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宫循雾同他商量:“最后一个。”
  叶妜啊迟疑了一下,还是低下头将馄饨衔进口中,等他咀嚼下咽,宫循雾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唇角,又给他喂了两口水。
  宫栩胤大气不敢出,他从没来过祁王府,更罔论祁王的卧房。
  眼前的一幕对他来说太惊奇了,若是他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何种关系,宫循雾还真像是一位体贴耐心的长辈,把小辈照看的非常妥帖。
  叶妜深说:“我想同四殿下说几句话,你要去忙吗?”言外之意就是让宫循雾回避。
  在祁王的卧房让祁王回避,宫栩胤眼神都怪异起来,他怀疑叶妜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宫循雾没有回答可不可以,端起药碗给他:“先喝药。”
  叶妜深屏息一口气喝完,紧接着是第二碗,两碗都喝完后叶妜深的味觉都快失灵了,一边忍着干呕一边探头期待的看着宫循雾。
  宫循雾把一颗蜜饯刚到他口中,他才感觉反胃的感觉被压下去了一些。
  “沙鸥等待门外。”宫循雾离开前对宫栩胤说:“有事喊人。”
  宫栩胤连忙答应:“是,是,皇叔放心。”
  虽然知道祁王府到处都是眼睛,在宫循雾走后,宫栩胤还是忍不住小声说:“你都要骑到九皇叔头上了。”
  “没有的事。”叶妜深语气淡淡:“只有被骑的份儿。”
  宫栩胤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要让宫循雾知道叶妜深对他口无遮拦的说这些,还不得把他舌-头割了。
  “那日你走的早。”叶妜深说:“后来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
  宫栩胤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此事风声紧,但我能猜到一些。”
  叶妜深问:“现在外面如何说我与祁王的关系?”
  “外面还不知道。”宫栩胤叹息,紧接着一怔,似乎领悟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询问:“所以你的意思是…皇上已经知道了?”
  叶妜深点头:“上次围猎之事皇上尚能相信是流言,这回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宫栩胤很关心:“父皇怎么说?”
  叶妜深面色自然:“我不知道,应该都是他在应对。”“他”自然是指的宫循雾。
  “九皇叔待你真好。”宫栩胤小心斟酌说辞:“九皇叔或许…”
  叶妜深微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想讨论此事,他跟宫栩胤并不是多亲厚的关系,但宫栩胤把他的动作理解成了无奈苦笑,于是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三皇子宫屹胤如今已经被软禁,其他幕后主使段不会再轻易露出马脚。叶妜深想要再查下去确实很困难。
  使用帐暖香的另一位妃子就成了唯一的线索,叶妜深对宫栩胤招了招手:“你再帮我拿一颗蜜饯吧,祁王不给我吃那么多。”
  想套话就要先消除防备。宫栩胤用银钎子扎了一颗蜜饯过来,他递的姿势很低,是要把钎子交到叶妜深手上的意思,叶妜深低下头很自然的把蜜饯含-进口中。
  宫栩胤怔了一下,他转身把钎子放回去,心里背了半篇策论,要是这个时候脸红就有点太难堪了。
  他回来时坐的离叶妜深近了一些,叶妜深叹息一声:“哎,想不到受了这么重的伤,更想不到是三皇子要杀我,我都不觉得得罪过他。”
  “皇室的弯绕,多的是'不杀伯仁'之事,未必是你有错处,不要挂怀。”宫栩胤安慰他:“如今他挨了板子,人也失去自由,有九皇叔在不愁讨不回公道。”
  “有些话只能对你说,若非祁王,三皇子不会有事。那日我母亲兄弟来看我,当着祁王的面,比起遇刺的心有余悸,我更担心母亲和兄长知道我委身祁王。”叶妜深垂眸看着很低落,倒像是真的说出了难言之隐。
  宫栩胤伸手想拍拍他的手背安慰,最后只拍了一下就收回了手,感觉背脊都跟着凉:“蛰容…”
  “我知道。”叶妜深挤出一个微笑:“我不说了。”
  宫栩胤很轻的叹息了一声。
  叶妜深看起来翻篇很快,宫栩胤从中看出了一丝不愿面对的勉强。
  “三皇子身边有个叫元宝的内官。”叶妜深像是随口扯了个话头:“一看就不简单。”
