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宫循雾几乎是松了口气,他让所有侍从退出去,做到了叶妜深旁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姿势有些郑重。
蛋炒饭坐的不太好,因为以前叶妜深一个人住不舍得用蛋也不舍得用油,一颗蛋炒一小盆饭,在没有冰箱的破屋里可以吃一天三顿。
因为油太少米饭和蛋会粘在锅底,他舍不得花钱买清洁剂,纯靠清水和碎布擦洗的很困难。
所以他这次用了四颗鸡蛋,也放了一大块猪油,做出来的蛋炒饭看上去有些腻。
他递给宫循雾一个小碗:“我做了饭,所以你来盛饭。”他对宫循雾的感谢只覆盖到做熟,不包括盛到碗里和喂进嘴里。
宫循雾当然也没指望他伺候自己,亲自动手盛了饭,顺手帮叶妜深也盛了一碗。
“我炒的不太好。”叶妜深说:“如果你不喜欢吃,我一个人也可以吃完。”
宫循雾看着一大碗蛋炒饭表示不太相信,他有留意叶妜深一直吃的很少。
而且叶妜深这种侯门少爷,能做熟一碗饭他已经觉得很惊讶了,“炒的很好。”
宫循雾尝了一口,倒是没有看起来那么油腻,诚实说味道远比不上祁王府的厨子,但是并不难吃,甚至可以说味道不错。
两个人吃光了所有的蛋炒饭,叶妜深自从生活在侯府之后,有意克制自己吃饭的速度,防止郡主他们看出端倪。
所以他现在吃饭速度很慢很优雅,宫循雾身为皇室成员自然仪态也是如此,但这顿简单的蛋炒饭被他吃出了一点风卷残月的气势,连碗底的米粒都被他一颗颗吃掉了。
叶妜深心情放松了很多,又把姜撞奶推给他:“你尝尝,不吃也没关系。”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预设对方会拒绝,宫循雾感受到他敏感的心思,又顺从的吃起姜撞奶。
姜撞奶看着并不能猜到用了什么,姜味在他口腔蔓延的时候,他强压下不适,囫囵咽了下去,在叶妜深的注视下自然的说:“做的很好。”
其实宫循雾很讨厌姜的味道。他舀起一勺递给叶妜深:“你要尝尝吗?”
叶妜深摇了摇头拒绝他:“不用了,我不喜欢姜。”
宫循雾:“…”
因为吃到了叶妜深亲手准备的早膳,宫循雾心情很好。在叶妜深提出要回家的时候,虽然很不乐意,但还是同意了。既然叶妜深哄他开心,那么他也有必要让渡一点自己的快乐。
叶妜深被送回家后连大门都没进,带上雪冬就去了有苏坊。
宫循雾带他见了顺嫔和贵妃,如果再带他去见其他嫔妃,无论用多么合理的理由,让机敏的人知道了都会觉得不太合理。
所以他没有告诉宫循雾,打算自己想办法再进宫一趟。
刺客的亵衣上有苗文,四皇子宫栩胤的生母是苗族人。但他的生母早已经过世,贤妃是他的养母。
贤妃也是妃位,她也有资格用帐暖香。
叶妜深记得原书中写到过,贤妃是生下皇长子的宫妃,在皇长子死后伤心欲绝,茶饭不思。
而宫栩胤从小便非常聪明,拼命表现最终争取了被贤妃收养的机会,没有母妃的皇子和失去儿子的宫妃建立了紧密的母子关系。
他来的巧,宫栩胤正好在有苏坊,等宫栩胤办好自己要办的事,便同叶妜深掉了一天的鱼。
宫栩胤并不期待钓到鱼,反而很喜欢等待的过程,用以整理自己过于杂乱的思绪。
见他两眼放空,叶妜深开口:“其实我不喜欢吃鱼,我只是想有个由头虚度光阴。”
宫栩胤眼睛一亮,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消磨了一天。
到了宫栩胤要进宫的时候,叶妜深故作失落的看着他,宫栩胤被他成功蛊惑,上钩的问:“怎么了?”
“我不想回家。”叶妜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其他的没有多说。
宫栩胤脑补了很多,果然向他提议:“那你跟我进宫如何?明日一早我让人把你送出来。”
叶妜深毫不犹豫的答应,他身后的雪冬脸都愁的皱成了一团:“三爷,您…”又要进宫?
