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可是,”萧淼清想说,神君那么多神君像,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如何毁得过来?
  凌时知道他要说什么,继续道:“通常在不止一尊神像的情况下,最初的那座原始神像就是最重要的,将那座神像毁了,便会动摇外神的根本。”
  “原来如此。”萧淼清握拳,脑中有了思路后大感豁然开朗。
  “刚才我说的话你要记住。”凌时提醒萧淼清。
  萧淼清回想了一下,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难记的,便点了点头:“记住了。”
  凌时抬起手抚过萧淼清的后脑勺,将他抱进了怀里,然后将微微叹了一口气。
  萧淼清不知这是为何,但怕凌时是这会儿才开始吸自己,便不敢多动。毕竟凌时已经给了他解答,他也要给报酬才是。
  但凌时却只是抱了抱他就松了手。
  “我拿你没办法,他们大约也拿你没办法吧。”凌时低语。
  萧淼清被他说得糊涂,“谁拿我没办法?”
  他怎么觉得自己处处受着桎梏呢?
  “其实很多人拿我都挺有办法的。”萧淼清忍不住说,“我师尊,我师兄,都能教训我。”
  凌时被他的话逗笑了,好像忽然有了和萧淼清闲谈的心情:“不只是你师尊和你师兄……算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就像是清水低落进墨盘中,周围的墨点必定会汹涌而来。
  萧淼清实在抓不住凌时的意思,想了想忽然记起凌时前面出现的时候,说起了他身上的玉笛。
  后头又把玉笛给扔了。
  萧淼清叹了口气说:“你把我的玉笛丢了,倘若回去以后找不到,我师兄还不知什么反应呢。”
  凌时却说:“不会丢的,那东西怎么会丢呢。”
  他显然意有所指,声音里的笑意不知是冷笑还是嗤笑。
  “什么意思?”萧淼清迷惑地问。
  不过是一支玉笛,至多算个小小法器,说笛子其实都勉强,它并不能吹出什么复杂的音节,大小也也一手可握。
  法器的主人与法器之间虽有天然的联系,但如果若非能是认主的绝佳灵物,那普通法器与使用者的联系其实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凌时看着萧淼清完全不自知的脸色,仿佛看着叫黑暗裹住的微光。
  他的指尖在萧淼清的脸颊上缓缓划动,就像在触碰最后一丝星火般谨慎。
  “那是骨笛,”凌时说,“怎么会丢呢。”
  骨笛萧淼清知道,常以各类动物的骨头做成。往往是一些年老后的灵宠,主人将之的残魂做在骨笛当中随身携带,算作纪念,但那远达不到不怕丢的地步,毕竟不过是灵宠的残骨罢了。
  只有一种骨笛不怕丢,那就是活人骨,取骨之人与骨笛才会因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有天然感应。
  骨笛在哪儿,其主人都可以知道。倘若将骨笛交给他人,那么就可以知道佩戴骨笛的人身在何处。
  萧淼清在反应过来这一点以后,眼睛都跟着惊异地睁大了:“那个玉笛是骨笛?”
  他的确猜想过玉笛的材质特殊,却没想到是这样特殊。
  萧淼清的惊讶还未落地,房间的窗口就猛然灌进来一阵狂风,将栓了门闩的房门都吹得哐当大开。
  在风声稍歇的时候,房间内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萧淼清见了他便忍不住坐直了叫了一声:“大师兄!”
