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这是……”甄有渠微怔,“要让亲生女儿替嫁?”
  温苒苒点点头:“她整日跟我哭诉,说这辈子没了指望,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说罢,抬眸看向甄有渠:“甄先生觉得她该如何?”
  甄有渠拧眉,看着面前瞳仁澄澈干净的小娘子,眉宇之中不见半点为好友忧心不平,恍惚间,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方才一门心思听温苒苒说话,现下细细想了良久才回过味来。
  朝廷安稳,兵强马壮,边疆也无甚战事。契丹虽偶在秋冬来犯,但也都是小打小闹,从没讨着过半点便宜。
  这么多年,他还从未听说过哪家高门贵族家的儿郎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落得昏迷不醒的境地。可见温苒苒刚才说的多半是她杜撰,她的那位闺中好友更是不存在。
  她费尽心思讲了这么个故事,无非是想帮帮他。
  两个都是聪明人,彼此心照不宣。
  甄有渠捋着胡须,久困他的难题已解,现下也是轻松不已:“温小娘子定要多多劝慰你的那位好友,若实在别无他法不如一试。有时死路亦可通,迈过去了就是万丈光芒。”
  “我若是她,定要鼓足一口气将日子过好,把她从我手中抢走的东西全部夺回!”
  温苒苒瞧着神采奕奕的甄有渠忍不住笑:好家伙!燃起来了!
  甄有渠的困顿已解,现下该轮到我的正事了!
  温苒苒盘算片刻,笑着开口:“甄先生,联名一事我琢磨思量许久,想趁着您如今公主与状元郎的故事正受欢迎,给您五十两银子做版权费,不知……”
  甄有渠向来知恩图报,当即大手一挥:“温小娘子于甄某而言有大恩,你我之间不谈银钱。”
  温苒苒听了,眸子倏地瞪圆。
  不谈银钱?
  还有这好事呢!
  她忖度良久,忍着心痛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甄先生您开始就这般,我以后再想出联名可不好意思再张口了。”
  甄有渠还与家中僵持着,手里多多少少要握着些银钱。
  甄有渠默默权衡半晌,福至心灵,忽有了旁的念头:“温小娘子解我燃眉之急,甄某总要报答一二。我心里有个主意,温小娘子你且先听听堪不堪用。”
  “温小娘子联名初始,
  许是无什么人知晓。你可在店门口贴张告示,就说头三十位买联名的食客可得我说书摊前排座位的号牌。以此为利,何愁打不开局面?甄某亦会在每日说书时帮你宣扬联名饮子,双管齐下,无往不胜。”
  甄有渠说得眉飞色舞,末了又补上一句:“我不通生意之道,若是说错了,还请温小娘子莫要笑话。”
  温苒苒听得一愣一愣的。
  买奶茶送vip,你可真会营销啊!
  谁说你不通的啊?你可太通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拍即合。
  联名一事大体敲定,还有桩最重要的事情没有着落。
  温苒苒想了想道:“不知您那个公主与状元郎的故事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元素,或者是贯穿全文的线索,例如花儿啊果儿什么的,适宜做饮子的。”
  甄有渠思索片刻,兀地拍了下桌子:“茉莉是否可行?九公主最爱茉莉,连衣裙都绣着茉莉,大家伙儿也都知晓这个。”
  “行啊!这可太行了!”温苒苒激动地搓搓手,眨眼的功夫已然有了主意,“就制道茉香奶绿,再加上道暴打渣男绿!”
  没有青柠猕猴桃等物,便用青李子代替,也是一样的。
  甄有渠满面好奇:“这茉香奶绿是什么?暴打渣男绿又是什么?”
  茉香奶绿暂且先不提,那道暴打渣男绿听着就痛快解气!
  “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饮子。”温苒苒见联名大计已成,面上笑意都盛了几分,“等来日开售,甄先生来店里,我亲自做给你尝尝。”
  她极为热情地邀请,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几杯饮子换当下最红火的说书先生站台,这么便宜的买卖,天底下找不出第二笔。
  待一切尘埃落定时已过了晌午,温苒苒坐在车中准备回店里,却兀地想起一事。
  她掀开车帘,看向霍行:“阿行,你盯了甄先生数日,可有碰见过甄先生的母亲?”
  甄有渠或许是当局者迷,但温苒苒却是看得清楚,他的父亲母亲都是极为爱重他的。甄父虽古板了些,可说到底也是因为心疼儿子,不过是一时间无法接受自己那读圣贤书的好大儿突然到市井说书。
  一家人总是各有各的理,都跟倔驴似的不愿低头。若是有个中间人说几句话劝和劝和,兴许会好些。
  甄有渠帮了她大忙,她理应为他做些什么。
  齐衍点头:“遇上过两次,现下是要去甄家?”
