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是林海。
事态的发展超乎了预计,不论是出于私人交情,还是出于对自己的未来地考量,林海都无法安心在码头等待着结果。
如果郁总在海市上有个什么意外,他难逃干系。
“您有没有受伤?需要医疗队吗?啊!”林海乱了阵脚,被身后的副手拍了下肩膀才醒悟过来,“您可以出来的,这艘船上都是我们自己的人。”
游轮已经过了公海,碍于国家立场等等多方面因素,与政府有关的人员都只能止步公海线边缘。
“我和江秘书都没有受伤。”郁萧年淡声回答,“不需要医生。”
林海悬着的心总算安然放下,顶头上司和好友都安然无恙,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郁萧年挂断了通讯,却没有贸然打开舱门,他看向默然不语的江晚楼:“要……整理下吗?”
他们这样的姿势,任谁看见都难免想入非非。
郁萧年当然不介意被人发现他和江晚楼的关系,严格来说,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昭告全天下。
但他不得不顾及江晚楼的想法。
郁萧年抬头看江晚楼,江晚楼也垂着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他的眼眸本来就黑的浓郁,此刻眼皮半盖着眼睛,又低垂着脑袋,阴影成倍的叠加下,共同构造出深不见底的黑。
beta维持着缄默,让故作无事发生的alpha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转移注意力的事情被强行丢开后,那种空茫茫的无措与近乎矫情的委屈又涌了上来。
郁萧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他已经很努力地去应和江晚楼想要的所有,却还是无法得到对方发自肺腑的满意。
是因为他做的不够好,还是因为他不是正确的那个人。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江晚楼看着郁萧年,他看的很深。
从幼年他第一次隐约意识到他和其他人的不同时,他就开始了漫长的模仿道路,学着怎么笑、怎么生气,怎么难过,就连掉眼泪对他来说也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模仿的太多,让他无师自通的从面部肌肉微小的走势,眼眸里细小容易被忽视的眸光里捕捉到最为真实的情绪。
但就和江晚楼过去无数次没能揣测到郁萧年的心思一样,这次,他还是没能找到破绽。
alpha平静、沉稳,像广袤的大海,在无风的天气里,没有丝毫波澜——尽管或许海平面的更深处,有千万汹涌波涛。
江晚楼的心像潮水退却般快速地低落下去,他抚摸郁萧年的面颊,指尖却扣进了对方的肉里,压下深深的凹陷。
他恨不得、恨不得撕开这层虚假的外壳,看清藏在无波无澜之下的真实。
“是不是不喜欢……”江晚楼停顿了一下,好半天才勉强自己吐出那个词语,“标记?”
“不喜欢的话不要勉强,我……”
“没有不喜欢。”郁萧年打断了江晚楼的话,他移开了眼睛,躲避开beta黑眸的直视,低声重复强调:“没有不喜欢。”
第46章 婚礼
可是你在不高兴。
念头在脑海中不着痕迹地划过,只是有些话说出口总困难的过分,江晚楼只好闭口不言。
beta的眼眸黑沉沉的,被这样的眼睛凝着时,郁萧年不由得生出种如临深渊的错觉,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在某个间隙没能控制好表情,泄露让人扫兴或不愉神情。
但狭小的密舱里没有镜子,郁萧年看不见自己的脸,更何况就算有,他也无法时时刻刻注意到自己的神色。
他张嘴,不知道该不该主动说些更讨巧的话,让江晚楼满意。
可是他又能说什么?
“别害怕。”江晚楼拨开遮盖住alpha耳朵的碎发,轻轻捏了捏,“只是打一个耳洞。”
他承认,面对郁萧年时,他总是难以克制心底最为恶劣的念头,但难以克制从不是无法克制。
郁萧年首先是郁萧年,其次才是他的恋人——江晚楼永远不会允许自己遗忘这一点。
“我也可以吗?”
郁萧年毫无预兆地伸手,握住了beta搭在他耳侧的手指,攥紧了,像是害怕江晚楼会挣脱开。
江晚楼只是沉默了仅仅片刻,郁萧年就没能忍住再次重复:“我也可以打一个标记吗?”
