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曹卫东的眼珠子在徐纠的注视下,缓缓下移,在底下停顿了约莫一眨眼的时间后又迅速回正。
徐纠的脸霎地涨红,从脖子到耳朵最后是头顶,热乎乎的,仿佛要沸腾了。
他没有反应,应该是没看到。徐纠给自己暗示,再一次用舌头扫过嘴唇试图把唇上水渍扫走。
徐纠的嘴唇湿漉漉,是他被掐到最高潮处时,舌头不争气带出来的,在不明亮的环境下水亮水亮的,唇色也是充血的不正常糜烂红色。
曹卫东对他的种种反应平平,仿佛没拿自己当人,也不把徐纠当人,身边发生的种种似与他都无关。
曹卫东泄了力,显然不打算再继续和徐纠在此无聊的僵持。
可就在曹卫东松手的瞬间,徐纠手上用力将他动作打断。
双手搭在曹卫东手臂上,十指下陷紧紧掐着对方小臂肌肉,恨不得用指甲把手上皮肉扣去一块。
算不上反击,更像是欲拒还迎,乐得被曹卫东掐得半死不活。
徐纠那张明艳的脸冲进曹卫东的漆黑的眼睛里,他咧开嘴角,放肆地笑着反问:“不敢?”
曹卫东眼皮微微一抬,扫了他一眼。
“你不值。”
徐纠脑瓜子轰地一下炸了,“不值”两字像是飘在腐烂物上的苍蝇,嗡嗡乱叫。
曹卫东的手已经松开垂下,失了支撑的徐纠才意识到他能和曹卫东平等对视,全靠曹卫东那双手。
现在曹卫东离开,他就是被丢下的布娃娃,两腿发软忽然一下摔坐在地,连挣扎着站起的力量都没有。
窒息带来的后遗症快速地攀升至全身,强烈的眩晕蒙上眼睛仿若眼前黑暗如若万华镜,天旋地转绚烂无比,像烟花于眼中盛大绽开。
“咳咳——你什么意思?”
徐纠揉着眼睛,舌头圈走嘴边溢出来的涎液。
曹卫东那双发黄的黑色板鞋踩在徐纠垂下的视线里,那双鞋在徐纠面前停顿。
“我问你呢!”徐纠啐了一口唾沫在那双鞋面上。
徐纠双手撑在酸胀的双眼上,舌头笨拙地扫着唇齿。
徐纠没等来曹卫东的回复,甚至因为耳鸣声,他连曹卫东离开的脚步声都没捕捉到。
等徐纠回过神来的时候,曹卫东早就走了。
他怎么能毫无感情?炮灰反派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主角赋予价值,他这么难搞,那岂不是我要在这个世界围着他转一辈子?!
那可是一辈子啊——!
徐纠吃瘪地用力砸了一拳地,结果自己先疼得眼泪挂在睫毛上,心疼地揉着自己细嫩的手搓了好一会。
徐纠望着巷子暗处,又重重啐了一口,才撑着墙一脚高一脚低地向亮处走去。
没有曹卫东在前面引路,徐纠没有胆量深入暗处。
那一次后,曹卫东一如既往地避讳徐纠,在学校里徐纠甚至都碰不到曹卫东的面。
但徐纠有的是手段和力量,花了点钱请辅导员吃了餐饭,理由是关爱孤僻同学。
“你说曹同学啊?成绩为人都不差,但是性格太差了,不合群,所以一个人搬出去住了。”
“对,住哪?”徐纠眼睛一亮。
“我只知道大概位置。”
拿到地址的徐纠兴冲冲奔去,然后他傻眼了。
也不怪辅导员说不出具体位置,望着跟香港电影里九龙城寨似高高堆叠拥挤一起的城中村,徐纠止步在外,生怕进去就出不来。
路上潘宇打来电话想喊他吃饭,他摆手借口自己约会推了。
徐纠找了个地方坐下,打开手机就跟皇帝批奏折似的,一水的漂亮美女头像的聊天框不停闪烁向他发来嘘寒问暖的消息。
新消息发来的速度远远快于徐纠挨个点开看的速度,消息越看越多,甚至还有胆大的人直接打来电话。
“徐少,出来喝酒吗?h市根本找不到你这样的极品小帅,桌子上看不到你这张帅脸我都不想喝,半个月了我都快戒酒了。”
虽然这群人目的都是找徐纠要钱,但徐纠有钱,也喜欢被人捧着的感觉。
徐纠低低地笑了两声,打趣地反问她:“只是小帅吗?”
