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叶元深没急着问他太多,摸着瓷盆还是温热的,便往粥碗里盛了一勺汤,搅了搅才舀起一勺喂给叶妜深。
汤稀释了米粥,看起来好下咽一些,叶妜深张口吃掉了,叶元深想哄孩子似的偶尔夸他一句真乖、吃的真香。
叶妜深有点难为情,但不想让兄长失望,便将粥都喝完了。
他情绪被叶元深影响的稳定了许多,之前他觉得叶元深太端庄,比叶凌深更疏远。
但是他现在很感谢叶元深这份让人心安的温润和煦。
叶妜深不知从哪里开始说起,兄长也没有逼问他的意思,反而让他无所适从:“家…家里有人去过吗?”
“祁王殿下去过几趟。”叶元深看着他,“你是想问皇子们是否来过家中吗?”
叶妜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叶元深说:“五殿下没有来过,因五殿下曾来过家中借口与你道谢,但具体原有只有你们二人明白,小妜,兄长不是干涉你与人往来,而是…总之你不要忘了你有相较于母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美貌。”
“啊?”叶妜深感觉自己丧失了一部分思索能力。
叶元深的语气温和,却自带训-诫气场:“祁王曾说五殿下计谋不足,阴险有余。我认为亲人之间总比你了解的更多,你自己留心莫要吃亏。”
现在叶妜深听不得一点宫循雾,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深居简出,还时常独自上山打猎,真把自己当预言隐士了?'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他懂什么?他又算什么?”
他单纯下意识反驳宫循雾,但叶元深理解出了偏袒宫盛胤的意思,不赞同的微微蹙眉,也忍不住反驳他:“往前数两年,祁王也是'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比起立过战功的祁王殿下,你更看重委身旮旯宫得幼皇子?”
叶妜深记得原书中对宫循雾简要的介绍,但着墨也不多。而且他看的一目十行,率兵几万他记不清了,知觉感觉人数不少。
他嘲讽道:“大祇强盛,即便当初领兵的不是宫循雾,换只猴子打头阵也能赢。”
叶元深脸色微变,眼神若有若无的看了看四周,沉声唤他:“小妜。”
叶妜深还没反应过来,叶元深见他两眼空空,只好进一步提醒:“慎言。”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叫了宫循雾名字,于是他往下缩了缩,不说话也不动了。
叶元深压低声音与他说:“这是宫中,等回家了你想说什么说什么。”
“对不起。”叶妜深想起宫循雾说自己笨,现在看来的确是自己太不谨慎了。
叶元深立刻反驳:“没有的事,你这些日子有没有好好吃饭?瘦了这么多,母亲看见要心疼的。”
“我没事。”叶妜深打起精神说了点好听的话:“都怪你们平时太宠我,所以我娇气的不得了,离开了家就不想吃饭。”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补上一句:“所以你们不能离开我。”
叶元深听见他撒娇心情才放松了一点:“方才见到你被绑着,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叶妜深有些躲闪:“就是太闲了忍不住闹事,他们怕我出事所以就…我又给家里丢脸了。”
“怎么还使小性儿了?”叶元深感觉大事不妙,连忙掏出帕子给说哭就哭的弟弟擦眼泪,语气都有了点求饶意味:“我也没说你什么呀,母亲知道了还当我背着她欺负你。”
叶妜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归根结底还是委屈,被安慰后尤其委屈,想起自己从前没有被安慰的感觉,更加委屈。
有依靠的感觉太好了,好到叶妜深喜极而泣。
叶妜深在心里找补,一定是这些天的压抑摧毁了他的意志,他感觉自己今天一整天都神经兮兮的,对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没有实感。
叶元深安慰他:“给祁王投毒的厨子已经认罪,祁王派了人去审问,一时半刻解决不完。原本今日不打算告诉你,怕你着急。”
叶妜深点头:“我明白,我会安静的在这儿等着,我不闹了。”
“我没有此意。”叶元深叹息:“就是怕你不吃饭不睡觉。”
正说着门被推开了,宫循雾脸上似乎有种忍无可忍的阴霾,冷声道:“你今天就给我出去。”
第38章 第叁拾捌章
宫循雾听了全程, 他疑惑亲兄弟真的能说出那么亲昵的话吗?不难为情吗?
叶妜深年纪小也就算了,他怎么不知道叶元深也有酸唧-唧的一面?