  宫栩胤点头:“哪个主子身边没条忠心的狗?不过元宝还不是三皇子身边的主事内官,但他看着确实有些见识,前儿不久才开始跟着三皇子出宫。”
  叶妜深像是头一回听到这些:“福兮祸兮,他在三皇子眼前得脸时,可曾想过今日跌重…”
  “这就不得而知了。”宫栩胤想到此处也有点沉默,他惆怅的不是三皇子和元宝,而是皇室地位瞬息万变。
  “说起来我之前对元宝就有印象。”叶妜深似乎在回忆:“我为了五殿下得罪你近侍那回…”
  宫栩胤笑起来:“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不过相处起来你不像会多管我们闲事的人。”
  “我看起来是这样么?”叶妜深随口问。
  “是这样。”宫栩胤说话时在点头,他说的很笃定:“你是偏向悲悯而非偏向勇猛。你不会向上管我们的纷争,但会向下劝解困扰。”
  叶妜深忽然有点迟疑,宫栩胤说的似乎有几分正确。
  停顿了一会儿他才笑了一下:“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只是我自己意识不到。”
  叶妜深眼睛转了一下:“那日原本我撞不见,要走时遇见了元宝,他对我说御花园西边有迎春在开,还热心的给我指了方向,也没等我道谢给赏钱就走了。”
  “你说他给你指了迎春花的方向?”宫栩胤问,他看起来神色自然,但手指下意识交叠在了一起。
  叶妜深装作没看见:“是啊,我当时觉得他人善良又有眼色,还不为赏钱。谁能想到三皇子杀我他也出了一份力。”
  “人心本就隔肚皮。”宫栩胤啧了一声:“你往后可要长长心眼,别见到谁都觉得是好人,你看看你这一年,为了老五跟我闹到了皇上太后耳朵里,又招惹了…”
  他没敢直说叶妜深招惹了宫循雾,一个停顿带过去,叹息一声:“现在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以后可要留心些。”
  叶妜深微笑:“我知道了,母亲与兄长已经与我说过一遍了。”
  宫栩胤又跟他说了两句起身告别,神色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不对劲。他看起来对那天元宝也曾出现并不心虚。
  叶妜深无法起身相送,沙鸥代为送走。宫栩胤刚送出去宫循雾便进来了,在屋里踱步一个来回。
  叶妜深依然装作没看出他在检查什么,“我方才给了他一些暗示,你能帮我派人看着他几天吗?”
  这对宫循雾来说并不是难事,他在床边坐下,对上叶妜深清澈如湖水的眼睛,用手指在自己脸颊点了点。
  叶妜深心领神会,但没有行动,而是说:“那你离我近一点,我有伤不方便。”
  宫循雾也不是非要他亲自己,谁亲谁都是一样的,只要人是对的就好。方才询问的动作只是想知道叶妜深的态度。
  既然叶妜深允许,宫循雾在叶妜深脸颊亲了一下,又紧接着很快速的在叶妜深唇上也亲了一下。
  叶妜深眨了眨眼睛没说什么。
  宫循雾派严魁去亲自跟着宫栩胤,次日便发现宫栩胤去牢里想见元宝,在出钱活动狱卒的时候被拒绝了,皇上不准任何人去见元宝。
  宫栩胤很会做人,依然把钱都留给狱卒,让他们买些好酒。狱卒懂他的意思,忙说不会把他来过的事报告给皇上。
  不过最后有没有告诉皇上,严魁就不得而知了。
  宫循雾把此事转告给叶妜深,有之前帐暖香的事做心理准备,叶妜深一点都不惊讶宫栩胤去见了元宝。
  “他果然忍不住了。”叶妜深蹙眉:“所以说很有可能那日元宝撞见了什么,为了把自己摘出去,便把我骗去了,对方真的以为被我看到了,这才是我被追杀的原因。”
  宫循雾没有说话,同样也在思考。
  叶妜深已经被这条逻辑说服,“四皇子说以前元宝并没有资格跟在三皇子身边,难怪…他应该是用看到的事换来了三皇子的看重。”
  宫循雾终于开口:“你接连躲过追杀,没能被灭口。宫屹胤怕日子久了对方察觉出你什么都不知道,进一步查到元宝曾指引你去看迎春,所以他才会心虚对你出手。”
  第55章 第伍拾伍章
  叶妜深坐在堂屋小炕上晒太阳, 透过窗子能看见外面树叶金灿灿,秋意越来越浓,叶妜深想要晒太阳想法越强烈。
  早上洗漱过后是宫循雾将他抱到小炕上, 叶妜深也拒绝过:“我是伤了肚子, 不是伤了腿。”
  “会牵动伤口。”宫循雾敷衍着, 只要他想抱叶妜深便有无数个理由。
  现在窗扇紧紧关着,叶妜深目光从木窗雕花上收回,莫名冷颤了一下,他回过头看着宫循雾:“所以真正想杀我的人是宫栩胤。”
  宫循雾沉默的看着他, 片刻后才问:“你这样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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