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徐纠吸了一口气,用力把袖子扯到腕上,嘴巴一咧,赶紧放狠话把自己的气势补回来:“你看什么看?我糙了——”
  徐纠嘴巴又开始不干净的骂骂咧咧,他说话的时候,嘴角两边的虎牙总会不自知的露出来按在下嘴唇上,骂得久了下唇就出现两个淡淡的小坑。
  买大了,下一次要买小一码。
  曹卫东心说。
  徐纠抄起墙边的椅子腿,转身就是一棍拍下去,“妈的,你没反应的吗?!”
  曹卫东这次有反应,他身子一闪,轻而易举把这一棍躲开。
  棍子打在地上,趴一下断掉,徐纠整个人也跟着往前趔趄,好悬没直接扑在地上。
  徐纠赶紧站直了身子,重新瞄准方向,瞪着曹卫东,急红了脸,粗着脖子大嚷:“你躲什么呢!”
  曹卫东的眉头有些困惑地微微发皱。
  徐纠的手又指了上来,“你瞧不起我!”
  “你玩我!你故意蒙我的眼睛看我没骨气求你放过,你故意骗我!你故意吓我——”
  故意不杀我,只是玩弄我。
  徐纠逼近曹卫东,一拳砸在肩上。
  曹卫东不语,由着徐纠发泄。
  又是一拳,曹卫东依旧没有反应。
  又补了一脚,曹卫东只抬手拍灰。
  徐纠急得冷汗热汗贴着脸颊狂流不止,他咬牙切齿,从紧咬的牙关里酝酿情绪,最终由尖牙咬破这短暂的片刻安静,化作一声尖锐的嘶喊:
  “我讨厌你!”
  曹卫东的呼吸一滞,他的人顿住了,连同拍灰的手一起停住。
  片刻后,曹卫东转身走开。
  徐纠警惕审视。
  曹卫东走到铁门边,在徐纠的注视下,他拉开铁门,让出一条路来,让铁门外的冰冷阳光彻彻底底的挤破门框,倾斜宣泄在昏暗的房间里。
  徐纠不明白他这什么意思,不敢往铁门方向走,反倒是又后退两步。
  “你干什么?”
  “你走吧。”曹卫东说。
  曹卫东踩在光与暗的边缘,从门外扑进来的光显得曹卫东所在的暗愈发的黑,徐纠甚至没办法借着光去看清曹卫东此刻眼睛里是何种情绪。
  倘若徐纠能看清楚,他会害怕的。
  曹卫东又补了一句:“回家去。”
  这一次的语气更加强硬,没有“吧”字来冲淡口吻里的命令意味。
  徐纠愣愣地望着曹卫东,可他看不清黑暗里的人,于是只能把目光放在旁边的灼灼日光里。
  突如其来的明亮,烫得徐纠眯起眼睛。
  “真的?”徐纠一步不动,只是顺着曹卫东的话接着往下说。
  曹卫东点头,颧骨上的伤口乌青一圈,正透着刺刺的酸胀。
  “那你可别后悔。”
  徐纠半信半疑地把脚踩进光里,还有半边身子留在黑暗中。
  曹卫东依旧没有动作,低头抬手抵着颧骨擦血。
  徐纠放心地踩进光里,提了一口气,笑得时候尖牙又抵着嘴角,一边笑一边唧唧歪歪地放狠话:
  “出去我就把潘宇喊来弄死你。”
  徐纠一边走,一边摘下脖子上的项圈,吊在手里转了两圈。
  他好久没有晒到太阳,虽然冬日的太阳并不十分暖洋洋,甚至风里还掺着冰似的冷意。
  徐纠深吸了一口气,心想着离开这里以后他能做什么报复曹卫东。
  先去报警吧,让他这辈子都考不了公,让他儿子、孙子都考不了。
  “嘿嘿。”徐纠肩膀一耸,然后啧了一声,低头又去撩袖子圈在手肘处。
  突然的,他低头时,余光瞥到了一双他万分熟悉的鞋子,那双洗到完全发黄发薄的帆布鞋此刻竟然毫无声息的停在他的背后。
  徐纠直起身子,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注视感,接着便是一阵淡薄的风吹过他后脖,像风又像呼吸又像手撩过。
  此刻,头顶的阳光一点温度都没有了,仿佛只是一站冷冰冰的白光灯刺眼地打在徐纠的眼睛上,照得他开始思绪凝滞,呼吸困难。
  徐纠提了一口气,抬腿开跑。
  就在提腿的下一秒,一只手从后面猛地绕了过来,迅速贴到徐纠的嘴巴与鼻子上,用力地捂住,然后另一只手则从后面掐住他的脖子。
  哒哒——
  皮革项圈从徐纠的手里滑落,甩在两人脚边转了两圈才倒下。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徐纠就彻底地失去所有意识,像一具尸体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完全地摔入曹卫东早就准备的怀抱里。
