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快要天亮的时候宫循雾就行了,他在旁边摸了摸没发现人,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发现人在小榻上才松了口气。
叶妜深也被他的动静吵醒了,有些发懵的看着他。
“一定要与我保持距离么?”宫循雾早起心头有莫名的情绪。
叶妜深揉了揉眼睛也坐起身:“我不知道你如此难缠,否则我当初就是闹到皇上面前,也不会把杜汝湘的事瞒下。”
宫循雾被他挑起了火气,他竟然宁愿卷入命案,也不愿意与他扯上关系。
“倚靠祁王让我从杜汝湘一案脱身,这本就是不对的,我也遭到了报应,把自己赔的一干二净。”叶妜深很轻的叹息,他并不是在抱怨,反而像是在感叹自己一步错步步错的境遇。
他看向宫循雾:“昨夜遇见俞贵嫔用帐暖香,若我早早迷途知返,将闯进侯府的刺客交给朝廷,如今就清楚明白了。”
宫循雾听得有些愧疚,他问:“是我没能庇护到你,你觉得不值么?”
“我没有此意。”叶妜深像是很惊讶他会这样想,他很认真的说:“我仰仗过你,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们彼此都洒脱一点,到此为止好不好?”
“不好。”宫循雾回答的很快,语气很执拗。
叶妜深反而很温和的笑了:“我想过你不会答应,但我只是要你明白我的态度,横竖只要你想,我只有任你采撷的份儿,我明白的。”
宫循雾怔住了,他一直知道叶妜深说话很厉害,他拿捏不住宫循雾不是因为道理讲不过宫循雾,只是因为他对很多事了解的太少。
他聪慧清醒,但他缺少对抗宫循雾这种油盐不进的混蛋的经验,宫循雾这样以为。
但宫循雾在听到叶妜深这种消极的口吻后,还是被他惊讶到了。
叶妜深很懂得怎么戳他的心脏,从前不知道是因为叶妜深心慈手软。
“是我太心急。”宫循雾的嗓音仍然很哑:“不该在你狼狈的时候威胁你,这回我慢慢的,我们从风花雪月说起,好吗?”
叶妜深感到很失望:“不好,你已经被你的权势和地位宠坏了,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宫循雾想要说什么,被叶妜深打断:“若没有杜汝湘一事,我们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若没有你算计威胁,我连手指都不会给你碰。或许在皇上太后眼中你是珍贵的幼弟幼子,但在我眼中你就是个阴沉凶狠不讲理的强盗。”
强盗宫循雾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他看着叶妜深的眼圈越来越红,连嘴唇都在颤抖。
“别哭。”宫循雾走到他身边,下意识要捧住他的脸,被叶妜深偏开了。
沙鸥叩门进来:“殿下,东宫有动静。”
“出去。”宫循雾头都没回一下,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叶妜深身上。
沙鸥肉眼可见的有些着急:“殿下,太子去告状了,太后娘娘听到风声派人来说,皇上怕是要动怒,不准你再查了。”
叶妜深也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于是劝他:“我已经知道是谁要杀我,你不用为了我惹皇上不悦。”
沙鸥的本能反应来不及扼制,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叶妜深,喉头发出一点声音又戛然而止。
叶妜深怔了一下,很快领悟了沙鸥的意思:宫循雾在查的事跟他无关,是他自作多情了。
“既然你忙,我也就不多留了。”叶妜深起身便走,宫循雾拉住他的手,扳着他肩膀强迫他听自己说:“妜深,你还是不明白,若我真的蛮横无理,用祁王的身份威压你,你现在连日头都见不到。”
宫循雾放开他:“你先回吧,但我们的事还没有说完,沙鸥,你亲自送他。”
叶妜深气到想要骂人,他很用力的转过头看路,半个字都没有再说。
宫循雾不仅没有留他,反而对他说这种话。就好像没有把他的手和脚切断就已经是恩惠了。
叶妜深被沙鸥送到宫门口,看见了叶家早就候在宫外的马车,叶凌深与雪冬正站在马车外面跺脚说话。
“不劳烦了。”叶妜深忍不住迁怒沙鸥,对他冷漠了一些,但沙鸥压根不觉得有什么,平常宫循雾的脾气秉性就没给过他什么笑脸,叶妜深即便生气的时候都对他很礼貌。
“二哥,雪冬。”叶妜深走过去,“你们来的真早。”
叶凌深怪笑一声:“母亲来的更早,这会儿已经去鹤韵宫求太后了。”
叶妜深有点疑惑:“求太后什么?”
