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是接近皇子的好机会,叶妜深答应了。
下午太阳快落山时,宫盛胤出现在了有苏坊。
他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画风有些违和,采买自然有宫中专人来做,宫盛胤不像是个皇子,倒像是乡下人进城,专门扫货的。
宫盛胤在南楼落座,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叶妜深原本是要离开,被他叫住了,两人看上去都很意外。
宫栩胤没有露面,他原本也想松松叶妜深,但叶妜深说正好买些糕点带回去,他这个幕后东家不便见人,就没跟过来。
叶妜深看着宫盛胤,表面上说着“巧遇”,心里明白没有这么巧的事。
原书没说过宫盛胤早就知道有苏坊是四皇子的地盘,现在看来已经渗透了宫盛胤的眼线。
明明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叶妜深还得装作与他不熟,客气看着他寒暄。
宫盛胤请他坐下,很快的给他倒了一杯茶,话也没有空档,像是怕叶妜深有机会开口告别。
“我是闲人一个,自然有空出来。”这句是回答刚才叶妜深随口问他怎么孤身一人在宫外,接下来的话就稍微有点目的性:“不像兄长们,都有娇妻美妾,闺房里自在。”
忽视了叶妜深眉宇间的冷淡,宫盛胤硬着头皮说:“太子兄长成婚最早,太子妃太子侧妃一应侍妾,东宫一直热闹的很。三兄长虽未娶正妃,但侧妃已有两位,甚至是四皇兄,四皇子府上的侍妾,俊男美女好不香艳。兄长们都比我强。”
叶妜深在回想自己是那一句话引起了他这么多的后文。
见他没说什么,宫盛胤眼底有一丝阴鸷闪过,很快又笑了:“父皇倒是让人送名册问过我,但我都拒绝了,岂能耽误人家姑娘。”
叶妜深明白了,原来是在这儿跟他暗暗透底呢。
“五殿下不必羡慕四殿下,柳公子自然有俊男美女没有的好处。”叶妜深是真心希望主角攻主角受早日走到一起,这样的话他死不死都对感情线没有影响了。
“蛰容,你误会我了。”宫盛胤变了脸色。
叶妜深朝他冷冷一笑:“人世间有多少'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事,局中人哪里看得清。”
宫盛胤差点上手抓他,被叶妜深起身拉开距离,于是直白道:“殿下,妜深也希望误会了。妜深尊敬殿下,甚至殿下绝非池中之物,若能在殿下的青云路上尽绵薄之力,他日也好鸡犬升天。”
宫盛胤沉默片刻,两人都无话可说,所以互相道别。到了这种氛围,也实在没有闲话家常的必要,宫盛胤想拦都没有理由,只怕场面更难看。
主角攻的品行未必符合最高尚的定义,但作为尘埃落定时世俗意义上最大的胜者,他不可能不识相。
在门口最后一次互相行礼告别时,叶妜深感到万分无力。
他曾经的贫穷和磨难顶多会拉高他的承受能力,并不会回馈给他眼界和见识。
他在困苦的生活中没能得任何有效经验,用以应付这些满腹阴谋诡的天潢贵胄。只养成了敏感的自尊和接近于零的配得感。
宫盛胤的偏爱只会让觉得厌烦,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有些不安。
而宫循雾的纠缠让他很困惑,他不觉得这是爱,只觉得自己还没有美到让祁王不择手段的地步。
除了一张与生俱来的脸,叶妜深没觉得自己有任何值得喜爱的地方。
他把自己窝进轿子拐角里,打开点心盒,先礼貌的分给雪冬一块,又探过身子将另一块递给外面的车夫。
然后才回去坐好,安静的吃着自己那块,无聊的咀嚼然后咽下,机械的填饱肚子。
一整天在有苏坊他几乎滴水未进,根本不敢吃那里的东西,生怕自己被毒死。
“你为什么在看我?”叶妜深茫然的问一脸扭捏的雪冬。
雪冬怒了努嘴,把糕点扔进口中,窃喜又傲娇的偏过头去,一边咀嚼一边含混的说:“小人觉得三爷真好,心地好,对小人也好。”
叶妜深怔了一下,忽如其来的赞美让他心里有点不习惯,但面上不显露,自然的转移话题:“我想吃软糯糯的糕点,这种粉粉的太噎人了。”
雪冬又说:“对了,今日祁王殿下亲自来了,给郡主送了人参和燕窝,想来明日郡主要进攻见太后。”
叶妜深眼神微变,他现在听不了有关宫循雾的一个字。
“祁王殿下很疼您。”雪冬不知道他的烦恼,又说:“祁王殿下还给您带了红豆糯米糕。”
叶妜深脸色彻底变了:“我又不想吃了。”
第30章 第叁拾章
忙着生死的事, 叶妜深好几天没顾上与母亲一起用膳,郡主倒是让人来催了几次,他觉得身心俱疲, 便没有去。
今日回来的时候还好, 他去郡主院子里看, 餐松和饮涧正在捧着琉璃碗吃葡萄,见到他了兴高采烈的招呼他一起吃。
如今时节葡萄熟的少,手掌大小一串,一粒一粒有指甲那么大, 是庄子上送山菜的捎来的,山阳那面的熟的早。
叶妜深见她们俩笑得很开心, 一边揪了一颗葡萄, 一边问:“你们这是乐不思蜀了?”
