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紧接着,旁边的偏殿门也打开了。里面绣着十几个各自忙活的人——有端着碟子正走路的,有捧着碗跪在一张纱幔遮挡起来的床边的,还有一个正在用刀割自己小臂的…
偏殿后面是厨房。有人在切菜、有人在杀鸡、还有人正拿着大勺揭开锅盖品尝其中汤水的味道。
“实时监控啊。”卫斯诚把屏风上出现的画面给姜泠一五一十地转述了一遍,还不忘点评一句,“不过是国风版的。”
说书人坐在旁边看着这些画面乐呵呵地笑,只当自己是借此参观的游客了。从厨房出来以后,屏风上的画面又依次流转到了花园、书房、医院和几个供古人歇息的寝殿。最后经历了几秒“黑屏”,视角停留在一个光线不强的房子里。
画面虽暗,但还是能辨别出其中情景的。凑上前去仔细一看,洪钟彻底笑不出来了——“师叔?!”
只见这暗房里有几个人,他们的脑袋各自低垂在不同方向,两只手被绳子高高吊在房顶的铁架子上,生死未卜。这些人中,有一个身穿白色汗衫迷彩裤,脚蹬一双黑布鞋,左脸颧骨处还长了一个痦子的人——这正是众人此行来要救的目标,洪钟的师叔。
“我没看错吧。”卫斯诚也趴在屏风上仔细端详,看了半天,他一脸不可置信地对姜泠说,“姐,我好像看到沈医生了。”
“你说谁?”闻言,姜泠的神情立时变得无比严肃。
“沈医生。就是我们去芝则的时候那个救过我的沈径霜。”
“她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等会儿,嘛意思?”洪钟突然明白过来了,“这意思是咱们认识的人都在里边是吗?”
“老郑他们不在。”卫斯诚又仔仔细细把屏风里的人辨认了一遍,“凌岓也不在啊。难道说和尚猜错了?”
“你们还记得这里的位置吗?”姜泠沉思了半天,对同伴说,“如果记得怎么走的话,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
屏风上的画面闪的并不快,哪一间屋子在什么方位、怎么走,看过的人都还记忆犹新。鉴于上面吊着的都是熟人,洪、卫二人一致表示赞同。
宫门紧闭,任里面的人再怎么使劲往外推也纹丝不动,一扇门似有千斤重。
宫中光线渐暗,屏风上吊在洪钟师叔旁边的人突然睁开眼。他仰头看了看自己被绑缚的双手,既不惊慌,也不呼救,竟然面无表情地又把头低下去了。
屏风这头的三个人屏息凝神注视着画面里的一切,就怕突然生出什么意料之外的变故。好在除了这个不认识的男人睁眼以外,再没有别的动静发生。
“这什么破门,打也打不开!”黑金匕首顺着门沿划下去,可还是不见效果。两扇朱红色的宫门就像要把人困在其中一样,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画面那一头,刚刚睁开眼的人又动起来,他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姿势扭动身体,像一条被困在蜘蛛网中的毛毛虫。
眼前的门打不开,那边的人又帮不上。洪钟把手撑在下巴上来回踱步,好半天也想不出个办法。
“有了!”姜泠突然想到了什么,“包里不是还有绳子嘛,我们用绳子装一个简易滑轮。然后把那个座椅吊起来,再往门上撞着试试,说不定能把门撞开。”
“有道理。”卫斯诚刚打算取绳子,一抬眼却被屏风里的人吓了一跳——
只见那人抬着头,直勾勾盯向前方,就好像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这边的人尽收眼底一样。他不说话,露出一个极为吊诡的笑容,看得人浑身汗毛直立。
“几位远道而来,在下非但有失远迎,还让诸位在此等了这么长时间,实在是失礼了。”
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朱门打开,哭木宫的主人终于现身了。
第58章 篇四:债中罪·复活准备
不是前清遗老,更不是出土文物。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哭木宫的主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老气横秋。相反,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手上戴一块运动腕表,笑起来有一对儿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刚晨跑完的大学生。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是因为今早遇到了突发状况,请原谅。”来人说话的时候也是腼腆笑着的,看上去没有半点儿架子。
见对方看起来还是清秀的学生模样,说起话来又怪有礼貌的,倒让正准备把人劈头盖脸骂一顿泄愤的卫斯诚束手无措了。
“是我进来的太突然,把大家吓着了?”年轻人一边笑盈盈地问,一边让身后的侍女把果盘端上来。
“您…您就是传说中的宫主?”洪钟搓了半天手,结果话一出口,还是后悔自己乱接话。
“我是男的,怎么能是公主呢。”回话的人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成功起到了冷场的作用。
“不绕弯子了,我们的朋友是不是在您这里?”姜泠受不了冷笑话,更懒得多尬聊一句,索性开门见山地问。
“不知姜姑娘说的是您哪一位朋友?”
