顺利离京,他自愿服下了秦铮给的毒药
  如今想来着实可笑,他就算服下毒药又如何,秦铮若出尔反尔,他仍旧无能为力。用自己一条命换秦钰一时平安,总归有些不公平,但这世上又有多少公平之事?
  他觉得值得,便足以。
  所以后来的这许多年,他暗中培养死士,秘密打探秦钰的消息,用尽一切手段保全秦钰,无非是想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值得的。
  “只要你能平安,能让我时常看一眼,就什么都值得。”秦钰看着沉默的楚添,自顾自继续说道:“所以别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跟我去苍梧山,好吗?”
  第72章 哥哥
  楚添久久地凝望着秦钰, 看着他剑眉星目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楚添陷入了迷茫,却又无可奈何。
  秦钰将自己的退路封死,为的就是让楚添妥协, 他赌赢了。
  楚添哀伤地看着秦钰,终于答应道:“我答应,我跟殿下去苍梧山。”
  “太好了。”秦钰伸手将楚添揽到怀中, 欣慰道:“放心, 我师父医术高明,一定能医好你。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楚添的手垂在两侧,秦钰的体温透过夏日轻薄的衣衫包围了楚添,让他冰冷的四肢感受到了温暖与惬意,楚添犹豫地攥紧了手指, 最终还是抬起手放到秦钰的背上,轻轻拍了拍, 说道:“殿下, 谢谢您。”
  “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秦钰放开楚添,耐心地替他理了理发丝,说道:“为心上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饿不饿?我让人送早膳来。”
  心上人几个字如刀子在楚添心上凌迟, 明白了秦钰的心意, 懂得了秦钰为他的付出,他便更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不论秦钰如何想,他都不能迈过这条线,不能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他楚添曾经是秦钰的伴读,以后是秦钰的臣子,仅此而已。
  “殿下……”楚添紧张地拉住了秦钰的衣袖, 尴尬道:“臣答应您前去苍梧山医治,但那件事……臣不能答应,还望殿下恕罪。”
  秦钰也不生气,只是冲着楚添眨眨眼,笑道:“没关系,来日方长嘛,甜甜。”
  “哎,殿下……”楚添手中一空,只见秦钰已经起身走到了屋外,片刻之后便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你刚醒,不宜吃得过多,喝些粥吧,稍后我们便启程。”秦钰捧着粥坐在楚添床边,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汤匙,便要去喂楚添。
  楚添不好意思地侧过头,抬手去接粥碗,说道:“殿下,臣自己来。”
  “太烫了,别动。”秦钰将粥放在唇边吹凉,递到了楚添面前,轻声道:“尝尝怎么样?我特意做的。”
  楚添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又隐隐带着些期待,不等他说话,秦钰便将汤匙送到他的唇边,说道:“第一次煮粥,看看喜不喜欢。”
  楚添不由自主地轻启薄唇,秦钰则看准时机将粥喂到了楚添口中,喜滋滋地又舀了一勺,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而且,我相信你总会喜欢我的。”
  温热的粥在唇齿间化开,伴随着秦钰暧昧不清的话语,楚添顿时红了耳根,他轻咳一声掩饰道:“殿下,臣意志坚定,绝不动摇。”
  “那就是我还不用心。”秦钰耐心地捧着粥,舀起一勺送到自己唇边,轻轻抿了抿楚添方才碰过的地方,满意道:“味道不错。”
  楚添看着秦钰将自己用过的汤匙放在唇边,脑中砰的一声炸开了花,他不由分说地接过了秦钰手中的粥,随意搅拌几下,就着碗喝了几口,不出片刻,一碗粥就见了底。
  秦钰被他这举动逗笑,不由得扶住额头,笑道:“急什么,烫不烫啊?来,把碗给我。”
  秦钰接过碗,用帕子轻柔地替楚添擦拭唇角,故作可怜道:“父皇已经不要我了,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楚添明知秦钰的把戏,却还是忍不住上当,看着秦钰委屈的模样,温柔道:“臣不是有意的,殿下别难过。”
  “好了,不逗你了,再歇一会,我陪着你。”秦钰将碗收好,眉眼含笑地坐在床边,耐心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但……别不理我,也别急着拒绝我,好吗?”
  “殿下……”楚添见秦钰油盐不进,不禁头疼道:“臣自幼饱读圣贤书,学的是忠君之道,做的是忠君之事。怎能违背天理伦常,做出那般不义之事。从前臣若有什么行为让您误解,臣在此告罪,还请您断了这念想……”
  “可圣人也会动情,圣人也会与人相爱。”秦钰看着楚添一本正经的模样,心底像被猫挠了一般,酥酥痒痒,他反问道:“你也说了,于天理伦常来讲,接受我的心意绝无可能。那于你的心来讲呢?”
