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癌症还在不远的将来等他,这条路他只想一个人走。
  也幸好,他看不见薄舒眼里的认真,幸好这只不过是薄舒对他的戏弄。
  一切都还来得及叫停,明天起来还是新的一天。
  他闭上了眼,把自己彻底放空。
  ————
  一夜很快过去,姜知南收拾好自己,推开门就要去和薄舒道别,却见薄舒还是昨夜的姿势躺在沙发上。
  在他印象里,薄舒一直都是清冷着一张脸,让人根本看不见薄舒冷淡的面容下藏着的到底是笑容和疏离。
  但薄舒在面对外人的时候,向来都是干净整洁,从来都不露出狼狈的模样。
  可此时的薄舒却仅仅皱着眉头,细密的汗水把他的头发黏在额前和鬓边,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我靠!
  姜知南连忙跑上前去,急急忙忙摸了摸薄舒的额头。
  要死,怎么这么烫!
  他来不及去想什么保持距离了,此刻他只急忙关心着薄舒单薄的身子。
  昨晚就睡这里了?为什么不盖被子!
  薄舒已经烧得没了意识,姜知南只能半搂半抱把人扶起来,动作间薄舒纤细的手臂垂落在姜知南的身侧。
  “薄舒,还能听见我说话吗?”
  薄舒没有任何回答,他只是靠在姜知南的身上,病痛让他发出轻哼,伴随着梦语呢喃,一道道自责情绪的直击姜知南心脏。
  不能这样下去,发烧是会把人烧坏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薄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如果烧了一晚上那就太糟了!
  “这样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他把人放在靠枕上,而后急急忙忙冲进了薄舒的房间,一把拉开了衣柜门,找了几件暖和的衣服就抱出来替薄舒一层一层穿着。
  直到把薄舒打扮成了米其林轮胎人,姜知南才背起薄舒,拿了玄关处的车钥匙夺门而出。
  在他的身后,被遗落在沙发边缝里的手机亮了亮。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怎么样?我说的苦肉计有用没?】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喂?咋没消息了,这个时间你不是早该起床了吗?】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是不是跑去钓人了?】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我靠不对吧,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冻生病了吧?别开玩笑了快回消息!】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未接电话——】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妈的,你千万不要吓我!】
  【男人至死都不是少年:我马上过来!】
  ————
  一路急驶,姜知南气喘吁吁地背着人冲进了发热急诊。
  在护士的帮助下,他把人轻轻地放在了病床上。
  医生很快就走了过来,一边检查一边问姜知南说:“病人发烧多久了?”
  “我不知道……”
  “有没有过敏病史?有没有什么慢性病之类的?”
  “……我也不知道……”
  “嘿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他什么人啊?”
  姜知南叹了口气,“我是他学弟,只知道他的名字和学校。”
  “行吧行吧,那你先去给他登记一下个人信息,你不知道的就先写你的,等他醒了后补。”医生招了招手就没再管半点忙都帮不上的姜知南。
  护士把紧急急诊联系人的表递给姜知南,又嘱咐说:“对了,你能联系上他家人吗?要是联系不上你一会儿别走,得陪他。”
  “好。”姜知南当然不会就这么把薄舒一个人丢在医院,忙点头应了。
  他认真地写着字,除了性别和名字之外,他先是去戏剧学院的论坛上找到了薄舒的生日,然后在联系号码那一栏写下了自己的号码。
  至于紧急联系人……
  他吐出一口气,一笔一顿地写下:姜知南。
  等到薄舒昏昏沉沉睁开眼时,看见就是坐在自己病床前的姜知南。
  姜知南正在低声和护士说着给薄舒拔针的话,刚一转头就转进了薄舒如小鹿般湿漉漉难掩委屈的目光里。
  他叹了口气,凑近了轻声问道:“哪里不舒服?”