“你带走了我多少朋友,我说的就有多少。”
“你小时候就是个急性子,没想到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性格还是一点儿没变。”
“我们只说眼前,不谈过去。”姜泠擅长于把天聊死,现在也不例外。
听完她的话,年轻人也不多寒喧了,轻笑一声道,“那个姓沈的女医生在偏殿的地下室里,你可以把她带走。但这样一来,凌岓可就不能跟你们回去了。”
“为嘛?”洪钟抱起胳膊问,“再说了,你为嘛要绑架他们?他们,包括我们都跟你无冤无仇的,你到底想干嘛?”
“瞧你说的,这怎么能是绑架?我这是请他们来帮忙。”
“谁家好人请人帮忙还把人吊起来?”卫斯诚一肚子没发出来的火气现在又积聚起来了。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本来也是打算好吃好喝供着他们的,可他们不配合,我只好出此下策。”
事实证明,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一点儿不错——眼前的年轻人也就只剩一张脸还算清秀了,答起话来活脱脱一根老油条。
“那我能问问,他们能帮你什么忙吗?”姜泠没觉得对方是在开玩笑,顺着他的话往下问。
这个问题问得很对胃口,年轻人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她,“姓沈的小姑娘手里有把琴,那可是用上千年的老沉木做成的。据说按照古谱用这把琴弹上一曲,就能让死人生骨,让活人成仙。”
“这你也信?”说书人震惊道,“真要有这种琴,哪还轮得到一个小姑娘保管?早被抢走了!你这不是纯纯被封建迷信忽悠瘸了嘛!”
“你懂什么?”年轻人嘲讽地笑了笑,“就算把失传已久的古谱放在你们面前,你们这种凡夫俗子也弹不响那把琴!”
“行行行,就当你说的都对,那你为嘛把我师叔也绑走?”
“因为他是现今世上,除了殷漠以外,唯一一个认识古琴谱上面的字的人。”
“那凌岓呢?他和那把琴毫无关系,为什么要把他也牵连进来?”
“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明白呢?”年轻人把手里盘着的核桃放下,继续道,“我给你个提示吧。从第三只龙眼到你中毒,难道你就从来没发现你这位朋友有哪里和常人不太一样?”
得了提示,姜泠认真把对方说的两个关键节点中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思索了一遍,顿时反应过来。
“难道说,他不受恶意的影响?”
“答对了。”哭木宫的主人站起来负手踱步,边走边说,“殷漠失踪以后,我一直盯着他的两个好徒弟,也就是你们两位,捎带手找一找老东西说的纯善之人。”
“跟了你们这么久,一直没有殷漠的下落,我本来都打算放弃了。可无独有偶,偏偏在六溪的时候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那个年轻人竟然不受第三只龙眼的影响,这就说明他心里没有什么可以被放大的恶念,说不定就是我要找的纯善之人。为了验证这个猜想,我特意制造出了一个阴幛,让小傀儡在那儿等着偷袭你们。”
“原来是你害的我姐!”
“正是在下。跟了你们这么久,对诸位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多少也有点了解。包括阴幛里的引路人,那都是我事先安排好的。”
“这么说,骨洞也是你做的手脚?强子被杀害,洪钟被人钉在地上,这些都是你干的?”姜泠问。
“别乱扣帽子,是我做的我会承认,不是我做的我可不背锅。”年轻人否认这些指控,“确切来说,你们收到的请柬是真的。把说书人带到禾城的那拨人是想让他提供一些寻找凶手的线索,结果中途被人截了胡,他们只好暂时作罢。后来你们把他从精神病院里救出去,他们才想出送请柬的办法。”
“其实就算你们不救他,第一拨人也已经打听到了他被关在精神病院的事。我只是利用第二封请柬做了些手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