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夜深人静,已到了子时。这时天色最黑,伸手不见五指。
睡得正沉的温苒苒忽然惊醒,她恍惚记起守夜的事,忙穿好衣服下了床。
她推开门,借着月色看见了立在院墙边的霍行。
身披皎洁澄澈的月光,周身好似都有道光晕。
看这样子,他谁也没叫,一直是他一个人守着。
温苒苒正要说话,忽地就见墙头有个什么东西跳了进来,噗通一声落在霍行身旁。
竟是个黑衣人!
她怔怔地看着霍行与那黑衣人四目相对,眼睛都瞪大了好几圈。
哦吼!这跟翻马路护栏没站稳直接坐在交警摩托车上有什么区别!
第77章
那黑衣人虽然蒙着面,但温苒苒依然能看出他的慌乱。
只见他慌慌张张地转身,手脚并用踩着砖石想爬墙再翻出去。却因为紧张使不上劲,软脚虾似的在墙上划拉许久,半晌都没爬上去。
扑棱棱的,像只飞不起来的大肥鸭子。
齐衍伸手一扯,那黑衣人立刻就“噗通”一声摔在地上。深夜寂静,这声响宛若惊雷。
孙氏听见动静忙爬了起来,见着身侧空空如也,心头慌得厉害。她趿拉着鞋子赶忙出去,见着门口的温苒苒安然无恙才送了口气。
“呀!”孙氏再抬眼看见被踩在地上的黑衣人吓了一跳,“多亏今夜留了人,否则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她说着,仔细看看院子忽然发现还少了个人。孙氏脸色阴沉,转身就去店里预备将温俊良那个不顶事的废物给拽起来清醒清醒!
温苒苒看了那黑衣人两眼,拿出绳子熟练地打了个猪蹄扣将人捆上,旋即抬眸看向霍行:“阿行,麻烦你去外面看看,是否还有旁人,有的话一并抓进来。”
齐衍点头,飞身跃起翻过院墙。
“哎哟!”前头传来温俊良的一声惨叫,随后就骂起来,“姓孙的!谋杀亲夫可是大罪!”
“罪个屁!”孙氏也回骂道,“叫你来是要你守夜的,不是让你在这享受睡大觉的!还打上呼噜了,你怎么不上天呢!快快起来去帮苒苒,不然回去我就告诉母亲,看看咱们俩谁有理!”
温俊良此刻才清醒过来,也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痛意,一拍大腿急急忙忙披上衣衫:“对对对,我都睡糊涂了!我这就起……诶!慢点慢点!你慢点!”
他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就被孙氏从桌上拖下来,拽着一路踉踉跄跄地去了院子里。
温苒苒见温俊良过来:“三叔,把这人带到店里去。”
她低头看着黑衣人,见他还在挣扎抬脚踢了他两脚:“别挣了,给你系的是捆猪用的猪蹄扣,猪都挣不开,你就更别想了。”
温俊良也跟着踹了两脚,提着痛得嗷嗷叫的黑衣人转身进店。
不一会功夫,温苒苒见霍行翻了进来。
齐衍走过去沉声道:“外面无人。”
“好。”温苒苒与他一同进店,进去时正见着温俊良将黑衣人蒙面的黑巾子拿下。
那男人慌忙低下头躲闪,却还是没逃过温苒苒的眼睛:“杨管事?可是个熟人呢!”
她慢悠悠地坐下,倒是没想到薛家竟敢在这时候来找他们麻烦。不知是过于蠢笨,还是认为他们薛家在汴京城内能一手遮天了。
“苒苒,可要送官?”孙氏瞪着杨管事恨的牙痒痒,他虽没做成什么,但也实在可恨!
一听见要送官,杨管事身子一软瘫在地上,脸都白了。
原本这样的事不需要他一个做管事的亲自动手,但为了取得东家的信任,让他更信重自己,最好能取代那个倚老卖老的严管事,他这才亲自过来一趟。
他从前跟着东家干的缺德事多了,也没落下什么把柄,没想到玩了一辈子鹰,今儿反倒让家雀啄了眼!
杨管事咬着牙,现下悔的肚肠都青了:表个屁衷心!
温苒苒凝视着他的神情细细琢磨着。他们抓得及时,杨管事到底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是真的将他送去官府,至多也就是把他关上几日以示惩戒,并不能将薛家如何。反倒会把人惹急了,说不准会加紧报复她。
她微微眯了眯眸,忽地开口:“听闻你和你们东家是一起长大的?”
杨管事微怔,听她这么没头没脑问了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温苒苒弯眸笑笑,声音脆甜轻快:“有这样的情分在,想必你也知道不少事情。”
杨管事警惕地抬头直视温苒苒,许久后兀地轻笑一声:“东家待我不薄,想让我出卖东家,那你是在做梦!”
