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看着满桌即将入口的食物,叶妜深忽然涌上强烈的不安。
  这些垂涎欲滴的美食,是要吃进肚子里的。
  宫循雾最先动筷,其余人才跟着动筷,出来活动没有太多规矩,旁边没有太多人伺候。
  叶妜深也夹了一只剥好皮的虾,犹豫了一下没有吃,假装掉在了桌子上,然后去夹了盘底有一层汤水的菜。
  就算有人想针对他下毒,也不会选择这种一旦下毒就会污染整盘的菜品,但一个是一个的虾就未必了,兴许只有靠近叶妜深这边的一两只会有毒。
  饭桌上闲谈少不了,各位皇子表面上温和微笑,兄友弟恭,但偶尔还是有那么两句不体面的夹枪带棒。
  主要集中在太子讽刺宫盛胤太出风头,三皇子在旁边负责搭腔捧哏,而宫栩胤只发挥老好人的本质,笑着圆场,又十分心机的偷偷打量宫循雾。
  意思就是:皇叔你看见谁是真正的好人了吧,别忘了去父皇面前如实转述。
  叶妜深对宫栩胤的感觉很复杂,与他相处是并没有使过什么绊子,也不至于对他使绊子。
  但叶妜深看过原书,知道他是什么人品,心里难免有些膈应。
  比如现在,他温润和煦的平息着兄弟们之间的火花,可明明最初挑拨太子欺负叶妜深的主谋就是他。如今三皇子的附和一定程度上可以算有样学样。
  叶妜深忍不住看向宫盛胤,真心实意的为他的遭遇感到窝火。
  而宫盛胤也似有所感朝他看过来,在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宫盛胤眼中的愤怒和仇恨皆被抚平,只剩下一个念头:他理解我的痛苦。
  侍从在此时进来送菜,叶妜深的目光被一碗碗皮薄馅儿大的饺子吸引,他的眼睛瞪大了一瞬,紧接着心砰砰砰跳起来。
  怎么看都觉得这种每人一碗的东西更适合下毒。
  第35章 第叁拾伍章
  叶妜深看着自己碗中的圆鼓鼓的饺子, 侍从站在他旁边,正回身从托盘中取出一碗。
  叶妜深趁着这个时候,做了一个要把自己的碗推到宫栩胤面前的动作, 身旁的侍从的立刻加快动作的速度, 比他更快的将碗摆下了。
  宫栩胤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正要询问就听见宫循雾开口:“随从没规矩,不关你的事。”
  好像是在说侍从摆放的顺序不对,而叶妜深懂规矩的要将自己的给宫栩胤,宫栩胤自然很宽厚的说:“无妨。”
  叶妜深没说话, 他根本也不是这个意思。
  方才的侍从已经离开了,步伐倒是还从容, 但刚才明显加快的动作不太对劲。
  叶妜深背脊发凉, 手指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对面的太子和三皇子还在佯装无意的处处讥讽宫盛胤,宫栩胤依旧微笑倾听,偶尔'好心'的圆场。
  旁边的宫循雾对所有人都不太在乎,若有若无的看向自己。
  叶妜深察觉到他的目光, 但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旁边的宫栩胤吃了一个饺子,向着众人说:“这饺子果真鲜美, 我们都借了五弟的光,山味中难得的上品佳肴呢。”
  太子用瓷勺舀起一个饺子, 勺子都没离开碗多远,又被他不轻不重的的丢回了碗中, 没有吃。
  三皇子则是吃了一个,似笑非笑道:“四弟,你是宫廷御厨吃多了, 稀罕这股膻味吧?”
  宫栩胤笑笑不答,这种来者不善的话语,与其费尽心思圆场,不如干脆翻篇,他回头看向叶妜深:“蛰容,你尝尝这饺子?”