“求太后管束祁王。”叶凌深抬起手,手掌压在他肩膀逐渐用力:“你跟祁王的事全家都知道了。”
叶妜深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一阵无力。
叶凌深推后半步朝马车扬了扬下巴:“上轿回家吧。”
“回家是不是要软禁面壁?”叶妜深想了想:“那我现在不能回家,我还有事要做。”
叶凌深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还要做什么?”
“我要去一趟幽禁三皇子的别院。”叶妜深语气很自然,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二哥,我一定要去,你若是不放心便同我一起吧。”
叶妜深自己爬上轿子,推开门回头看向一脸无可奈何的叶凌深,怂恿他:“上轿?”
第69章 第陆拾玖章
别院附近依旧寂静如废弃的无人之地, 但他们都知道这里方圆几里地内都有禁卫巡逻。
雪冬很快搞清楚了他们换班的频率,用很快的速度走近别院,他们在一处掩蔽性很好的碎石后面停下来休息。
叶凌深对这种行为很是不解:“我们为什么要过来?难道我们穿过守卫就能见到三皇子了?他就站在围墙外面吗?”
叶妜深在腰间翻了一小会儿, 然后摊开掌心给叶凌深看, 是宫循雾给他的那块翡翠牌子。
他几次把翡翠还给宫循雾, 无论是正面还给宫循雾,还是悄悄的放在王府或是绛云宫,等他离开时总能在身上找到,就像长在他身上了似的。
他看着牌子苦笑了一下, 昨晚他某次惊醒时已经把牌子放在床褥底下了,没想到现在还能在身上, 完全不知道宫循雾何时放的。
“什么意思?”叶凌深问他。
叶妜深很冒险的说:“我想用这块牌子进去, 你们觉得可行吗?”
雪冬抱住自己的脑袋, 惊愕的看了叶妜深一会儿,然后无话可说的转过身去,他已经放弃了劝说。
叶凌深怔了一下,片刻后哼笑一声伸手戳叶妜深脑门:“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想活着。”叶妜深很认真的说:“我舍不得现在的好日子。”
如果宫循雾不纠缠他的话, 他的日子简直好到没边儿了, 既有母亲又有兄长,每个人都关心他爱护他。
叶凌深不赞同:“你就是风一阵雨一阵, 昨儿还嫌我们不懂你的理想抱负,今儿又像多宝贝我们似的。”
叶凌深拍了一下雪冬的肩膀:“雪冬, 你说一个人真能有这么大改变,忽然就识好歹了?”
雪冬转过身附和道:“是啊二爷, 你说我们三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该不会是叫妖怪吃了, 眼前这个是妖怪化形的吧?”
两个不同时空不同世界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几乎不可能太过相似。叶妜深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听到关于他脾气秉性改变的说辞已经有很多,因此只是不在意的敷衍他们:“是,我就是妖怪变的。”
雪冬和叶凌深忽然都朝一个方向看过去,他们拉着叶妜深噤声弯腰。
没过多久叶妜深就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他以为是禁卫发现了他们,很快雪冬和叶凌深也发现再躲藏下去没有意义,脚步声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叶凌深最先站起身,脚步声反而停了下来,叶妜深也站起身,来者不是禁卫,而是祁王府的严魁。
严魁微微有些喘-息,他朝叶妜深很仓促的行了个礼:“妜公子,祁王殿下如今正在昭阳宫,圣上动怒要把殿下关进大牢,墨公子眼下不在京中,事到如今沙鸥让小人来寻妜公子。”
严魁得到的也是沙鸥给的消息,他知道不多,能告诉叶妜深的也很少。
早上太子的生母贵妃带着一个早已致仕还乡的老太医去见皇上,老太医口口声声说宫循雾曾经找到他,逼迫他说大皇子是死于中毒。
在皇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时,贵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宫循雾一直在想方设法把大皇子的死因跟太子扯上关系,求皇上给他们母子做主。
皇上气的有些颤抖,斥了一声荒谬。
但贵妃也是有备而来,说辞合理恳切,完全就是护子心切的慈母。
“若是旁的时候知晓此事,臣妾必定按下不表,可如今太子犯错幽禁,臣妾怕有些人不肯放过可乘之机,陛下,臣妾亲自养大的孩子,臣妾倒是想替太子遭殃,但这不是臣妾所能掌控,还请陛下为臣妾和太子做主!”
皇长子之死是皇上和皇后无法释怀的痛,但一直不肯放弃坚持查死因的却是宫循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