  晕倒前,他清楚地听到曹卫东的笑声。
  嗤的一笑,非常短暂。
  但是就贴着徐纠的耳边,让徐纠无法忽视,是故意让徐纠听见的。
  太坏了,到底谁才是反派。
  徐纠晕倒前,在心里深深的感慨。
  就知道那瓶东西以曹卫东抠门又坏心眼的性子绝对会用到物超所值的。
  曹卫东把地上的被子和枕头抱起来圈成一团还算柔软的地方,然后才把徐纠放上去,接着便帮他戴上项圈,项圈的链子固定在墙角。
  这一次没有帮徐纠蒙上眼睛。
  曹卫东花了点时间把垃圾全部收好,等他出门丢完垃圾再回来,眼睛扫了一圈,空荡荡的房间里完全彻底地只剩下徐纠一个人。
  还有一块徐纠拆不下来的靠墙突出的水泥台面,之前台面上摆着电磁炉和瓷碗,是曹卫东的餐台。
  曹卫东顺路还买了盒钉子与胶带,把桌子、椅子腿和他们的面各自敲敲打打又缠上,于是又省下了一笔钱。
  曹卫东坐在不稳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叮铃铃——
  突然的,曹卫东的手机响了。
  以往这个手机只有徐纠会打。
  曹卫东扫了一眼号码,选择挂断。
  但是很快,又再响。
  曹卫东便又挂断。
  【徐纠呢?你把徐纠怎么了!】
  【徐纠不可能突然休学出去旅行!你把徐纠藏在哪里了?】
  【他是活的还是死的?】
  【你快点回消息!!!我求求你了!你别杀他!你冷静一点!】
  曹卫东把每一条消息挨个扫去,但是一条都不回。
  短信轰炸都是徐纠玩剩下的,对曹卫东而言一点影响没有。
  【曹卫东,你等着!】
  曹卫东把他的老人机收进口袋里,然后拿出徐纠的手机。
  他已经把徐纠藏在这里快半个月,但是打开徐纠的微信和短信,全是别人喊徐纠出去喝酒、打牌拿他当冤种来买单的势利眼。
  徐纠的微信置顶只有一个人,他妈妈。
  曹卫东点进他和他妈妈的聊天框里的时候,只看见徐纠两个月前发给他妈妈的消息是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徐纠的妈妈把他删了。
  【你在哪里?】
  【还好吗?】
  【还活着吗?】
  潘宇发来新的消息,光是看文字就能看出潘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曹卫东学着徐纠的口吻回复。
  【你是曹卫东,叫徐纠来说话!!!】
  不等曹卫东回复,潘宇一个视频通话甩了过来。
  曹卫东点了拒绝,然后面不改色地回复:
  【在外面,晚上我打给你。】
  【好】
  曹卫东起了身,拿绳子把徐纠的手捆到背后去,然后顺手带起背包搭在肩上,转身开门离去。
  潘宇紧握住手机等着晚上的到来,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晚上要在冷冰冰的看守所里度过,他没有晚上了。
  曹卫东把早就准备好的证据整理好,一次性的递交给派出所,同时又上诉给法院。
  在做伤情鉴定的时候,曹卫东就知道潘宇的病床号了,所以证据上交的下一秒,警察就带人杀到医院去直接拿人。
  曹卫东也在场。
  潘宇见了他,激动地破口大骂,冲上去就要揍人。
  警察本来还想好好调解,见潘宇如此暴躁,便什么也不多问直接押送给看守所。
  曹卫东驻足在病房门口,目送潘宇离去,然后才回到他的仓库。
  徐纠竟然醒了。
  在门打开的瞬间,徐纠那句连妈带爸的咒骂冲了出来。
  曹卫东关上门。
  徐纠还在骂。
  曹卫东走上前去,拉开椅子坐下,打开电脑准备办公。
  徐纠仍然在骂,中间不小心呛了下,用力地咳咳两声后,继续咒骂。
  太吵了。
  曹卫东走到徐纠面前,蹲下来。
  曹卫东的手摸到徐纠的嘴角,徐纠嚣张了一个白天,忘了上一次是怎么被扯到嘴巴掉眼泪的痛楚。
  于是曹卫东的手直挺挺地插了进去,同样的手法往下压。
  徐纠想上牙和下牙咬紧把这根手指咬断,但不等他有所动作,曹卫东的手已经先一步掐住他的脸窝,隔着脸窝强行把他的上牙关与下牙关掐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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