  叶妜深眼神一滞,他若无其事的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瓷勺,勺子快要落进汤水前,他突然越过自己的碗,将瓷勺探进了宫循雾面前的碗里。
  场面一时死寂,每个人的反应有趣的各不相同。
  宫盛胤瞪大了眼睛看着叶妜深,宫栩胤先是瞪眼看向叶妜深,紧接着有些慌乱的下意识看向皇子那边,打量他们的反应。
  而三皇子则是在惊讶后去看宫循雾会有何反应,唯有太子垂眸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夹了只酥脆的耦合咬的咔嚓一响。
  叶妜深余光尽量打量他们所有人,太子的反应让他更加相信,已经有人把他跟宫循雾的事透给他了,多半是三皇子,也不排除四皇子。
  “我的那晚冷了。”叶妜深不卑不亢的解释:“山味凉了会腥,祁王殿下的这碗就刚刚好。”
  宫循雾像是一个温柔包容的长辈,将自己的碗推给了叶妜深,又不介意的将叶妜深那晚端到自己这边,随口道:“我无妨。”
  叶妜深吃掉了饺子,然后看向三皇子:“殿下金尊玉贵,不稀罕山味也是常理,我吃着倒觉得新鲜,尝着能吃一大碗。”
  今晚应对太子的冷言讥讽很消极沉默的宫盛胤忽然道:“蛰容若是喜欢,剩下拿头就送到你家去吧。”
  他不想给宫盛胤太多好脸色,增添不必要的红粉误会,但今晚的宫盛胤很可怜,他有点不忍心。
  叶妜深对他微笑:“那便谢过五殿下了。”
  倒不是帮宫盛胤说话,而是有些惋惜曾经无人给自己一个善意的好脸色。
  侍从极有眼色的送上来一碗,放在宫循雾面前,低声说:“祁王殿下,这碗凉了,小人撤下去。”
  说着就去端宫循雾刚从叶妜深那边拿过来的饺子,被宫循雾睨了一眼:“本王不喜热食。”
  于是侍从讪讪的缩回手,叶妜深若有若无的看了侍从一眼,确定不是方才上饺子的侍从。
  侍从淡定的走出去,叶妜深将桌上的筷子推掉,然后俯身去捡,抬眸看见侍从离开前回头看了一眼,两人正好对视。
  在隔断外窝在软垫上的雪爪庐嗖的一下抬起头,还以为筷子是他主人丢下来同他玩的,于是欢快的跑过去冲着叶妜深乱叫,若不是宫循雾及时一脚将它踹走,它就要咬到叶妜深的手了。
  太子喝斥一声:“大雪!”又连忙站起来给宫循雾赔罪:“都怪侄儿疏忽,没让人看住这畜-牲。”
  宫循雾已经踹了一脚,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身为太子血缘上的的亲叔父,于情于理都不能太伤太子的脸面,大度的说:“无妨,不用赶它。”
  还好心的夹了一个饺子丢在地上,宫循雾冷漠的看着雪爪庐,语气很轻,似乎很温和的说:“吃吧。”
  于是太子又坐下了,他从雪爪庐上收回目光,拿起筷子夹了一个他刚才瞧不上的饺子吃了。
  雪爪庐尝到滋味后一下子窜起来,两只前爪扒在桌上,他像是知道谁不好惹,只一味的去扑叶妜深面前的饺子碗,张口露-出利齿,冲着叶妜深狂吠。
  叶妜深下意识起身躲开,被动作迅速的宫循雾拉到了旁边去。
  宫循雾将他挡在身后,碗已经被雪爪庐扒到了地上,饺子正被风卷残云的消灭,太子似乎有些挂不住脸,没有了往日护短的威风,斥责自己的侍从:“还不快将畜-牲赶出去!”
  宫循雾脾气好的有点过分了,他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不肯出去的雪爪庐上,对叶妜深说:“蛰容怕狗?”
  “不怕。”叶妜深的后半句用只有宫循雾能听到的声音说:“就是嫌有些人把狗养的恶心。”
  雪爪庐平常都是随心所欲,还没受过今天这种“窝囊气”,对着来驱赶他的侍从狂吠,还发疯咬破了一个侍从的衣袍下摆。
  场面乱成一团,宫栩胤与三皇子都站起身看着这边,太子也缓缓起身,亲自走过来管自己的爱犬。
  现在满桌只有宫盛胤坐在原座,一错不错的盯着叶妜深,他想刚才应该第一个出来护住叶妜深的,但他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不能暴-露弱点。
  “大雪!”太子喝斥一声,将一个肉包子丢到门外:“出去。”
  雪爪庐终于安静下来往外走,它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下来,转过身又朝太子走来,在太子旁边坐下,用鼻尖嗅太子的手。
  太子摸了摸雪爪庐的头,对它说:“去吧,听话。”
  雪爪庐却呜-咽一声,在太子脚边躺下露出肚皮,用爪子扒太子的腿。
  太子到桌边又拿了个肉包子,雪爪庐见他离开呜-咽着叫个不停,太子把包子丢给它,它不吃,只是一直在叫。
  宫栩胤先发现不对劲:“它是不是…”
  雪爪庐脑袋一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有刺客!保护主子!”太子的侍从吼了一声,厅里一时间涌入许多禁卫,将皇子们团团围住。
  宫循雾回头去寻叶妜深,发现自己身后的人不见了。
  叶妜深从后门离开,他问了守门的一个侍从厨房怎么走,于是被侍从引着去了厨房。
  刚才送饺子的人正在忙活,他的发际线比较靠后,叶妜深记得这个特点,这人一会儿蹲下来烧火,一会又坐在小木凳上给今日的猎物褪毛。
  叶妜深站在窗外看了一会儿,他在十几个人影中,终于找到了刚才去给宫循雾换混沌的那个,这人的眉毛又短又稀疏,叶妜深对他印象深刻。
  他也没有丝毫慌乱的意思,在案板旁匡匡剁肉,袖子挽到了肩膀,动作很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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