  秦钰伸手摸了摸楚添的发顶,弯起眉眼问道:“你对我,真的没动过心吗?”
  秦钰说罢,不再等楚添的回复,而是起身走出屋子,前去准备远行的物资。
  偌大的屋内只剩了楚添一人,楚添攥紧被角,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用面对秦钰的攻势,楚添本该轻松下来,可当秦钰身影消失在视线时,他却感到不知名的落寞。
  楚添缓缓抬起手捂住了心口,跳动的心脏告诉他,他对秦钰的情感……或许早就不一样了。
  是什么时候变得呢?楚添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或许是秦钰义无反顾站在他身前时,或许是秦钰不顾一切原谅他是,亦或许是他们重逢刹那,秦钰的模样展露在面前时……
  可那又如何?
  他们之间,只该有恩情,不该有爱情。
  皇帝知道也无妨,无非是当秦钰年幼无知,以后总有挽回的余地。
  秦钰身份贵重,天资聪颖,生来就该成就一番事业,而他便是秦钰身旁永不退缩的后盾,仅此而已。
  他楚添放在心坎上的人,当一生无雩,前途无量,他怎能成为秦钰在来日史册上的污点?
  楚添捻了捻指尖,似乎还存留着秦钰掌心的温度,楚添低下头轻轻嗅了嗅指尖,好闻的青松味道传进他的鼻腔,让他酸涩了眼眶。
  这是最好的选择。
  楚添掀开被子起身,走到了屋门口,看着门外忙碌的仆从,夏日的烈阳透过树荫照到他的身上,在他的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他极力地睁开眼睛,看向不远处与他遥相对望的秦钰,心底仿佛有什么在缓缓流动。
  秦钰冲着楚添挥了挥手,此刻他意气风发的少年之感同曾经天真无邪的孩童形象逐渐重合,牢牢刻在楚添心中,在楚添的生命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秦钰是翱翔天际的雄鹰,不该被困在他这一方天地里。
  若此番前去苍梧山能成功解毒,来日方长,他总能劝得秦钰回心转意。
  夏日的烈阳里,他们相对而立,各怀心事,却又殊途同归。
  午后,一切准备齐全,秦钰楚添连同江泽带着仆从自京城出发,直奔苍梧山。
  一路上有江泽时时照看,楚添并未受太多毒发的折磨,倒是夏日盛景,让他紧绷已久的心弦逐渐放松。
  顾及楚添身体,众人行程并不快,白日赶路,夜间则在驿站休息,直到几日后,众人行至一处山下,周围人迹罕至,但天色已晚,只得在此暂停休息。
  山间的夜里蚊虫甚多,秦钰不放心楚添一人过夜,缠着与他同宿在一辆车上,楚添拗不过他,最后也只得答应。
  夜半时分,万籁俱静,秦钰也在多日奔波下渐渐睡熟,只有楚添睡意全无。
  马车外守夜人的脚步声传来,伴着沙沙的树叶声响,为寂静的夜增添了一分色彩。
  楚添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拿着蒲扇,细致地替睡熟的秦钰扇风。
  月光透过车帘打在秦钰脸上,衬得他眉目如画,让人见之难忘。
  楚添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秦钰的脸上,他的视线描摹着秦钰俊朗的轮廓,不由得出了神。
  如果他们生在寻常人家,该有多好。
  这念头涌上脑海的刹那,楚添的内心百感交集。
  如果生在寻常人家,他与秦钰定能成为知己,若秦钰心悦于他,他或许……
  会答应他的吧。
  毕竟这般俊朗明媚的少年,有谁能毫不动心,残忍拒绝?
  楚添摇着手中的蒲扇,唇角含着笑意,他缓缓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秦钰的发梢,短暂而又亲昵地蹭了蹭,又再次分开。
  “这辈子是没机会了,来世也许可以呢。”楚添动了动唇,却并未出声,不知是说与秦钰,还是说与自己听。
  而不知怎的,方才睡得安稳的秦钰忽然眉头紧锁,双手紧紧抱住了胸口,他额头逐渐布满汗珠,忽然他猛的睁开眼睛,惊慌地看着头上的车顶。
  楚添放下扇子,轻柔的拍了拍秦钰的肩膀,小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秦钰的呼吸逐渐平稳,而后他不等楚添反应,便一头扎进他怀里,手臂则牢牢箍住了他纤细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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