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若琊不敢说了,看着宫循雾脱下外袍裹住叶妜深,然后将人拦膝抱起,匆匆的离开。
叶妜深简直成了他眼中的菩萨,尽管看上去不剩一丝力气,还是透支着生机对他安慰的微笑。
沙鸥让人备了热水,叶妜深在宫循雾的亲自伺候下洗了澡,他坐在床边,被宫循雾擦干净,看着宫循雾在送来的几套衣裳中做选择。
这样的画面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叶妜深觉得如果宫循雾生活在现代,一定会沉迷他们班上的女生喜欢的一个搭配衣裳的游戏。
这么冷漠寡淡的一个人,连自己的衣裳都是一成不变的暗色,竟然会喜欢做打扮别人,这种充满热情的事,着实有些奇怪。
早上那套衣服还是上回他脱在王府的,宫循雾还算贴心的给他带过来了,不然叶妜深还以为被丢掉了。
不过刚穿了一会儿又湿了,好像注定跟他没缘分似的。
宫循雾把一套鹅黄的衣衫给叶妜深穿上,感觉叶妜深的脸色终于被衬得生动了点。
又把自己给出去的那块玉佩重新帮叶妜深戴好,他昨晚剥人家衣裳的时候看见这块玉佩被随身带着,心里十分熨帖。
其实叶妜深只是怕放在房间,被进去收拾的人发现告诉郡主。
“我让人熬了姜汤。”宫循雾又拿了一长串颗颗浑圆的珍珠戴在叶妜深纤细的脖颈上,珠串很长,垂到叶妜深胸前。
叶妜深拒绝:“不用了,我要回家。”睡都睡过了,没道理吃到嘴了还不让人走。
宫循雾没有立刻回答他,吩咐沙鸥去寻一条稍短的项链,很快沙鸥找到后送来了,此事叶妜深正因为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应允而郁闷。
宫循雾没眼色的把这条珍珠项链也叠戴上去,这回看着适配了不少。
珍珠一般是女子佩戴,男子的饰品除了玉佩就是玉珏和玉玦,好像除了玉就只剩下了绣线荷包戴在身上不违和,孩童时期还能带个项圈长命锁。
但叶妜深戴珍珠也不违和,宫循雾觉得这张绝色容颜配得上一切昂贵的点缀。
叶妜深现在急需独处,用以疏离自己混乱的精神世界。他态度软了一些,望着宫循雾:“可以让我回家吗?我真的很想回家。”
宫循雾停滞了一瞬,即便刚才叶妜深说的是“可以帮我摘个月亮吗”,宫循雾也只有点头答应,然后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的份儿。
叶妜深被送到家的时候,感觉半条命都消耗掉了,雪冬昨日把他送到祁王府门口,宫循雾单把叶妜深带走了,留下祁王府的,小厮告诉他回家等着,他们会把他家公子好好送回来,他就只能听话回家,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总不能违抗祁王吧?那跟起兵造反也没什么区别了。到时候别说叶妜深接不回来,整个叶家都得赔进去。
雪冬上前来,迟疑的问:“三爷,您脸色怎么这么差?”
“起的太早了,没事。”叶妜深敷衍了一下:“母亲在家吗?兄长们呢?”
“大爷今日当值,二爷吃席去了才走,郡主在家,这会儿应该已经用过早膳了。”雪冬将一封信拿出来给叶妜深:“三爷,这是有苏坊送来的信,连个信封都没有,就这么对折着,您看看这是什么意思。”
叶妜深将纸打开来,顺畅的笔锋娟秀的字体,写了一个“四”字。
这算是跟叶妜深对暗号了,叶妜深收起信,要了蜂蜜水和糖渍姜片,他现在需要补充一些能量,还要预防着凉发热,他劳累过度又进冰凉的池塘里涮了一下。
休息了一日并没有好转太多,反而有点风寒的迹象,翌日早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床洗漱,要了车轿去有苏坊见四皇子。
第29章 第贰拾玖章
叶妜深昨夜睡着的时候有起热, 但他自己不知道,只以为是做梦梦到火山口,幻想出来的口渴。
今天坐在有苏坊的雅间里, 整个人美丽有虚弱, 有种花盛之后初显萎靡之色, 虽然软塌塌的,但颜色不减,反而诱人怜惜。
四皇子宫栩胤在屏风就欣赏够了,才走出来见面:“妜表弟。”
叶妜深也没跟他见外:“四殿下。”
“如此甚好。”宫栩胤在他旁边坐下:“表弟有亲近之意, 我是求之不得。”
叶妜深对他们的言辞习惯有了一定的了解,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表达友善的方法越腻人, 他们似乎在用“热情”抹消权势附带的天然恶意。
