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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嘛。”老梅树不抬眼,继续研究棋局。
  “一命换一命。”凌岓看了一眼棋盘,“用我的命换她的命,我还能帮你下赢这盘棋。”
  “小娃娃,知不知道什么叫观棋不语?”不空笑呵呵地将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你莫着急,至少等我们这盘棋下完再说。”
  不空在人世间多年,有两个最大的爱好:一是弹琴,二是下棋。这两样爱好听起来都高雅,可实际上他哪样都不精通。果不其然,不空劝凌岓的话刚说完没多久,老梅树就赢了。
  “我不做中间商,没有一命抵一命的说法。”老白梅看起来心情不错,语气和面色都缓和了许多。
  见年轻人神色异常,不空赶紧接了一句,“它好歹也是个活了千年的老东西,不至于坏成那样。何况这场赌局可是我赢了,老东西不会真的让那姑娘香消玉殒的。”
  “这么说?”
  “说什么说!”老梅树打断另外两位的谈话,将一颗流光溢彩的玻璃珠子用梅花瓣裹起来,交到凌岓手上,语气不耐道,“回去把这个让她吞下去!”
  “这是…”
  “是什么是!”
  年轻人又被打断,再一看,白袍老人已然没了踪影,眼前只剩下一棵耸入云霄的上古梅树。
  古树声音低沉着送客,“快走快走!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走吧。”不空拍了拍在地上昏睡着的卫斯诚,“该回去了。”
  “怎么样?通过考验了吗?”卫斯诚揉着眼睛,完全没想起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通过了。”老银杏不空抢答。
  “我就说嘛,二位都是道行颇深的老前辈了,肯定是刀子嘴豆腐心。”卫斯诚就像嘴里有一个抹了蜜的轱辘,随时随地可以转变态度说好话,“当然了,我凌哥更是功不可没!”
  凌岓心里是高兴的,但疑问挥之不去,连带着高兴也减弱了几分。他看向不空,却见到对方轻轻摇了摇头。
  第50章 篇四:债中罪·化身金佛
  暮鼓已经听过了,现在恰巧赶上晨钟。大铜钟的声音厚而洪亮,穿过一层一层的山林和云雾,荡涤在听到钟声的人心中。
  不空和凌、卫二人回到宝济寺时,再没遇到小沙弥的询问。相反,平日里常闭着的寺门今天早早就敞开着,似乎惠灯大师早有预感他们会在今天回程。
  看见姜泠安睡于禅房之中,凌岓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落回去了一半——这一半是看到她还在,没有像他担心的那样完全消失。
  梅花瓣包裹着的玻璃珠子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禅案上,老银杏不空用指尖轻轻点过这颗珠子,它便立刻化作梅花花芯中的一汪清水,干净澄亮。
  没有电视剧里给病人喂药时的麻烦,不空只是轻轻往姜泠喉头一按,花芯中的清水连同花瓣便一道被伤者吞进了体内。
  凌岓和卫斯诚静静站在一旁,都想等着看到伤员睁眼。可大半天过去了,姜泠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
  “这不会不管用吧。”卫斯诚小声嘀咕,“至纯至善的人也没找,这药能有用嘛。”
  闻言,凌岓心下一惊——确实如此,就算老梅树格外开恩已经帮他们炼化了一颗救命药出来,可没有至纯至善者的血液作为药引,这颗药就和其他的草药没有太大区别。
  “二位施主,师父说了,请您二位先随我去膳堂吃点斋饭。”那个守门的小沙弥很有礼貌地发出邀请。
  “是啊,你们先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要不然一会儿饿晕过去了,不就看不到她醒来了嘛。”不空道长附和道。
  “可是…”
  “哎呀!可是什么可是!最烦你们这些一天到晚磨磨叽叽,总有一大堆‘可是’啊、‘但是’的人了。”老银杏向来不爱听人絮絮叨叨,他一伸手,把两个人硬推出门。
  “二位施主,这边请。”小沙弥一只手捻着圆圆的佛珠,另一只手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这下,凌岓和卫斯诚只得跟着小沙弥走了。
  出发前,凌岓曾给洪钟发过一条请他帮忙搜集信息的消息。现在一有信号,未接来电、未读短信和通信软件上的红点都十分默契地显示出一个“99+”。
  当着众僧人的面,两个外来客连大声说话都有所顾忌,更别说直接把电话回拨过去询问了。基于此,凌岓在对话框里先给洪钟报了个平安,打算等姜泠醒了以后再慢慢研究这些消息的内容。
  宝济寺的斋饭很清淡,午饭只有清炒胡萝卜、油煸杏鲍菇和水煮西兰花三个菜色,主食是一碗清粥和一个馒头。
  打饭的小师父十分热情,把饭菜递给两位客人后,又对他们说:“粥和馒头不限量供应,要是不够吃的话,下午还会加餐。”
  “谢谢!”卫斯诚微笑着道谢、端过餐盘,然后转脸就皱起眉头,换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不爱吃素?”凌岓问。