徐纠的帅不是别人奉承,而是公认的。
h市大学上半年举办校花和校草的投票比赛,徐纠一个人拿两项奖项,同时胜任h大校花和校草的职位。
电话那头的美女嗲声撒娇:“极品帅哥,求你啦出来喝酒嘛~”
徐纠一抬眼,眼前突然走过去一个一身黑灰的男人。
徐纠直接干脆地挂断电话,戴上帽子和口罩,两只手揣进口袋里快速跟上前面的人。
男人这次走得很快,是他平时的走路速度,徐纠跟得够呛,差点就要手脚公用跑去追人。
徐纠这才意识到那天晚上巷子里的跟踪,曹卫东一早就意识到自己被跟踪,是故意走得很慢才让徐纠没有跟丢。
徐纠看曹卫东停在一栋老旧的自建房楼下,他用钥匙拧开本该做车库的一楼门,径直走入。
没多久,曹卫东又出来了。
曹卫东手里拎了一把榔头,左手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他周身都透露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不论是右手拎着的榔头上染着的不明红色液体,还是左手那袋黑得完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的袋子,都让徐纠心脏砰砰直跳。
天色很暗,只有徐纠注意到他手里的危险。
主角不会杀人了吧?
徐纠的眼睛一抬,发现曹卫东临走前竟然没关门,门虚掩着,昏黄的灯光从里面斜射出来。
徐纠看着曹卫东走远,二话不说顺着门缝钻进屋子里。
徐纠的眼睛猛地瞪大了,惊恐地扫视屋子里的种种。
徐纠向后退,再向后退,步子跌跌撞撞。
突然的,他的后背撞上了一堵有温度的墙。
——?!
徐纠的视线僵硬地向下垂去,沾了红色液体的榔头惊悚地悬在他的手边。
榔头上的红水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掉。
第7章
曹卫东的家里满是尸体。
不是人的尸体,而是各类小动物的,亦或者说是标本。
他们被封在墙上、柜子里、桌子上还有地上,总之肉眼可见之处尽数摆着动物尸体。
且那些标本并不完全是动物本身,更像是好几个尸体打碎了又缝合在一起的怪奇生物,打眼一看能认出是某种生物,可再细看却发现完全不是。
例如进门前的地上就倒着一具像猫又像狗,但同时身上还被缝上鸡喙和老鼠尾巴,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徐纠的视线再一转,房间顶上带给他的震惊远胜于地上标本带给他的。
他呆住了,瞪大的眼睛里眼球正惊恐不已的打着颤。
在徐纠他肉眼能及的地方,全部摆上监控摄像头,不论他走到哪都能感觉到被强烈地注视着,他无所遁形。
监控摄像头上黑色的部分,强硬地吸走徐纠的注意力。
他在这一刻才恍然明白曹卫东的眼睛到底像什么——像极了监控上黑色部分的摄像头。
徐纠脚步沉重,他想逃却发现自己竟然同地上的标本似的,被抽干了身体的血液和经脉,只剩一副骨架子在苦苦维持平衡。
等到他身体恢复意识的时候,步子往后一退,身体便刚刚好撞在曹卫东是身上。
那堵有温度的墙,吸走了徐纠身上的温度,让他后背霎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徐纠一点、一点转过头去。
曹卫东堵在门口,垃圾袋不见了,只剩手上拎着一把带血的榔头。
徐纠可以肯定,那榔头上的红色液体一定是血,因为他嗅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曹卫东举起手,手上的榔头跟着被举起。
徐纠下意识的缩起脖子,但很快又一脸犟种地把自己送到曹卫东的榔头下,死死盯着曹卫东,用视线撕咬曹卫东那双死气深重的双眸。
“我全都看到了,我都知道了。”徐纠挑眉,笑起来的时候故意露出两侧犬齿去挑衅。
曹卫东还有一只手背在身后,他下意识地想把身后关上的门反锁起来。
他的手在门阀上停了好久好久,但他想了想,挣扎了一会,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把手拿开。
曹卫东无视他,绕身走过,把举起的榔头放在柜子上,同时捡起摔在地上的标本动物。
徐纠追着他,在他身后像个麻雀似的说个不停:“你不怕我出去到处说?说你是个变态,说你虐待动物?还是说你其实很希望被人发现你这幅样子?你故意引我过来,就是为了吓唬我?我告诉你,我可不会被你吓到。”
曹卫东的动作顿了一下,徐纠的动作也停下。
曹卫东揉了揉耳垂,下一秒,他抓着徐纠的肩膀拽到铁门便,往外一推,徐纠便被他干脆利落地甩出家门,像甩一袋垃圾似的轻轻松松。
徐纠摔坐在门外,尾椎骨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