“亲近”这个词只是在彰显平易近人, 并非“暧昧”的范畴之内, 叶妜深听到许多长辈喜欢这样说,所以没把宫栩胤的话当回事。
宫循雾将他拆吃入腹,一定程度上瓦解了他的社交距离,让正常接触的界限变的模糊, 叶妜深没察觉到宫栩胤与他坐的很近。
特别近, 近到叶妜深脑子没意识到过来,身体已经本能的向前, 手放在桌上去拿清香的佛手柑把玩,与宫栩胤错身拉开了一点距离。
“尝尝玫瑰花糕。”宫栩胤捏起一块递到叶妜深唇边:“酒酿馅儿的, 与上回在我府上的一样,我记得你爱吃。”
叶妜深发昏的大脑才清醒了些,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的木榻上坐下,伸出手推开了窗子。
宫栩胤进来时没关门,过堂风吹拂起叶妜深脸颊边的碎发, 阳光洒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看起来很好摸。
“有苏坊的东家原来是四殿下。”叶妜深说:“妜深感到意外。”
宫栩胤放下手中的玫瑰花糕,他也不是清心寡欲的人,平常给人喂点东西吃是兴致情-趣,就跟喂鹦鹉、喂猫狗一样。
但叶妜深不吃,他心里并不生气,反而更加雀跃。因为叶妜深不是他的猫狗,这一点更好,他“猫狗”养腻了,也想试试出身好的“公子”,大概是种征服的快感。
“我以为妜表弟早已知晓。”宫栩胤擦擦手:“否则岂会送我一幅'狐假虎威'图?”
叶妜深同他装傻:“不是送您,妜深送的是不让进门的堂倌?。”
宫栩胤才笑了笑,满不在乎的自嘲:“原来是送给堂倌的,我还当是送给我这个太子狗腿子。”
叶妜深垂下眼眸,恭顺的态度他倒是不太熟练:“妜深岂敢。”
“你就别端着了,咱们是亲戚,你不唤我一声表兄,也不用总是低三下四,况且你本来就是装的。”宫栩胤笑笑站起身:“说不准在心里叽里呱啦的骂我呢,走吧蛰容,出去走走。”
叶妜深起身跟上他,两人在宽敞的院子里转了转。
北楼基本不让外人进,不是像西楼一样的硬性规定,而是北楼住着戏倌儿和堂倌,离开前院的姹紫嫣红,北楼就像一朵盛放的华丽海棠腐烂的花心。
白日里许多戏倌儿都没有事做,穿着褶皱的中衣盘着腿坐在一楼小堂里啃桃子吃,毫无美观可言,但好歹有些自在的闲适。
他们一见到宫栩胤就连忙起身整理着装,堆笑的问好。
叶妜深见那戏倌儿姿势怪异的站着,家底一片红肿,他忍不住问:“地上不凉吗?”
小倌儿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缩,不知是步子挪动太快,还是碰疼了自己,差点没摔倒,被叶妜深快步上前拉住了手。
宫栩胤眉间蹙起的嫌弃,变成了真情实感的诧异,高傲挑剔的嘴脸见多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哪家公子哥能毫无介怀的亲近这里的小倌儿。
小倌儿也有些局促,叶妜深扶着他坐下,他哪里敢在东家面前坐下,更何况东家还是四皇子。
他连连拒绝,但是叶妜深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按住他,声音如有魔力,蛊惑道:“坐下吧,不妨事。”
小倌儿坐下了,眼神复杂的看着叶妜深,心想莫不是个新挑来学戏的小倌儿,方才眼中的惊艳之色瞬间变成竞争的嫉妒。
叶妜深佯装不察,宫栩胤让人去小倌儿取了消肿药膏,两人又朝别处去逛。
见到了那一屋子的莺燕,再看宫栩胤就生出了看奴隶主的怨恨,叶妜深很沉默,听从宫栩胤的建议去院里的湖边钓鱼。
宫栩胤倒是没有因为被怠慢而生气,只是说了句:“妜表弟真是冷清的性子。”
听不出是真心实意,还是在给自己被冷落找补。
两人相处了大半天,叶妜深装作无意的引导他说了许多那日宫中的事,两人本就是因那件事才注意到彼此,说起来也不突兀。
无论是从神色还是逻辑来看,宫栩胤都没有奇怪的地方,但叶妜深也不敢将他的嫌疑排除,毕竟他本来就是毫无破绽的人。
氛围上很难说是其乐融融相见恨晚,勉强算是彼此没有冷场,其实只要叶妜深想,他也可以装作很与宫栩胤很投缘,但是他不想。
他每次想笑一下时,都会想起北楼那些小倌儿,还有颇为怪异的脚底伤。
但宫栩胤却像是很抬举他,还邀请他一起去围猎。
没有皇上和群臣,只有他们几个皇子,一来出来见见风光,二来做给皇上和朝臣看,演一出兄友弟恭好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