叶妜深用不容拒绝的目光看着他:“你回家告诉母亲一声,让母亲放心,我吃住都同四殿下一起,不会有事。”
宫栩胤神色自然:“让姑母放心吧。”
雪冬愁眉苦脸,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进宫路上叶妜深就有意引导:“我小时候尤其喜欢我母亲的化妆匣子,总想偷偷溜到母亲房里翻看,但父亲不喜欢我沾染脂粉气,不准我碰那些东西,可他越是不许,我便越是好奇。”
宫栩胤听得一笑:“小孩子都是这般心性。我八岁被母妃收养,但母妃尚处失子之痛,不太愿意见我。我很喜欢母妃屋里的囚牛图,嬷嬷交代我不准靠近,我却觉得囚牛好威风,想仔细看看。”
叶妜深压抑住激动,询问他:“囚牛并不嗜杀嗜斗,是什么样的囚牛图那么威风?”
“其实也没那么威风。”宫栩胤笑笑:“不过是小孩子好奇罢了。囚牛是龙的长子,母妃不让我靠近的不是那副囚牛图,而是她母对子的疼爱。”
这话戳中了叶妜深的情绪,他怔了一下,反而不好意思再死缠烂打,让宫栩胤带他去见贤妃。
到了宫里,宫栩胤与他边走边说话,意识到此行可能达不成目的,叶妜深有些心不在焉。
他昨日才出宫,对宫里的路还记得一些,瞧着不像是去皇子居住的那片区域,反而像是后宫。
他有些疑惑:“你用贤妃娘娘住在一个宫里?”
“不,皇子十五岁之后不会与母妃住在同一宫中。”宫栩胤眼含纵容的对他一笑:“带你去看囚牛图。”
叶妜深眼睛顿时亮起来,宫栩胤见状曲起食指在他鼻尖刮了一下:“蛰容,你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贤妃宫中很安静,侍从们存在感很低,贤妃一个人坐在小炕上盖着毛皮毯子,在夏末未凉的气温里穿的很保暖。
叶妜深见到她的第一面只想到了一个词:形容枯槁。
贤妃对叶妜深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女红,有气无力的与叶妜深寒暄:“永宁郡主会生,你这模样都可配公主了。”
叶妜深被这种说法吓道,尴尬的说:“妜深不敢。”
贤妃笑笑,没再说什么。
宫栩胤很自在的走来走去,找来了一些点心给叶妜深吃,没有坐下又出去了。
叶妜深一个人面对贤妃压力有点大,他不敢到处乱看,反而话头理所当然起来:“娘娘的宫里的熏香好雅致。”就像一句普通的寒暄。
贤妃淡淡道:“帐暖香。”
第45章 第肆拾伍章
心里正在反复琢磨的三个字, 冷不防被贤妃轻飘飘说出来,“帐暖香”三个字像一道雷劈在了叶妜深头上,他浑身发麻发酸的坐在那里, 虽然一动没动, 但在意识里他觉得自己已经晕过去了。
一双手轻轻搭在叶妜深肩膀, 他猛地回头,宫栩胤正微笑看着他,并没有询问他为何反应这么大,而是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算是安抚。
叶妜深冷静下来:“你吓到我了。”他很想说些玩笑话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惊讶, 但是思绪一团混乱。
宫栩胤在他旁边坐下,贤妃倒是没有注意他有什么不对, 继续寒暄客套了一会儿, 便假意留他们用膳, 其实是提醒他们是不是该走了。
叶妜深婉言谢绝,与宫循雾离开贤妃宫中。
他们如常的走在路上,叶妜深与他闲聊:“还没看囚牛图呢,但是我怕生, 没好意思说, 你也忘了对吧?”
宫栩胤笑了笑,转头看着他, 轻声问:“你在找什么人?”
…
穿到这里生活的这段日子,让叶妜深有种已经适应的错觉。宫栩胤风这句话又引出他千般万般不适来。
这些宫中长大的怪物, 脑子聪明的不是一点半点,叶妜深的小动作根本瞒不住他。
叶妜深心虚的想起软禁时宫栩胤来见自己时的场景, 到底有没有真的用感动收买到宫栩胤这个心如比干的家伙。
“你在说什么?”叶妜深装傻。
宫栩胤眼神微微转动,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有意表演出的了然于心,他微笑道:“罢了罢了, 无事。”
叶妜深头皮发麻,如果真的不想让自己为难,他原本可以不问他“你在找什么人”,分明就是故意要他多心。
“原来是敲打我。”叶妜深做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偏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直视前方安静的走路。
贤妃用帐暖香,宫栩胤的生母又是苗族人,每个证据都指向宫栩胤时,叶妜深反而质疑起证据。
如果宫栩胤想要杀自己,即便要避嫌,那为何在离开有苏坊的路上没有遭遇过哪怕一次袭击,反而是在围场。
难道路上不是更好得手么?既跟有苏坊没关系,又恰好知道他的行踪。
穿过花园的林荫小路,叶妜深被一把推倒了旁边的小阁中,宫栩胤按着他的肩膀,他的背抵着墙,两人的姿势既可说成玩闹,也不是不能说成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