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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宫门前的石阶一共有九十九级,即便没有任何阻碍往上爬也是一件累人的事。更何况现在,每一级台阶上都守着两个头戴黑缨铁盔,身披银青甲胄,脚蹬铜泡钉皮靴的卫士。
  第一层的卫士手中端着长矛,第二层的卫士腰间佩着长剑,第三层是大刀,第四层是弓箭……以此类推,每一层守卫所配备的武器都不同,只有从他们手底下通过,才有机会接近宫门。
  来人心里清楚自己即将面临一场恶战,但一想到垂死挣扎的同伴,她心里反倒没有一点儿害怕,只剩下一个速战速决的愿望。
  卫士们不会给出警告,一听到生人的脚步声,他们就整整齐齐迈下台阶,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不速之客。
  长矛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光,矛头正旋转着刺向来人。
  如果对付的是洪钟,那现在这两个卫士应该已经完成任务了。只可惜姜泠的身手比他们更敏捷,她往后一仰就让长矛刺了个空。再一转身,两把长矛被软鞭卷到河中,在奔流的河水里起伏了两下便不见踪影了。
  失去了武器,两个兵士还想用拳脚压制来人,却反而被对方两下就放翻了。
  第二层台阶的守卫无缝衔接上了前两位的攻击,抽出长剑便是一通挥舞。这两人要比第一层石阶上的两人更懂配合,他们一个管上、一个管下,的确让身手矫健的姑娘暂时乱了阵脚。
  “以少对多,我也没输过。”姜泠摸了摸袖口被长剑刺破的小洞,冷哼一声。
  长剑将石阶前的空气刺得呼呼作响,剑锋凌厉,和弯刀两相碰撞,擦出金属火花。
  这两个卫士身着钢盔铁甲,即便手中长剑用得很好,也难免行动笨拙了些。这样一来,反倒让姜泠钻了空子——她本身就属身姿轻盈纤巧的类型,刚好能借两个守卫挥剑的空隙从中穿过,然后在背后给他们重重一击。
  长剑与人一同倒地,姜泠站到了第二层石阶上。她轻轻吸了口气,攥紧手中的武器,不敢有分毫懈怠和多余的喘息——
  一来,从将死之人体内炼出来的毒在师父的日记中被称为人蛊毒,如果三天之内没有解药,中毒者身上的皮肉就会层层脱落而亡。还有九十七层石阶,每一层守卫的攻击力都在上升,她必须抓紧时间速战速决才有机会闯进宫殿,救下凌岓。
  二来,第三层石阶上的卫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来人,手中大刀转了一圈,刀刃向外——他们已经做好准备把不速之客斩于石阶之下了。
  第55章 篇四:债中罪·半人半骨的怪物
  姜泠在宫门石阶前与盔甲守卫鏖战,这一头,她那三位同伴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民居外,寒风起。门被吹得“咣咣”响,连带着抵门的两口大水缸也微微晃动。
  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越来越强,手臂上的伤口发烫,灼得人知觉全无。洪钟和卫斯诚轮流说话逗笑,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伤员慢慢失去意识。
  在凌岓闭眼以前,他听见屋顶瓦片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梁上出现一个大洞,他只当是幻觉,来不及细想便沉沉睡去。
  无数只青绿色的螳螂顺着洞口爬下来,乍一看像是树叶滑落。民居的墙面历经多年,早已经脆弱不堪,螳螂们大刀形状的前肢砍在上面,竟能凿下成片成片的墙皮。
  这些螳螂的眼睛如同红豆,长在三角形的绿脑袋上,叫人一身鸡皮疙瘩直往下掉。
  “螳螂应该还算好打,比那些什么蜂要好对付吧。”卫斯诚咽了咽口水,自我安慰道。
  “但愿如此。”洪钟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嗫嚅着说了句,“谁家好螳螂的眼珠子是红色的!”