“你还挺忠心的。”温苒苒打了个哈欠,不欲再与他纠缠,起身去柜台后边取了几张纸与印泥来,让霍行按着他按了手印。
杨管事神色慌张,眸中满是红血丝:“你想干什么!”
温苒苒扁扁唇:“我还没问你想干什么呢,你倒是先问起我来了,你们薛家还真有意思。”
杨管事啐了一口,
刚要张嘴骂,温苒苒抡圆了膀子扇了他一个嘴巴。
“啪”的一声脆响,温俊良下意识地捂上脸,五官都皱成一团,就好像打在他脸上似的:啧啧!这得多疼啊!
杨管事被打的头眼发昏,看东西都重了影儿,顿时再说不出一句话。
温苒苒拿着按了手印的几张纸,笑着看向孙氏:“三婶婶,我的字不大好,劳烦您帮我写些东西。”
温俊良幽幽道:“她那手字还不如你呢!”
“可显着你长嘴了。”孙氏瞪了他一眼,别有深意地甩甩手。
温俊良见了赶忙捂上脸,躲到霍行身后去了。
“诶?”温苒苒探头看着温俊良,“三叔您脸上怎么有个巴掌印?”
“还不是你三婶婶那个泼妇……”
后面的“泼妇”二字声若蚊蝇,温俊良看着孙氏朝自己横了眉毛,赶紧又躲了回去。
温苒苒忍不住笑笑,又对霍行道:“阿行,你把这人再捆结实些,定要看好了。”
齐衍点头,立即去做。
温苒苒带着孙氏回了屋,翻出来本市井话本递给她:“三婶婶帮我将这几张纸写满了,字越小越好,最好一打眼让人看不出上头写的是什么。”
孙氏满眼不解,但还是翻开话本子照着抄写。
“苒苒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没瞧懂你要干什么。”孙氏边抄边问,“要我说,就应该将那管事严刑拷问一番,让他吐出些薛安做的不法之事,咱们手里有了把柄,他们便不敢再使绊子了!”
温苒苒又点了几盏灯,让屋里亮堂些:“三婶婶,私设公堂、拷问良民那可是触犯律法的!即便是他真的招出来了什么,在公堂上,咱们也是要被申斥的。薛家再煽煽风点把火,咱们为这个进趟大牢多不合算!”
孙氏皱紧眉头:“瞧我,昏了头了,竟忘了这个!”
温苒苒又给孙氏沏了壶热茶,笑着伺候她笔墨:“三婶婶今晚辛苦辛苦,明日可都要靠这几张纸呢!”
孙氏一听,脊背都坐直了些许,抄得更认真卖力了:“那你明日打算怎么做?”
“首先,要请薛家人过来一趟。”
*
翌日太阳高升之时,薛家马车就到了麻辣烫店门口。
严老管事下了马车,回头看了眼微有些慌张的薛安不禁叹口气。
早上温家派人来找,他以为是温家忽然改了主意同意这门亲事,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瞧见十分心虚的薛安。
几经询问,薛安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还说杨管事一晚没回,八成是被抓住了。
严老管事又怒又叹,气得险些归西去见老东家。
明明刻意叮嘱过了,竟还出了岔子,定是那杨管事为着一己之利哄的东家犯错!
都是不省心的东西!
严老管事带着薛安迈入店里,薛安见着店中干净整洁、平安无恙,心中又慌又恨。
两人到了后院,见着温苒苒正坐在院子里头品着香茗,很是舒心惬意。
严老管事向来会做人,初时面上还有些笑意,再一看见温苒苒身后丧头耷脑、满脸心虚恐慌的杨管事立即变了脸色。
温苒苒慢悠悠抿了口茶:“二位坐吧。”
严老管事向前一步,深深作揖一拜,满面愧疚之色:“东家年纪尚小不懂事,还望温小娘子别与他计较。”
温苒苒听见这话不禁抬眼看向他身后啤酒肚、脸上都有了褶子的薛安。她挑挑眉,心中惊叹:三十来岁的熊孩子好可怕!
一旁的孙氏冷笑:“年纪尚小的是我家苒苒,你少在这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了!”
温苒苒没忍住弯了下唇角:三婶婶是有些歇后语在身上的。
“你们既然来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温苒苒将霍行手里那几张抄着话本的纸拿过在严老管事面前一晃,又让霍行收好。
“严老管事,你们东家这些年来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这张纸上可是都交代得清清楚楚。”她笑着道,又喝了口茶,“上头还有你家杨管事按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