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你去忙自己的吧。”
殷漠伸手拍了拍楼梯的扶手，扶手立即变了形，露出一扇门。门内别有一番天地。
走进门里，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种满花草的院子，蝴蝶、飞鸟在这里栖息；流水、白云从这里穿过。阳光照进来，让人心生无限暖意。
花丛正对着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从外面看，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师哥，你这是给自己退休养老造了个世外桃源呐。”何欢这么打趣，身旁人也不反驳。
推开门后，来的人看到一个窗明几净的屋子。家具一应俱全，地板和桌面上一尘不染。人的视线落到窗外，看到的就是春和景明的美好。
“我看看，哪个是给我准备的…”何欢打开卧室门，脸色迅速由红润转为灰青，面上的喜悦变成惊骇——
卧室里空空荡荡，没有床，也没有任何陈设。密密麻麻的人魂吊在房间里，脖子上还套着锁链。这些魂魄中，有的是生魂，有的是亡魂。
他们呆讷地看向窗外，眼神空洞，似乎被人抽掉了知觉和感情。
“这一屋子都是手里沾过同类鲜血的。”
“还有这儿。”殷漠打开另一个卧室门，里面的人魂被钉在墙上，面色痛苦，“这一屋子是背叛者，他们为了名利背叛正义的一方，所以要在这里受点惩罚。”
“师哥。”何欢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她的嘴唇在发抖，“这些人的魂魄，是你带到这里的？”
“当然。这叫缚魂锁，专门束缚恶人恶鬼的；这叫诛魂钉，能帮他们…”
“师哥！”何欢打断身边人的得意，“你这么做，有悖骨医行规，有违天道！你快把他们放了，把他们交给那些渡人，功过是非自有冥府评判，还轮不到我们插手。”
“放了以后呢？”殷漠冷笑。
“去给医首认个错，说不定还不至于除名。”
“医首早就死了。不然你以为我从哪里得来的缚魂锁？”
“你？”
“当然，不是我干的。”殷漠掰正何欢的肩膀，耐心道，“阿欢，你帮我经营好这里的一切，以后还会有更多人魂送进来，得有个人镇着他们。你相信师哥，我从来不会做有违天道和行规祖训的事，这些人锁在这里，冥府都知道。”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不是早就被他们灭了嘛！你我年纪加起来都够得上那些精怪了，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说完，殷漠又交给何欢一张印着红印的绢纸。她认得，那上面的红印是冥府的象征。她接过绢纸，将信将疑，却最终还是决定帮这个忙。经年累月，鲜少离开。
“再见到我师哥的时候，你已经被他抱来了。”
何欢看着姜泠，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样子——粉雕玉琢的胖娃娃坐在小板凳上发愣，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却能从脚步声中判断出来人的身形习惯。
“你家里的事情，师哥不肯说。他和你家的渊源我只知道这些，但他对你很好，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
“听了这么多，您还是没说，您为什么会和师父殊途不能同归？”
“因为三年前，我偶然得知，断念客栈里关着的那些人魂，冥府并不知情。师哥犯下大错，本该被除名的，可他却顶了我的名字上去。可笑的是我在那里守了那么久，都不知道我自己已经成为了被除名者。”
“我去找师哥对峙，他闭门不见。不得已，我决定放走这些人魂，让他们回到冥府接受该接受的处罚。也正因如此，师哥才匆匆忙忙回到这里，没有给你们留下任何消息。”
姜泠很平静，她摸了摸身边的山壁，问，“这里就是布喀达坂峰？”
“对。”
“那我师父现在在哪？”
“不知道。”何欢坦言，“我师哥确实是失踪了。我跟你说这些也是希望，如果再见到他，你会明白该怎么做。”
姜泠沉默不语，倒是卫斯诚先说话，“突然知道亲师父是反派，虽然有点难接受，但也知道大义灭亲的道理。您放心吧，真要是见到师父，我肯定不会放他走。”
“我们现在能走了吗？”凌岓轻轻握住身边姑娘的手，不出所料得凉，“您刚刚说，姜泠在这也没用，门没打开，碎玉也没找到，那我们就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了吧。”