郁萧年说这话时,神情过分的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说,无论会不会被拒绝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但能让郁萧年短时间内重复两句的话,足够表明了他的渴望。
江晚楼愣了两秒,笑意一点点在唇边绽开:“当然。”
他牵引着alpha的手一路往前探,直到自己的颈侧。江晚楼歪头,贴上郁萧年的手背,像小动物向喜欢的对象撒娇,他轻且柔地蹭了蹭:“郁总,你要亲自动手吗?”
“……当然。”
江晚楼看得很清楚,郁萧年的喉结分明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尽管alpha的神情不太坦诚,但别的什么反应却足够诚实。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密舱的通讯又一次响了起来,他们耽误了太久,一直没有出去,林海不由得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江晚楼挑了挑眉,终于舍得从郁萧年的大腿上离开,以下犯上的事情全做完了,到这种时候反而记得身为秘书的职责了,没忘记俯身贴心的为alpha把西装裤上压出的褶皱理平整。
只是beta手掌的每次落下,或拍、或抚摸,都让郁萧年倍感煎熬,他想躲,又觉得太大题小作,显得他好像个既不成熟又不靠谱的毛头小子。
郁萧年的双腿绷得很紧,江晚楼摸上去的时候,总怀疑alpha会在某个瞬间突然跳起来躲开他的触碰。
但没有。
“郁总,”江晚楼其实不太想笑的,但他没能忍住,浅浅的笑意从眼里泄露出来,不明显,但足够郁萧年看清楚。
为什么……又高兴了?
郁萧年仰着头,愣愣地看着江晚楼,他不明白对方情绪的转变,想不明白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到底是哪句话,哪个动作戳中了江晚楼,让他满意。
江晚楼朝他伸手:“走吧,该出去了。”
“……”
郁萧年莫名感到紧张,他眨了眨眼,试图说服自己眼下江晚楼只是邀请他走出密舱,而不是、而不是……
邀请他推开大门,走进婚礼的殿堂。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郁萧年の好感度:-60]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郁萧年の好感度:-99]
……
在好感度即将又一次跳回“99”时,江晚楼主动牵起了郁萧年的手:“在想什么?”
他问的很直接,疑问说出口前,没有任何预兆,打了郁萧年一个猝不及防,以至于言语根本没有经过大脑就直接从喉咙里窜了出来:“婚礼。”
“……”
静谧。
郁萧年在眨眼的间隙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琥珀色的瞳孔控制不住的胡乱转动,他飞快地瞟过江晚楼的脸,又欲盖弥彰地收回,落下,牢牢凝固在自己的膝间。
他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婚礼、吗?”江晚楼的表情有那么瞬间的古怪,他的神色有些复杂,显然,在这两个字从郁萧年口中说出之前,他还没来得及进行任何有关的思考。
他没有忘记自己和郁萧年强调过的“不婚主义”,和绝大部分出于对婚姻的抗拒的不婚主义者不同,江晚楼的“不婚”是对内的约束与警告。
他不是正常的人,自然不应该去拥有正常人该有的良性关系。
可如果……如果郁萧年想要呢?
江晚楼又一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收紧,拇指惯性地抵在了食指的关节处,宫中浩羔楞陶陶深深地掐紧肉里。
郁萧年没有忘记江晚楼对他说过的话,毕竟除却工作相关事宜以外,江晚楼同他私下里的聊天实在是屈指可数,所以每句话都显得弥足珍贵,足够他反复思量、琢磨许久许久。
他担心江晚楼会误会他是想要“逼婚”的意思,强忍着失落,作出无关紧要的假象:“我不是要你和我结婚的意思。”
“……好糟糕的台词。”江晚楼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吐槽说出了口,他收回手,将额头上的碎发朝后捋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郁总,郁萧年,您如果不是在想和我结婚,那么是在想和谁的婚礼?”
beta的声音很轻,乍一听,仿佛还颇有几分不甚在意的调笑意味,但郁萧年不是傻子,他能成功在郁家站稳脚跟,自然有超乎寻常人的敏锐与直觉。
就好比此刻,尽管江晚楼的神情温和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郁萧年也从只言片语中读出了藏得极深的不悦与威胁。
他忍不住怀疑,倘若没能给出合情合理的解释,说不定beta会把他摁在密舱狭小的座椅上……
后颈被信息素抑制贴覆盖的腺体又开始发烫,郁萧年闭了闭眼,努力把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