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毕竟他现在也很需要一场激烈的亲-密,用以平衡他强烈的情感。
  几天后雪冬从外面回来,同叶妜深说见到了那日的太子近侍,让他给叶妜深穿个话,在浴光轩见上一面。
  叶妜深想了想还是去了,去前挑了半天的衣裳,脱下了宫循雾给他的寝衣,穿上的还是宫循雾备的外衫。
  他问有没有旧衣裳,言外之意不要宫循雾送的,饮涧说:“娘娘说了祁王府送来的东西好,旧的都压箱底了。”
  叶妜深只好穿着那件浅紫色的厚衫出门,离浴光轩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太子就让人接他走了浴光轩的后门,在深秋初冬大风小嚎的天气里,很不体贴的让叶妜深坐在封闭性并不好的小阁里与他喝茶。
  不过叶妜深也不太在意,太子对他照看有加,一会儿让人加衣裳,一会儿让人添热茶,就是不提换个地方说话的事。
  这种拙劣的展示关怀的表演十分表面,叶妜深有种被当成傻瓜的感觉,甚至有点想对他翻个白眼。
  寒暄了一会儿太子已经表示有需要尽管开口,原因是他们共同经历了刺杀,也算同生共死了。
  叶妜深没同他客气:“殿下,我想让您帮我解决一个人。”
  太子满口答应:“好说。”
  “一个死人。”叶妜深不止是请求帮忙,更是用“交底”来表达信任:“杜汝湘。”
  太子看他的眼神有了点惊讶,不过他很快答应下来:“好说。”没有任何犹豫。
  叶妜深在桌下一直紧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稀里糊涂的挣扎求生,从未有过像此刻一般尘埃落定的感觉。
  叶妜深抱起了手臂,他现在脑子很清明,但这是一个防备的动作,他说:“刑部和大理寺都在拖延,连仵作都在之乎者也。我想让太子帮忙运作,人死不能复生,太子殿下以为呢?”
  “是该早些入土为安。”太子微笑起来,他没有关注叶妜深太多,因为他的脸上也是尘埃落定的一派轻松,好像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叶妜深垂眸看向茶盏,有抬眸看向太子,太子正在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
  叶妜深在心里嗤笑了一下,然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难怪是宫盛胤的手下败将,在人心算计上,太子的本事甚至比不过宫栩胤,试探写在脸上,满意也写在脸上。
  宫循雾让人介入的案子,在太子的授意下草草了事,此事已经没有人关心有个叫做杜汝湘的朝臣死的不明不白。
  杜家的丧事叶妜深也有到场,他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门前停陵的地方众人哭丧,叶妜深正要转身离开,就被柳轻盈压低声音唤住了。
  他们就近找了个巷子口说话,柳轻盈与他微笑,像是没有把上次宫盛胤当着他的面接近叶妜深的事放在心上。
  “你是去杜家?”柳轻盈询问。
  “不是。”叶妜深否认了:“我就是路过。”
  柳轻盈撩起袖子把手上的对镯展示给叶妜深看:“你送我的镯子,听人说是极好的东西,我才知道贵重,但实在是难取下,我抹了油还是没能拿下来。”
  叶妜深在他手掌的两侧都看到了淤青的痕迹:“你若是喜欢就戴着,若是戴着碍事,砸碎了也无妨。”
  柳轻盈吓了一跳,叶妜深拍拍他手臂:“不用这么惊讶,物是死的,人不能受困于物。”
  柳轻盈持续惊讶,叶妜深从他的眼神发觉不对劲,转过身发现宫循雾正站在他侧后方,目光落在柳轻盈的手腕上。
  柳轻盈下意识把手缩到背后,又手忙脚乱的放下了袖口。
  叶妜深只心虚了一瞬间,便对宫循雾说:“我觉得你送我了便是我的东西,我可以随意处置。若你反悔了,我愿意赔给你现银。”
  “不用了。”宫循雾语气冰冷:“你赔不起。”
  叶妜深低下头,柳轻盈觉得不对劲,他不想让叶妜深为难,于是便努力把镯子往下褪。
  抹了油都难脱下的镯子自然不会因为他着急便听话的掉下来,镯子勒住了他的手掌,手掌肉在他的挣动下变白变红,叶妜深连忙拦住:“你别动了,要受伤了。”
  “可是…”柳轻盈小心的看向宫循雾。
  叶妜深后悔的要死,原本就是当做登门礼送出去的东西,当时没有想到会被宫循雾知道,偏偏宫循雾没有要开口解围的意思。
  “这是我送你的,至于祁王殿下怎么想,便是我与祁王殿下之间的事。”叶妜深把镯子推回手腕,揉了揉柳轻盈的手掌,对他说:“你先走吧,理应我来处理,很抱歉,是我没做好。”
  柳轻盈知道自己留下也于事无补,正要离开时却被宫循雾唤住:“我要镯子。”