  或早或晚大师兄总会来的,因为心中相信这点,所以萧淼清才能安然。
  凌时听出萧淼清声音中的雀跃,很不爽地回头看了萧淼清一眼。
  他知道萧淼清依旧很信任自己的大师兄,以为有大师兄在的地方便很安全,却不知也许离自己最近的才是最大的危险。
  距离上次见到张仪洲,过去的时间并不久,但是对方暴涨的实力却叫凌时刮目相看。
  倘若排除了中间萧淼清这个矛盾因素,凌时会很欣赏这样的强者。
  可现在他们的立场注定相悖。
  张仪洲的眼中俱是杀气,他手中的剑已经瞬时变换而出,凌时并不怕与张仪洲打,同时也知道,这一场若是要分出胜负,只有通过你死我活。
  然而似乎天道并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正当凌时掌心的红绸飞出,他的耳畔忽然听见一阵悠扬的铃声,仿佛由远处而来,又仿佛就响在他的耳畔。
  这是仪式上的召唤铃,他对第一次召唤的请托延迟太久,对方已经没有耐心再等。
  凌时以红绸卷住张仪洲的剑,在身形随着召唤离去之前,只向萧淼清留下一句:“有人召唤,我要先走了,至于你可把眼睛擦亮了,别错认了道貌岸然之徒。”
  凌时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张仪洲转身欲追,萧淼清却赶紧扑过来拉住张仪洲:“大师兄,你冷静。”
  他刚问了凌时那些问题,虽然凌时也说了很多自己听不懂的话,可是萧淼清觉着现在叫大师兄追上去打凌时而自己不管,很有种卸磨杀驴的意思。
  萧淼清原本只是拽住张仪洲的胳膊,然而感觉身前的张仪洲还要往前,萧淼清不得不张开双臂一下抱住了张仪洲。
  张仪洲的身形这才顿住,萧淼清不敢立刻松开,只是口中解释道:“他没有冒犯我,我跟他过来是想要问他几个问题,我现在知道了如何想办法削弱邪神,将他驱离这个世界了。”
  如此关键的信息,萧淼清迫不及待地要分享给张仪洲,同时揣摩着这个时候就算松手,张仪洲应该也没法追上,这才将手慢慢松开。
  张仪洲回身,便看见萧淼清那张期盼的脸,好似为刚才自己说的话而想要得些夸赞似的。
  张仪洲却不理会什么邪神什么诛灭,他脑海当中只有刚才萧淼清和凌时半卧在同一张床上的画面。
  “刚才那样也不算他冒犯你吗?”张仪洲低声问。
  萧淼清见他脸色不好,又解释:“那个是我早前答应叫他吸一□□.气,这次他告诉我这样关键的信息,我便想着偿还给他,他不知怎么也没吸。”
  在大师兄面前,萧淼清也不必遮掩,他心有余悸地感慨,“还好他没吸,不然我得吃多少苦药才能补回来啊。”
  张仪洲发现了不久之前凌时发现过的问题,他问萧淼清:“你知道怎么□□.气吗?”
  接连被质疑,萧淼清都有些不自信了,他小声反问:“不是将人身上的灵气都吸干了,叫人化作干尸那样吗?”
  张仪洲体内暴涨狂涌的魔气还未散去,恶念依旧叫嚣着要杀了凌时,可是张仪洲看着萧淼清的双眼,忽然有了分一分问题的主次的些微耐心。
  “当然不是那样。”张仪洲说,他的手按在萧淼清的肩膀上,低声道,“你这样不懂,那样也不懂,什么是真的冒犯也不懂,我怎么放心叫你在外面呢?”
  萧淼清被他说得有些羞惭,仿佛课业不精叫大师兄抓住了把柄,刚想把头低下去,却感觉张仪洲托起了他的下巴。
  萧淼清不甚理解地看着张仪洲:“大师兄?”
  “这是我的过失,我自然要亲自教给你。”张仪洲的声音几乎消失在靠近的动作里。
  这话不错,但张仪洲的气息隐约散着危险,萧淼清启唇欲言,然而不等他出声便被按着后颈,不由自主顺着张仪洲托抬的力道踮起了脚,几乎奉送般将自己送到了张仪洲的嘴边。
  张仪洲的唇齿再没有一丝克制可言。
  第46章
  萧淼清被冲撞的力道推得连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被床绊住脚,身上压来的力量却没有变,叫他不得不屈膝跌坐在床侧, 然而容不得他稍缓片刻, 伴着唇上被碾压亲吻的感觉,萧淼清失衡往后仰躺下去。
  身上人的动作来势汹汹, 叫萧淼清的身体砸在床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原想着如此砸了脑袋多少也要头昏脑涨的。
  然而张仪洲的手托着他的后脑, 无论在多仓促多冲动时, 依旧本能似的护住了萧淼清。
  只不过萧淼清还来不及细想此处张仪洲对他的饶恕, 唇瓣间深深浅浅的微痛又毫不留情地落下来。
  萧淼清对此毫无预料,更无准备,鼻息错乱又不知如何调整, 支吾间拿手想推开张仪洲, 然而在晕眩间他的两只手都被紧紧擒住按到头顶, 张仪洲越发不客气。
  萧淼清再迟钝也知道这个情况下的张仪洲不正常, 他的视野里已经可以看见张仪洲背后围绕着身体弥散着却又没有完全离开的魔气,那样深重的黑色完全无法被视线忽略。
  萧淼清的脸色如春日醉酒般酡红, 靡靡不可恕, 张仪洲本不想过多吓到他,可真的冲破了一直恪守着的界限时, 他才知道叫困兽尝到甜头便再难将之驱回囚笼里。
  恶念因为这丝无处可寻的甜蜜而受到了无穷的鼓舞, 愈发得到滋养而窥见契机。
  便是张仪洲自己也生出了无穷放纵的心念。他如何将自己的举动全都怪到恶念之上, 也无法否认自己与恶念的不可分割。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