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宫循雾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郡主不会。”
  方才的追问已经用了沙鸥所有的勇气,他只好说:“今日宫宴,绛云宫一定已经收拾好了,应该没什么不妥。”
  “我平常睡的被褥单薄,他不行,你去让人换厚的轻的。”宫循雾停顿了一下:“让人去侯府告诉叶元深,就说妜深今日留在宫中,我让他找个说辞应付郡主。”
  叶元深这个人办事妥帖,他在朝中就没有做不好的差事。说话也滴水不漏,宫循雾知道这种清醒下,没见到叶妜深,只有一套含糊的命令,他摸不清情况,便会将事情想办法圆过去,否则他怕坑了叶妜深。
  叶元深给宫循雾当过几年伴读,宫循雾很了解他的脾气秉性。
  他正要把叶妜深抱起来,手掌探到叶妜深的脖颈底下,摸到了一点潮湿的薄汗,叶妜深睡热了,葡萄酒让他体温升了不少。
  宫循雾停顿了一下,只好关上门等叶妜深醒来,汗退了再出去,否则按照叶妜深体质,非得着凉生点小病不可。
  不到半个时辰叶妜深就睁开了眼睛,宫循雾没敢告诉他要留他在宫里,只说让他坐起来消消汗,否则一会儿出去要着凉。
  叶妜深坐起来,喝了一点温水。
  又过了一会儿消得差不多了,他起身下床,披上了斗篷,宫循雾连哄带骗,说送他去宫门口,方才已经给叶元深传了消息。
  他的谎话说的克制又保守,省略的恰到好处,果然叶妜深信了。
  叶妜深还沉浸在不太美好的梦里,他在自己坐着,雪冬跑进来告诉他,祁王殿下赐婚了,三日后大婚,请他去喝喜酒。
  叶妜深出门时回头制止宫循雾:“让沙鸥陪我去宫门口就好,你不必跟着。”
  宫循雾的脸色沉了一些,但还是厚着脸皮说:“我顺路送送你。”
  “实在不必。”叶妜深要划清界限的意思很强烈:“那祁王殿下先走吧,我觉得我身上还有汗。”
  “你不必防备我至此。”宫循雾靠近叶妜深:“你怕我?”
  叶妜深没说话,转身往外走,宫宴还未结束,但有人在外面醒酒。
  站在台阶旁的不知是哪位公主还是哪位嫔妃,叶妜深要离开免不了经过那里,路过的时候他停下来行了个礼,但是没有说话。
  对方也对他点了点头,宫循雾却突然停下来不走了,叶妜深巴不得,顿时加快脚步想要丢下他。
  宫循雾打量了女子一眼,开口问:“俞贵嫔用的什么香?”
  叶妜深主动停下了脚步,回头朝他们看过来。
  俞贵嫔怔了一下,作为不太受宠风嫔妃,她从来没跟祁王说过话,兴许是宫宴上见到过,祁王居然还记得她这个人。
  但她勉强算宫循雾的嫂子,虽然年纪不一定有宫循雾大。先下已经入夜,迎面碰上而已,宫循雾竟然就这么停下来,直白的问她用的什么香。
  这不是冒昧的问题,而是太逾礼了,如果俞贵嫔觉得不舒服,她甚至可以去皇上和太后面前告状。
  但宫循雾的神情没有一点调-戏嫂子的浪-荡,反而像是在与她谈国事,神色平静而正经,带着他惯有的冷漠和威压。
  俞贵嫔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像被问到的宫人一样,低下头敬畏的回答:“回殿下,是帐暖香。”
  叶妜深已经没有太多惊讶,他只是很轻的自言自语了一声:“狗鼻子”
  注意力完全在宫循雾的身上。
  第68章 第陆拾捌章
  俞贵嫔有些瑟缩的看着宫循雾, 中间也不安的回头看了眼叶妜深,有种强烈的违和感被她的恐惧盖过,一时间没有想明白。
  她结结巴巴问:“有, 有何不妥?”
  宫循雾把目光从叶妜深那双茫然的眼睛上收回, 不动声色道:“并无不妥, 本王有意这香气,想去同皇兄讨一些,好赠心上人。”
  “心上人…”俞贵嫔惊讶的掩住嘴巴,一句“祁王殿心上人是谁”差点脱口而出, 但她有些怕宫循雾,更怕宫规,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 眼中的好奇光彩很快熄灭。
  那边的叶妜深眼神着起来了, 他几步走过来,被宫循雾拦住腰才没逾礼走的与俞贵嫔太近。
  叶妜深迟钝的反应过来帐暖香是怎么回事,他被拦住了有点不乐意的看向宫循雾,他现在整个人被葡萄酒闹得白里透红, 神色和动作都慢吞吞。
  宫循雾原本想警告他不要作妖, 不要醉酒说多错多,但是被叶妜深凶巴巴的看了一眼, 反而没了脾气,甚至差点忍不住勾唇角。
  叶妜深可爱的像只猫, 他自以为威慑了宫循雾,才又看向俞贵嫔, 试探着询问:“贵嫔娘娘为何出来了?”