  宫循雾不缺一对镯子,镯子在送出去的时候就没想过收回来。但叶妜深护着柳轻盈的画面刺痛了他的心脏。
  于是他很不讲情面的讨要:“留下镯子。”
  叶妜深手指有些颤抖,他把自己的荷包取下交给宫循雾:“这是我的钱,不够的我会送到你府上。”
  宫循雾把荷包丢到地上,眼神不容商量。
  “殿下。”叶妜深指甲用力掐着掌心:“当初送我的时候我说不要,但您一定要给我。求您别这样为难我。”
  “我为难你?”宫循雾极冷的哼笑了一声。
  叶妜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那就都还你吧。”
  在叶妜深伸手触向自己领口的时候,宫循雾按住了他的手,“你疯了,你不看看这人来人往的是什么地方。”
  “殿下说得对,有些事要关起门来解决。”叶妜深祈求的看着他:“还是不要伤及无辜。”
  宫循雾终于松口,叶妜深同他上轿回王府,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等进了卧房,宫循雾砰的一声关上门,压着叶妜深倒在床上。
  叶妜深用力捂住了宫循雾的嘴:“我有话要说,你别…”
  “当着柳轻盈的面丢了你的脸,你不高兴了?”宫循雾用力把他拉起来,叶妜深几乎是被丢到地上去,他踉跄了两步跌在地上。
  宫循雾没有要扶他的意思,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叶妜深起身站在他对面,良久沉默无言。
  事实上他要说什么已经不需要开口,从他们在杜家门外相遇,一切已经不言而喻。
  宫循雾靠在椅背,看上去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还是高高在上的祁王殿下,但仔细看的话他的指尖在发抖。
  叶妜深感觉喉咙发哑,他几次张口都没有发出声音。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叶妜深终于说出了口。
  杜汝湘即将下葬,宫循雾没有了要挟他的筹码,而他也终于摆脱了莫名其妙纠缠上来的祁王殿下。
  宫循雾收紧手指,紧紧攥住了扶手。他开始怨恨自己最近为了某件事太忙碌,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叶妜深仍然在算计着离开他。
  明明他有感受到叶妜深对他的依赖,没有恶言相向的平和对话,睡醒时呈现的相拥姿势,主动凑向自己的亲-吻…
  明明一切都在往亲-密无间发展,叶妜深却说不要再来了。
  宫循雾感觉自己都不太清醒了,他站起身朝叶妜深走近了一步,他说:“那我便去找你。”
  叶妜深摇头:“我不会再见你,一切都结束了。”
  “你没有资格说结束。”宫循雾按捺不住内心强势霸道的一面,他可是大祇的祁王殿下,连封号都与国号同音,皇上曾拟旨封他皇太弟,是他没有要。
  只有他不要的份儿,怎么叶妜深敢不要他?
  宫循雾几乎觉得头晕目眩,他明白过来叶妜深一定背着他做了什么。
  他扳住叶妜深的肩膀:“你被人骗了,叶二对你说什么了?他连自己都活不明白,敢来教你怎么做选择?”
  “不是我二哥,你冷静一点。”叶妜深想推开他,但是推不开。
  宫循雾仰脸看向房梁,深呼了一口气,几乎咬牙切齿:“果然有人对你说了什么。”
  第60章 第陆拾章
  宫循雾没有勇气质问叶妜深, 只好把矛头对准别人,又重复了一遍:“果然有人挑唆你。”
  叶妜深的意思已经表达到,他今天能不能全须全尾的从祁王府离开, 都在于宫循雾怎么想, 他唯一能做的准备只是把那个可笑的把柄清除掉。
  “你…”叶妜深自以为冷漠的看着他, 无可奈何的后退几步,背脊抵在了门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中充满对宫循雾的怜悯,而这种神色恰好刺痛了宫循雾。
  说不好是因为怜悯的本质始自高高在上,摧毁了宫循雾的自尊心, 还是因为没有作为的怜悯太冷漠,宫循雾感受到了被旁观的羞-耻。
  宫循雾近乎恼羞成怒, 他用很大的力气抓住叶妜深的肩膀, 将他掼了出去, 叶妜深几乎踉跄过了大半个卧房,中途还崴了脚踝,重重的摔在了脚踏边上,磕到了脑袋两眼冒星。
  宫循雾在心脏的抽痛中终于肯承认, 他的恼羞成怒只是因为叶妜深不爱他, 不爱他就是罪过,但他想不到任何折-磨的手段惩罚叶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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