  温苒苒听了不由得一愣:“你知晓甄家在何处?”
  “想着你日后或许需要,便跟了一趟。”
  说话的功夫,齐衍便调转马头,往甄家去了。
  温苒苒愣愣地看着霍行的背影,不禁弯唇笑了笑。
  阿行在手,天下我有!
  *
  夜深,人声渐息,不见人影。
  齐衍负手立于苍莽黑夜中,一双清冷眼眸宛若深渊,探不到底。
  身后响起阵阵窸窣声响,忽有一身着墨色衣衫的男子从屋顶越下,俯首单膝跪在他脚下:“卫策来迟,还请殿下责罚。”
  “为何才来。”齐衍声音淡淡,辨不清面上喜怒。
  “回殿下,盯着东宫的眼线探子甚多,实难防备。属下为确保万无一失,耽搁了些功夫。”
  齐衍垂眸:“王叔遇刺一事可有眉目?”
  “回禀殿下,属下照您所说,若您当夜未回宫便想法子潜至裕王身边。裕王遇刺那晚属下正在当场。那刺客使的招式皆为寻常,没有异样。”
  卫策顿了顿道:“然谨慎起见,属下佯装不敌挨了那刺客一剑。过后属下检查伤口时却发现,伤口切入由深变浅,且收剑创角带有拖刀形成的浅长伤痕。那群刺客定是惯用战刀的好手,用剑是为了掩饰身份。但本能习惯难以更改,这才被属下察觉到了这些细枝末节。”
  “契丹惯用战刀。”齐衍沉声,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契丹狼子野心,不甘偏居一隅已久,此番终是按捺不住了。
  卫策觑着齐衍脸色,垂头犹豫道:“不知是否为裕王与契丹……”
  齐衍闻之摇头:“王叔是聪明人,与外族合作势必会造成内忧外患的局面,他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他与王叔先后遇刺,无非是契丹的离间计,想引得他二人内斗罢了。王叔多谋善断,想必也是看出了其中关窍,否则他失踪一事,此刻已经朝野尽知了。
  宫中现在安宁无事,想来也有王叔的功劳。
  齐衍看向卫策,忖度良久缓缓开口:“带着东宫信物暗中去趟裕王府,代我向王叔传句话,王叔听了自会知晓要如何做。”
  卫策俯首抱拳,恭敬道:“殿下请说。”
  “将计就计。”
  齐衍望着桥下偶有风痕的水面,微微眯了眯眸。
  不过人性善变,还是要留有后手。
  “属下明白。”卫策办事干脆利落,起身正欲离开,忽地听见齐衍复又开口。
  “等等。”齐衍开口唤道,“替我寻个刀匠。”
  第130章
  昨夜云密风急,骤雨连绵不尽,直至日升时刻才堪堪停歇。
  屋檐积水断了线似的往下落,发出声声嘀嗒脆响。
  温苒苒听着车轮滚滚,甚为舒坦地眯了眯眼。
  她如今有了铺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再不用过从前推车卖卷饼的苦日子了。
  温苒苒掀开车帘瞧着外面街市,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绵绵细雨,街上行人比往常少了许多。
  孙氏看着外头的天都不由得叹气:“偏偏赶上这么个鬼见愁的天儿,咱们的联名今日还卖吗?”
  “卖。”温苒苒毫不犹豫道,“做生意最忌失信,我与甄先生足足宣传了三日,如今汴京城内谁人不知咱们要出联名饮子?若是在这时候打退堂鼓,那岂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咱玩不起?”
  “三婶婶放心。”温苒苒笑眯眯道,半点不忧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这雨不会一直下。”
  孙氏起初还忧心忡忡,但见苒苒这般坐得定,自己也稳了下来:“苒苒说得对,是我多虑了。”
  一旁的温俊良磕着瓜子,见着缝幽幽补上一刀:“杞人忧天。”
  孙氏斜睨了他两眼,懒得与他斗嘴。
  说话的功夫,车内众人兀地听见外头逐渐变得嘈杂,鼎沸人声混着淅沥沥的雨声,更添了些许热闹。
  温茹茹好奇地掀开车帘往外瞧了瞧,只见饮子店跟前人头攒动,被食客围得密不透风。
  “三妹妹你快瞧!好多人!”
  温苒苒坐得四平八稳,早已预料到了今日的火爆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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