那些安慰的语气他对叶妜深脱口而出,可听见别人说给叶妜深听, 他又觉得简直矫揉做作到了极点, 实在可恶。
宫循雾冷哼一声, 转身出去了。片刻后沙鸥进来,与他们说:“殿下请元公子和妜公子移步昭阳宫。”
昭阳宫就是皇上起居的地方,御书房就在昭阳宫之内,叶妜深仅去过的一次是陪叶元深。
叶妜深只是虚弱, 但没有丧失行动能力,叶元深陪他在院中适应了一会儿, 与他一起出门, 大门外禁卫等候在侧, 皇上身边的大管事引路,全程沉默但恭敬。
宫栩胤偷偷告诉过他,此事皇上下了命令不准外传,但他被软禁几日, 郡主又一趟一趟往太后宫里跑, 宫中不乏聪明机敏之人,或多或少听到些真真假假的风声。
御书房里人不少, 宫循雾比他们早走一步,此时正坐在皇帝旁边的椅子上, 他那边离窗远,刚好被框在光影之外, 倒显得他神秘莫测。
太后则在一旁小榻上,郡主陪伴在侧,比起皇上和宫循雾的威严, 她们明显慈爱有人情味的多,一见到叶妜深目光就没离开过。
叶妜深上前行礼,还没跪下去皇上便说:“免礼,你受委屈了。”
叶妜深嗯了一声,当着许多人的注视就朝郡主走过去,被叶元深一把拉住。
按照常理来讲,此刻叶妜深应该谦卑回答“陛下折煞小人了”或是“不敢不敢”,诸如此类。
但叶妜深不仅没有说,还觉得皇上说的对,他真是太委屈了。
皇上穿着件暗色的柔软袍子,袖口、领口以及下摆有金线绣制的花纹,有侍从上前与他说了几句,然后他点点头,侍从就出去了。
他才抬起头,先对叶元深说:“上回见到你和你弟弟,也是在御书房,他以为朕要伤你,所以挡在你身前。”
“是。”叶元深低头:“所以今日臣也如此,望陛下恕罪。”
郡主手指微动,但没有说什么。宫循雾倒像是比别人母亲还关心,开口道:“扶仪,慎言。”
不多久大管事回来了,呈上一份带血的认罪书,皇上只垂眸看了一眼便抬起目光,没有要碰的意思,见状大管事想拿回来宣读,被宫循雾先一步拿走了。
他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神色愈渐阴沉,片刻后他将认罪书放下,看了眼指腹上沾到的一点血迹。
大管事拿起认罪书,朗声清晰念起来。
厨子张三自称是京中一酒楼的厨子,两年前跑堂时见过叶妜深,见其容貌惊艳便动了心,情不自禁上前搭话被嫌弃斥责,于是心生怨念。
因染上赌-瘾输光了家当,半年前净身进宫,此次围猎跟随伺候膳食,没成想又遇到了叶妜深,思及处境愈发怨恨起叶妜深来,于是冒险下毒。
当然,这只是张三的一面之词,叶妜深第一个觉得不对劲,原书中的叶妜深是个没有阶级观念的人,从他交的那些江湖朋友就可见一斑,不可能对一个跑堂的恶言相向。
念到后面都是张三的污言秽语,大管事语速越来越迟疑:“…若非身份高贵,莫说庖厨,刀都提不动,那副容貌只能被卖进馆子被恩客…”
“还不住口?”宫循雾瞪着大管事。
大管事讪讪收起认罪书,低头不语。
原本太后想要出口喝斥,没想到宫循雾先开了口,于是便顺口说:“什么脏东西,也敢肖想人家的宝贝疙瘩,实在可恶,不能叫他好过!”
郡主气的微微发抖,叶元深的脸部肌肉也绷的很紧。
叶妜深只顾着思索现在该不该反驳,对方既有这翻辩驳,明显早备好了佐证这套说辞的布局,他否认的话会换来更多补充证据么?众人会不会信?
又或者他该借坡下驴,摆脱自己谋害宫循雾的罪名,离开那个鬼地方才是重要的。
犹豫片刻他说了实话:“妜深不记得。”
郡主起身开口:“陛下,既然他无罪,能否让他今日就回家去。”
皇上沉思片刻,看向宫循雾:“你信这份认罪说辞么?”
宫循雾起身:“回皇兄,臣弟信了。”
皇上嘴角有丝说不清的笑意,他点点头:“既然不是叶三下毒,自然是要回家的。这么多日你定是吓坏了,太后说你喜欢南诏的…”
叶妜深虚弱的很明显,但他眼神很清明,不卑不亢道:“陛下,妜深有个请求。”
所有人都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他,连郡主和叶元深都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