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小儿子消失三天生死未卜,从前欺负他的登徒子不知道是动了真感情还是良心未泯,派人漫京城找人之余,来他们家发疯,让人把二儿子抓走关起来了。
  如今她连去宫中走动求太后都提不起精神,心里一团乱麻,感觉没有希望了。
  好歹又过了两日,宫循雾让让人去侯府说了一声,人已经找到了,就在食月阁,让他们不用担心了。
  当天午时,叶凌深被送回了家,但他仍然不肯开口说话,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人。
  叶妜深把遮面的布收起来了,站在旁边给宫循雾倒茶,小二进来伺候,叶妜深说有他在就好,然后转头对宫循雾介绍了一些回头客多的菜品。
  “清蒸凤掌许多人都喜欢。”叶妜深吃过一次,是厨子说做多了盘子装不下,用大长勺直接盛到他碗里的。“大火候的菜,很软烂。”
  宫循雾盯着他看:“好。”
  “红烧狮子头也不错。”叶妜深想起来自己没吃完的狮子头,觉得有点可惜:“很入味,也很弹牙。”
  宫循雾轻声说:“好。”
  叶妜深也没有吃过太多,所以又思索了一下:“还有菌干鸡腿闻起来很香。”
  “好。”宫循雾通通答应,只是盯着叶妜深看。
  叶妜深盘算着要花多少钱,掌柜的会不会给他一个员工折扣价,忍不住说了道素菜:“清炒笋片也很好吃。”
  “好。”宫循雾对他点了点头:“你也坐下吧。”
  叶妜深看着他的面具,心想幸好面具把嘴和下巴露出来了,否则这位客官还不知道要怎么吃东西。
  落座有一会儿了,这人都不把面具摘掉,可见身份特殊,或是为人谨慎不便见人,所以也妜深也没有说什么。
  “客官稍等。”叶妜深没有坐下,朝他微微低头致意,然后退出了雅间,他关上门站在门口深呼一口气,然后大步子跑下去,没顾得上身后的叶荷在喊他,一口气跑回了家里。
  他在自己出来时穿的那身衣裳和宫循雾给他的玉佩之间犹豫了一下,衣裳他已经答应送给叶荷了,因为叶荷摸着他袖口的花纹,眼珠子都要掉在上头了。
  叶妜深攥紧了翡翠牌子,最后下定决心把东西带到了食月阁,他将掌柜的叫到无人出,然后摊开掌心:“我想把这块牌子押在您这里,等楼上这顿饭吃完,多少钱我用工钱抵。”
  掌柜很好说话:“行,你快上去吧。”
  叶妜深没动,又说了一句:“您别把玉佩典当出去,也别卖了,等我还上了钱,您要还给我。”
  掌柜嘴角有些笑意:“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
  如果说不重要,叶妜深害怕掌柜的不当回事,所以用很恳切的神情和语气说:“非常重要,心上人赠予我的。”
  掌柜的很惊讶:“心上人?你心上人是谁?如今尚在何处?”
  “您不认识。”叶妜深垂眸:“他死了,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还望您帮我保管。”
  掌柜的眼神都露出了惊恐,说话都结巴了:“这…你,行,我保管。”
  掌柜的很虔诚的接过了牌子,甚至用了双手。
  叶妜深才上楼去,戴面具的男人还在原来的位置坐着,桌上四道菜已经摆好,碗筷也是两副,面具男没有动筷子,听到开门声便看过来,似乎在等着他。
  叶妜深在他旁边站定,然后拿了筷子帮他布菜:“客官请用。今日幸得您搭救,否则…”
  见他没有说下去,宫循雾问:“否则你会害怕吗?”
  叶妜深摇头:“也不算,我不怕他们几个走路都摇晃的醉鬼,只是我位卑人轻,怕得罪了他们,还真不好应付,否则我早就动手了。”
  宫循雾打量他:“你还会打人?”
  叶妜深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我还杀过人呢。”
  “我不信。”宫循雾低头吃掉叶妜深夹给他的笋片:“你明明是很乖巧的孩子。”
  叶妜深微笑:“但是我没有经验,所以被人拿捏了。”
  “那他可真是个混蛋。”宫循雾面具下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我猜他如今一定后悔了。”
  “客官要喝酒么?”叶妜深帮他倒了茶。
  宫循雾想了想:“不喝了,不如你坐下来,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叶妜深没有坐下:“我还是伺候您吧,站着方便。”
  他不再说话,而是专注的帮宫循雾夹菜倒茶。
  宫循雾沉默了一会儿,主动开口:“今日也算巧,原本我是该与心上人一同放花灯的,但心上人弃我而去,我只能来此闲逛,借酒消愁。”
  叶妜深再一次问:“客官要喝这么酒?我去帮…”
  “不用了。”宫循雾微笑:“清醒是我该受的苦。”
  又沉默了一会儿,宫循雾说:“我的心上人善良又天真,我有时候觉得他玲珑剔透,汇聚天地之灵气。有时候我觉得他是个笨蛋,很简单的事都想不通。”
  叶妜深走到屏风后面,往炉子里又填了些柴。
  宫循雾等他回来后继续说:“我以前做错过事,但是我有心弥补,且甘愿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但是他一走了之,你说他是不是好狠的心?”