  一语成谶,这些螳螂挥舞着前肢袭来,翅膀上两个深绿色圆斑还能喷出绿色的液体。液体落到木头上,木头便迅速朽烂;沾在墙上,墙面就会出现一个个孔洞——这些绿液具有强腐蚀性,凡其所到之处,就不可能存在完好无损的概率。
  “我靠!”见状,卫斯诚也不敢下死手,生怕把这些红眼螳螂拍爆浆了以后,那些腐蚀性汁液会溅到人身上。
  “老洪,你带着凌哥先从后窗走!反正是一楼,跳出去也没事儿!”唯一的顶梁柱用屋中的小物件砸向螳螂,边砸边往后退。
  “行,你等我把他安顿好就回来救你!”洪钟已经在背着伤员往屋子后头的窗边跑了。
  “你可别回来给我添乱了…”卫斯诚苦着一张脸,手底下的动作迅速起来。
  说也奇怪,这些螳螂长着翅膀,飞起来却不快,翅膀上喷出来的绿液也是有一阵没一阵的,像是毒蛇的毒液一样——是限量的。
  卫斯诚眼尖,后退时看见一把放在炭炉下面的火钳。他眼疾手快把那钳子抽出来,对准大个头螳螂狠狠一钳,那虫子立马一分两半,直直掉在地上动也不动。
  后窗旁挂着一披蓑衣。也顾不上它还能不能用,后退者一把抓过来,用打火机把它点燃,朝准房子里那些挥舞着“大刀”的绿虫子扔过去,这才有机会从窗边钻出去,得以脱身。
  民居外面安安静静,只剩一条堆满羽箭的空旷街道。洪钟把凌岓安顿在望月楼里,匆匆忙忙折回去找剩下的人,刚出门就和对方撞了个满怀。
  “嗨哟你总算逃出来了!我还说你别光顾着掩护我们,把自己也折在里面了!”借着微弱的烛光,洪钟才发现同伴脸上挂了彩,“你这脸怎么地了?要不要紧呐?”
  “没事,被螳螂的腿子蹭了一下,没那么娇气。”经人提醒,卫斯诚才隐约觉得颧骨处有些痛感,不过他也不在意,大剌剌地往凳子上一坐,又问,“凌岓呢?他没事儿吧?”
  “倒是没被这些虫子伤着…”提起伤员,洪钟自责不已,“小姜临走时候给他包扎的纱布可能要换了——我看他胳膊上的箭伤越来越严重了,隔着纱布都能看见往外渗黑血呢!”
  “我来看看。”卫斯诚刚起身,望月楼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在暗环境中呆久了的人猝不及防,只好先紧闭双眼。
  半晌,感觉被白光刺痛的眼球慢慢适应后,洪、卫两人才敢睁眼。望月楼最上面高高吊着一顶白玉新月灯,灯上四十九支蜡烛被悉数点燃,照亮了整座楼。
  “我从没见过这么亮的蜡烛。”洪钟看着那盏新月灯感叹,又借着灯光把望月楼探了个清清楚楚。
  这是一个空间很大的酒楼。一楼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戏台,戏台前放着红木圆桌和杉木长条桌各十八张。圆桌放在最两边,长条桌放在中间,以便平日里常来的散客在吃饭之余看戏听曲。
  两边的圆桌又各由一个雕花楼梯分开,楼梯往上,是放着丝缎软垫楠木太师椅的双人雅间。雅间再向上一层,就是挂着彩绸和各色冰花灯的贵客包厢了。每个包厢门口都有一个翠玉名牌,上面写着包厢名和专用贵客的姓名。
  四楼是最顶层,也是配置最豪华的一层。这层楼上一共有四间屋子,从房门到屋内摆设全是由黄花梨木制成的。门帘和床帐则用了最上等的蚕丝,尽管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但仍能从手感上窥见到它们的名贵。
  不仅如此,四楼中的每间房里都另有更细分的房间。一进房门左手边是餐厅,桌子上放着一整套蟹爪纹青瓷碗碟和两坛陈年老酒;房门右手边则是一个小厨房,专为房中贵客提供普通客人见都见不到的吃食。
  客厅正中有一个小戏台,规模自然比不上一楼的,但容纳十几个人在台上耍刀弄枪也不是难事。穿过客厅是两间卧室,其中一间中配备有专供女人化妆的铜镜脂粉,另一间中则自带洗浴的地方。豪华之至,堪比现代五星级酒店中的总统套房。
  “我滴个乖乖!”洪钟认真端详着那套餐具,眼睛都直了,“什么叫瑕不掩瑜,这就叫瑕不掩瑜!你看看这质地,这成色……这要是带回去交给博物馆或者研究所,那将是多么大的贡献呐!”
  “过来搭把手,看那东西干嘛!”卫斯诚先扶着凌岓靠在桌子上,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平铺于床面,这才和洪钟两人抬着伤员平躺下来。
  “你就不怕这个地方也有危险?看那顶上的灯,自个儿就亮了,看着也不安全。”洪钟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心下不安。
  “见招拆招吧。”自打进了阴幛起,几个人连口水都没喝过。这阵又是爬梯子又是打虫子的,卫斯诚只想安安稳稳休息片刻。
  见此,洪钟没再多话,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两人快要迷迷瞪瞪睡着的时候,屋中的蜡烛突然全灭了。卫斯诚猛地睁开眼,绷紧神经想听到黑暗中的异常响动。
  门外传来“咯噔咯噔”的脚步声,没过多久,里面的人就看到了门上的人影。门外这人并不着急推门而入,他喘着粗气,“咯咯咯”地发出几声辨不出男女的尖笑,又转身走到对面房间去了。
  “不会是鬼吧?”洪钟小声对身旁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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