  发烧之后会头疼,浑身乏力,此时的薄舒一定哪里都不舒坦。
  可薄舒却摇了摇头,没有说这些,反而是红着眼对姜知南说:“对不起。”
  他昨晚没忍住性子,对姜知南乱发脾气。
  他本来不想这样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没有办法狡辩,总之是他做错了,就该道歉。
  他不想再看见姜知南像昨晚那样头也不回地就离开。
  太难受了,当时他的心都好像空了一样。
  没想到一直高傲的薄舒会先道歉,姜知南愣了愣,好些时间才反应过来对薄舒说:“是我该道歉,昨天我冒犯了你。”
  他说的是自己昨晚上掐了薄舒脸的事情。
  薄舒暂时收起了他盛气凌人的模样,把自己藏进了温柔的外壳里,怯怯地对姜知南讨饶示弱:“谢谢你带我过来,麻烦你了。“
  姜知南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哪怕他其实不怎么想来医院,上辈子在医院呆了太久,他早已经生理性厌恶着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
  可让他对生了病的薄舒视而不见,这的确不是人该做的事情。
  今天又是周末,反正没有课,他也没什么事情被打扰。
  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他无力地看着薄舒苍白的脸色。
  “昨晚上为什么不回去睡?”
  “头晕,没力气。”薄舒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输液管。
  好凉,姜知南没替他暖输液管。
  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叶坷,姜知南一定会做的。
  他失落地咬着唇,任由苦涩爬满了他的身体。
  听到薄舒的话,姜知南自责地说:“你应该叫我的。”
  “我用什么身份叫你?”薄舒心里苦笑着,抬眸看向姜知南,“我们甚至连同学都不算。”
  他们之间的牵绊太少,少到薄舒一直以来都只能通过叶坷的八卦了解到姜知南。
  一个学校真的太大了,他做不到随随便便就在h大的路口偶遇到姜知南,也想不出自己带着目的蹲在计算机学院见到姜知南后要说什么。
  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关系,不过是茫茫众生中的两个擦肩而过的路人而已。
  姜知南也知道自己和薄舒的距离,在听到薄舒的低语时心里莫名泛起闷疼。
  没有任何道理,可他就是不想看到之前还那么骄纵的人在自己面前说这些丧气的话。
  这样好的人就该在舞台上绽放,该享受所有人的鲜花和掌声,绝对不应该在他的面前这样弯下一直都挺直的腰背。
  他再次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被薄舒给吃定了。
  他拒绝不了,真的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哪怕这一次甚至不是薄舒的命令,他也无路可选。
  “……不是同学,但可以是朋友。”
  他在薄舒惊讶的目光中,再次重复道:“我们可以是朋友。”
  薄舒强忍着狂喜,没有输液的手藏在被子下紧紧抓着床单,“那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给我发小打一个电话吗?本来今天和他约好了有事情……”
  他得找个办法拿到姜知南的手机号。
  姜知南没有怀疑,把手机解开锁就交给了薄舒,为了避嫌还起身走远了。
  薄舒捏着手机,好几次深呼吸后才拨通周翰宁的电话。
  “喂,哪位?”
  薄舒偷偷看了眼姜知南的方向,捂着话筒低声道:“阿宁,是我。”
  “我的祖宗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在你家没找到人!”
  “咳咳,我在医院呢,发烧了。”
  “发烧了?那狗东西这么不知道怜惜你?”周翰宁在另一边嚷嚷着,顺带还巡视了一圈薄舒的家,在看见主卧的床上没有明显两人过夜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开什么玩笑,要是真的这么快就把人拐上床还做进医院去,他怎么跟薄舒的小舅舅解释?
  那位大佬可是把薄舒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如果知道了肯定会不远万里坐飞机回国掐死姜知南。
  什么怜惜不怜惜的,周翰宁那个猪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薄舒红着脸,侧过头挡住姜知南有可能看过来的方向,轻声对周翰宁说:“你把这个手机号记一下,是他的。”
  周翰宁被薄舒的“聪明机智”给震惊到了,恨铁不成钢地说:“合着你还没拿到他联系方式呢?”
  他想到了什么,忙又问:“是不是昨晚的苦肉计出问题了,你是不是真的把你自己弄病了?”
  “不是,我是真的意外生病了……”
  薄舒承认,十分里有三分是他故意的,但烧这么严重也是他根本没预料到的。
  估计是昨天出门受了凉,又在车里等人等了那么久,一冷一热反复交替加之情绪起伏过大,就崩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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