  “是。”叶妜深点点头,敷衍搭救自己的仗义之士:“人和人之间讲究缘分,有的缘分尽了,其实不必执着。因为有更好的缘分在等着您。”
  “你说错了。”宫循雾凝着他:“原本毫无交集,我和他的缘分本就是我抢来的。”
  叶妜深的神情已经冷若冰霜:“那您继续抢就好了。”
  宫循雾忽然又泄了气:“我不会再做混账事,我会真心真意的挽回他。”
  叶妜深一言不发,用筷子专心剃掉鸭掌的骨头。
  尽管宫循雾有意拖时间,但在叶妜深忍不住打哈欠时,他就立刻放下筷子说好了,然后站起身:“我走了。”
  叶妜深送他到楼梯口,掌柜的催促叶妜深:“再送送你的恩公呀?”
  叶妜深只好又走下去,将宫循雾送到门口,宫循雾回头看了他一眼,怕被他看出破绽便没敢看太久,快走几步翻身上了马。
  叶妜深回去找掌柜的,对他说:“那块翡翠我不赎了,您也别扣我的工钱。”
  掌柜的一怔:“那块翡翠是上等货,你为了点工钱就不要了,这不是因小失大吗?”
  “不要了就是不要了。”叶妜深冷下脸:“旧人的东西留着也无用,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您只管随意处置。”
  叶妜深转过身刚要走,就看见去而复返的“恩公”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然后抬手拿掉了脸上的面具。
  叶妜深并不觉得惊讶,方才在外面看不清脸,刚进屋的时候他太紧张钱的事,所以也没仔细看,再回来的时候宫循雾没说几句话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第78章 第柒拾捌章
  宫循雾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 几乎与叶妜深面对面了才停下,片刻后又向前一步,差点踩到叶妜深的脚尖。
  叶妜深微微偏过头, 否则吐息就会打在宫循雾的脖颈间。
  宫循雾不语, 但巨大的压力让叶妜深忍不住说:“我本就不想要, 你一直强塞给我,我明明都放下了,从你身边离开就看见玉佩还在身上,我没办法。”
  “有办法。”宫循雾低头, 唇若有若无的曾在叶妜深额头和脸颊:“你不离开我身边。”
  叶妜深退开一步,他看了看自己待了几日的酒楼, 然后问道:“这里我也待不下去了, 是吗?”
  “我从来没有赶过你。”宫循雾眼神很受伤, 但他又压制不下不如意的怒气,他面色阴沉的看着叶妜深:“你想要留下我从来都是…”
  “我不想。”叶妜深回答的很决绝。
  宫循雾看着叶妜深离开,他追了两步又停下来,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
  叶妜深回去时叶荷正在炉子里烧地瓜, 他蹲下来拿了烧火棍, 陪叶荷一起给地瓜翻面,烤完后叶荷把地瓜从灰里扒出来。
  叶妜深不想吃, 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说太热了等等再吃,然后就躺在炕上眼皮打架, 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叶荷又点了炉子生火取暖,做好后觉得地瓜温度适宜可以吃了, 他走过来叫叶妜深,刚要开口发现叶妜深正闭着眼睛流眼泪。
  叶妜深哭的哽-咽,叶荷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或是因为样貌被登徒子欺负了,他刚要出言安慰发现叶妜深其实在做梦,脑袋小幅度的左右转动,口中发出很小的声音。
  叶荷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叶妜深在说:“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又回到过去了…”
  叶荷伸手试探了叶妜深额头的温度,被烫的吓了一跳,他连忙帮叶妜深掖好被子,跑出去请郎中。
  宫循雾就是这个时候来的,原本是站在门外踌躇,忽然见到叶荷急匆匆风跑出来,才感到不对劲连忙进来看。
  叶妜深已经把眼睛哭红了,眼泪顺着眼尾流进头发里,宫循雾坐在床边,把人微微包起来放在腿上,然后给叶妜深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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