  俞贵嫔对待他要比对待宫循雾放松一点,摆出个微笑说:“出来走走,看看月亮, 醒醒酒。”
  “看月亮…”叶妜深大脑的片段已经跟前世混乱起来,葡萄酒融化了两个世界的隔挡,现在已经混乱起来。
  叶妜深想到了月亮的意象,有些逾越的问:“娘娘在思念谁?”
  宫循雾把叶妜深的嘴捂住了,在聊下去东窗事发之日,他就得出来指认叶妜深冒犯宫嫔了。
  俞贵嫔没有在叶妜深的眼睛里看到任何戏谑和不尊重,而且叶妜深长的好看,看起来也很单纯乖巧,醉意没有把他变成一个不讲道理的危险强盗,反而让他变的更无害。
  “思念母亲。”深宫寂寞,即便是宠妃也是孤独的,俞贵嫔说起往事:“本宫的母亲已经去世。”
  这么一句话又把叶妜深的思绪搅乱了,他原本是要套话,现在却专注的伤心起来,他记事起就没有母亲。
  宫循雾在叶妜深腰上悄悄捏了一把,提醒他老实一点,对俞贵嫔道:“夜深寒气重,娘娘早些进去吧,蛰容醉了,若有冒犯还望贵嫔娘娘海涵,本王就先告辞了。”
  俞贵嫔一对上宫循雾就有点搞不清楚,她对宫循雾行了个颇为郑重的大礼,宫循雾也顾不上提醒她不用这么客气,有些焦躁的带着叶妜深离开了。
  绛云宫很大,是只比东宫小一些的规格,若是宫循雾已经开枝散叶,这里至少能容纳他娶上七八房。
  但绛云宫很静,几乎没什么宫人行动。叶妜深被扶着走在游廊上,他问宫循雾:“快到宫门口了吧?”
  已经进了绛云宫的门,宫循雾索性不装了,对他笑笑:“心肝儿,到洞房门口了。”
  反应了一会儿叶妜深才听懂他的污言秽语,顿时停下脚步不走了,冷声责怪道:“你有没有良心,死冷寒天的你让我兄长在宫门口白等?”
  “你兄长连宫宴都没功夫来,还有功夫接你?”宫循雾去搂叶妜深肩膀,轻轻把他往寝殿方向推:“进去了,别冻坏了。”
  “宫循雾!”叶妜深把手臂横在两人之间,不肯束手就擒。
  宫循雾冷不防被连名带姓唤了一声,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有点想笑,心脏像是被很柔软的东西裹住了。
  “哎,我在。”宫循雾把他冰凉的手指攥住,轻声哄他:“无论是多要紧的事,都进屋再说。”
  原本他以为哄叶妜深进屋会是件很难的事,有点后悔太早跟叶妜深说了实话,但喝醉的叶妜深出奇的好哄,眼睛转了转似乎觉得有礼,他已经被冻的有点哆嗦,所以从善如流的跟着宫循雾进去了。
  宫循雾把叶妜深带到了卧房的小榻上躺着,叶妜深沾到枕头就有点睁不开眼睛,宫人进来问已经备好了热水,要不要沐浴。
  宫循雾原本在给叶妜深脱外衫换寝衣,听到后忽然就有些心猿意马。
  叶妜深看起来很干净,衣裳没有一丝褶皱,皮肤白白净净像剥了壳的煮鸡蛋。
  低头嗅一嗅,叶妜深还是香喷喷的,隐约有点葡萄的清新香气,但是宫循雾真的很想给叶妜深洗澡。
  没纠结多久他就对宫人说:“去准备。”
  于是叶妜深浑浑噩噩的被放到浴桶里,甚至不知道自己被洗了一遍。
  叶妜深半夜醒来的时候他正光溜溜的躺在宫循雾的怀里,身上的锦被盖到下巴尖儿,暖融融的很舒服。
  他醒来是因为宫循雾的手臂搂他太紧,导致他整个脊背都有些酸痛。
  这时候他酒醒的差不多了,清醒的时候就要面对很多负面的情绪和无法消磨的隔阂。
  他把缠绕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拿开,宫循雾很机敏的睁开了眼睛,初醒的嗓音有些低哑:“醒了?”
  “你别抱着我,我喘不上气。”叶妜深朝里面翻身与他拉开距离。
  宫循雾看着他的后脑勺,很快又在满足的饱胀情绪中睡着了。
  叶妜深等他睡熟,动作很轻的起身下床,他赤着脚踩在地上,冬日里已经烧起了地笼,所以并不凉。
  他看着卧房的门犹豫了一会儿,若是现在出去夜间很冷不说,他光是走在外面就会引起很大的动静。
  所以他放弃了现在离开,穿上了自己的脱下来的衣裳,在旁边小榻上将就着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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