“嗯，你们走吧。”何欢点点头，“我送你们回去。”
再回到招待所时，几个人都觉得已经过了许久，可一看时间，日子仅翻过去了一天。
“姐，你怎么不说话？师父干了这么多坏事，真要碰到了，我们也不能纵容！”
“你怎么想的？”凌岓问。
“你呢？听完欢姨说的这些，你又是怎么想的？”姜泠反问。
“她应该可以隐瞒了很多。比如为什么要带走老郑他们？照片里的人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地震的时候还有那么多骨医，现在那些人去哪了？这位‘师姑’看样子说得也不是很全，不能仅凭她一面之词定你师父的罪。反正你师父现在下落不明，凭她一张嘴怎么说都行。”
“嗯，所以我在想，有些事情还得我自己去查。”姜泠点点头，“你呢？”
“我？我当然跟你一起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做事还是得有始有终嘛。”
第94章 篇七：玉魂·生活碎片
话说姜泠请大家喝酒的那晚，凌岓一早就猜到她的想法，所以酒几乎没喝。趁着洪钟送她出门那段时间，凌岓佯装睡着，想的却是挑个什么时候追上去。
第二天那几位大汉破门而入抓人的时候，他刚巧把陈青云送到隔壁房间休息。听见动静后，他耐心等着，只待人走了再悄无声息跟上去。如此，陈青云才算逃过一劫。
应之胖和洪钟的强烈要求，回程选择卧铺，一路上经过皑皑雪山和广袤农田，众人竟然感受到一点难得的放松。
“要我说，现在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回去好好休养几天，踏踏实实把年过了再说。”洪钟嘴里嚼着车站买的酱牛肉，心已经飞到除夕的年夜饭去了。
“过年而已，有什么特别值得期待的吗？”姜泠对这种节日没有太多感触，每一年无非是和卫斯诚两个人做几个菜，然后听着春晚的声音入睡。热闹她感受不到，喜庆也谈不上许多。
“啧啧啧，我说小姜，你们那儿是不是贼没年味儿啊？”洪钟反问，“要不来我们天津过年，咱北方过年可有意思了。”
“有啥意思啊。现在过年都大同小异，不就一人抱一个手机，然后胡吃海喝胖三斤嘛！”之胖翻个身，已经准备打开屏幕了。
“那不一样。你们来我家过年，附近有年货市场，能看到他们放烟花，还有画糖人、舞龙、踩高跷…你懂什么叫过年！”
“你要说这个，我家这边才是真的有意思……”陈青云听得来了兴致，主动加入谈话。
节日是最能引起人共鸣的话题，每每谈起节日，人们能从家乡的美食聊到各样习俗。但姜泠除外，小的时候师父好像会聊一点，再长大一些，能聊的话题变少了，她也不怎么说话。
不同的是，往年听街上的人聊这些，她半点兴趣都没有。今天听这些同伴你一眼我一语，她竟然觉得有趣。
“你过年会出去吗？”凌岓很不经意递给对面的姑娘一个砂糖橘。
“出去？去哪儿？”
“比如去海南度假什么的。”
“不会。”接过橘子的人看着车窗外面的雪，轻轻摇摇头，“就在家呆着，哪也不去。”
“那不如来我家过年呗！”陈青云凑过来，她很喜欢姜泠身上的味道，有股淡淡的花香，让人忍不住想贴过去，“反正我要在禾城呆一段时间，我带你去做美甲，还可以一起逛街，不如来我家。”
“那…也好。”难得说出口的话不是拒绝，姜泠觉得有点别扭，“嗯……你想不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姐，这么多年你都没给我送过新年礼物，你给她送？”卫斯诚从上铺跳下来，不依不饶。
“那都有，大家都有礼物。”
车窗外天寒地冻，车里面却让人觉得暖和。离过年还有段时间，但不影响谁都想暂且放下那些糟心事休息一段时间。
疑团仍然在，但人贵在有个好心态。之胖现在正生龙活虎地给洪钟讲他以前遇到的事情；老郑则一个人默默啃完了大半斤沙糖桔；陈青云和卫斯诚没玩没了地斗嘴；凌岓则一会儿问姜泠吃不吃这个，一会儿又问她吃不吃那个。
何欢说，骨医多不幸，漂泊一生，孤苦一生。但姜泠现在有些庆幸地想：幸好这些朋友还能这样打打闹闹，也幸好自己在这一年遇到了这些人。
回到禾城已经是晚上了，卫斯诚回了趟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姜泠回到小院，看着殷漠那扇没上锁的房门，只觉得恍如隔世。
凌岓和陈青云住得近，到地方要分开的时候，陈青云问他：“小姜姐姐有没有对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