郡主对小姑娘们很宽厚, 主院里人多活少,她们四个过来之后基本没什么事做,闲的很自在。
“我们倒是想回去呀,但是郡主没开金口。”餐松笑得眼睛眯起来。
叶妜深费劲的将小葡萄皮剥掉, 刚丢进口中就酸的闭紧了眼睛, 两个小姑娘笑起来,在给他吃他就不吃了。
饮涧告诉他郡主在院子里午睡还没醒, 眼看着落日后天就凉了,让他正好过去将郡主叫醒。
叶妜深原本想回自己院休息, 听她们这样说就顺着她们去了,郡主在一处遮阳绿藤下午睡, 软榻很宽敞,底下铺的动物皮毛。
郡主仰躺着,两手在腹部交叠, 握着一把葫芦形的扇子。
叶妜深走过去,端详了一会儿郡主的眉毛,发现跟自己眉毛的形状很像,这一发现让他很高兴,就好像找到了郡主是他母亲的证据。
他从郡主手中拿过扇子,给郡主赶了赶飞来的小虫。
磨蹭了一会儿也没有叫醒郡主,而是想到了小时候借宿时,表弟躺在姑姑的怀里午睡,他一边拖地一边偷看,很是羡慕。
他想如果他也有母亲的话,母亲也会搂着他午睡,他就不用在中暑后强撑着做家务了。
突然叶妜深生出一种幼稚的心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屈服于自己的儿时愿望,小心的将郡主的胳膊展开摆在枕头下面,然后他慢慢腾腾的躺了上去,满足的闭上眼睛。
他躺的很紧张,背部发力尽力缩小自己的重量,以至于很快就有点累。
他没忍住更大胆一点,侧过身子面对着郡主,然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嘴角也翘了起来。
他心中数着秒,想等一百二十秒后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起来,然后装作无事发生的叫醒郡主。
但他刚数到九十九,就听到郡主噗的一声笑出来。
叶妜深羞窘的翻身要跑,被郡主一把抓回来搂住,笑着问他:“你几岁了?还没长大?”
叶妜深抿着唇不敢说话,方才心中幸福的酸胀感一下子爆发出来,酸涩过度倒是有点想哭了。
“怎么了这是?”郡主抹掉他快要躺进耳朵里的泪水。
叶妜深还是翻身跑掉了,连鞋履都来不及穿,他回房后紧紧关上门,用背抵住门身。
郡主非常体贴的没有追过来问,一刻钟后他滑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好没出息,哪有孩子这么大了还要母亲搂着午睡。
他看着窗外渐昏的天色,午睡的时间错过了,他的童年也错过了。
雪冬说的没错,翌日郡主果然要进宫,特意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叶妜深不想去学堂枯坐一日,便答应陪郡主进宫。
太后宫中就像太后本人一样,有种上了年纪的宽厚稳重,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做自己手中的杂事。
叶妜深虽然已经十八岁,但还是小孩子的待遇,被允许四处随便走,好像只要不哭不闹不打扰大人说话,他在外面玩泥巴也不会有人管。
太后宫中的内廊没有门,叶妜深用手指还能摸到折页被拆掉的凹陷痕迹,门梁上挂着小海螺串成的门帘,应该是太后的个人喜好。
他用手指拨弄着小海螺,他慢慢蹲下来,发现有一串的海螺多了一个,已经耷拉在了地上。
兴许是天气太好太安静,他没有任何心里戒备的度过悠闲时间,以至于又冒出了一点离谱念头,是不是偷偷卸掉一个不会有人发现?
应该不算偷吧,明明是串多了一个,长一截也不太和谐。
等他把拆掉的海螺拿在手里时又有点不安,洒扫的侍从们应该知道多了一个海螺吧,少了会怎么样?万一这是一种独特的设计呢?
“喜欢你就多拆几个。”
叶妜深想的正出神,着实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旁边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