  “还好。虽说我这个人无肉不欢,但对素菜也是很有包容心的。”说着,卫斯诚夹起一块胡萝卜塞进嘴里,竟然觉得意外好吃。
  “那你这副祥林嫂一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担心我姐啊。”这句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没心情继续吃饭了。
  “凌哥,你也看到了,这俩老妖…老仙人的药没有那么灵,我姐那么长时间都没醒,我真有点不放心。”
  想起自己昏昏沉沉睡过去的那段时间,卫斯诚心中的疑虑更重了,“不空老道说,要用至纯至善之人的血液作为药引子,可是至纯至善之人跟哪儿呢?你见了吗?反正我是没见。”
  “你说的这些刚刚我也在思考。抓紧吃,吃完饭我们再回去看看…”——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打断了,凌岓刚想把自己思考出来的结果告诉同伴,就见一个僧人慌慌张张地奔进饭堂,嘴里重复大喊着:“不好了!师父圆寂了!”
  膳堂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刷刷地看着这个奔门而入的僧人。
  “看我干什么!师父…住持圆寂了!”报信的僧人急得直跺脚,恨不能立马长出一百只手,把盯着他的这些人全都扯去方丈的禅房。
  “咣当”一声,一个胖和尚手中的瓷碗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碎。下一秒,这个胖和尚带头跑出膳堂,叫喊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师父!师父!”
  和吊儿郎当的不空不一样,同惠灯大师一见面,凌岓就觉得他是佛祖的化身——慈眉善目,心胸豁达,还愿意帮忙照顾一个完全不相识且不能自理的伤员……
  现下听了这个消息,他也愣住了,然后赶忙扯着卫斯诚跟在众僧后面,来到了方丈的禅房外。
  宝济寺素日里不见几个人,现在到了惠灯大师的住处,两人才发现,这寺里的僧侣一点儿不少。这些僧人把惠灯的禅房围得水泄不通,那阵势,活像在战场上围剿敌人。
  不多久,领头的胖和尚红着一双眼睛出来了,外面的人一见他,纷纷问道,“无我师兄,师父怎么样了?”
  “师父…师父…”胖和尚起先只是抽泣,可一提到惠灯大师,他实在是忍不住大哭起来,“师父没了!师父没了!师父死了!”
  “师兄你先别忙着哭啊!师父怎么会突然没了呢?”挤不进房中的僧人问,“今天上午的时候,师父还好好的呢!怎么能一下子就没了!”
  “是啊是啊!”别的僧人也跟着附和道,“谁第一个发现师父出事的?你们有没有打电话找医院呐!”
  “没用,没用的!”胖和尚痛苦地敲打着自己的圆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师父的脉搏呼吸都没有了,谁来都没有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啊…”
  “就是就是…”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只听得胖和尚更难过了。
  凌岓想进去看一眼,他猫着腰挤在众僧之间,想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谁成想天不遂人愿,离惠灯大师的禅房门口只差一两步距离的时候,他和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我不是…”凌岓摸着自己的额头直起身子给对方道歉,然后他人傻了——他迎面撞上的这个人不是姜泠是谁?
  “你?”凌岓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别处,“你什么时候醒的?现在好点了吗?怎么就敢直接下地凑这个热闹?”
  一连串炮弹般的问题吐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
  “惠灯大师不在了。”姜泠朝向的方向正是惠灯坐化的地方。
  “唉,是啊。”凌岓也觉得难过,却突然发觉哪里不对,他试探着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惠灯大师?我们来的时候你还在昏迷呢。还有你的眼睛…你能看到了?”
  “诶让一让!让一让勒!”老银杏树来得及时,姜泠还没回答一个字,他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非礼人家漂亮姑娘呐?”不空站在姜泠身前,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人家好不容易清醒了,你非但没有一句好话,还一上来就质问她。你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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