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他笑着指指身旁的师弟:“温小娘子,这是我师弟郑骐,起先跟着我师父学厨,后来跟我师娘学白案功夫。”
  朱师傅说罢,又转头对着郑骐道:“这位便是名满汴京城的温小娘子。”
  温苒苒笑着点头问好:“郑师傅。”
  郑骐激动地擦擦手:“我吃过温小娘子您做的点心,那道叫提拉米苏的,当真是一绝!想不到您年纪轻轻就有这般建树,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温苒苒被这样一位年长的大师傅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
  郑骐盯着跟前的温苒苒,心中灵光一闪:“温小娘子,您那还招人吗?”
  “啊?”
  温苒苒惊得一愣,她甜品店人手不够,尤其是缺这样积年有经验的大师傅。
  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大个饼就这么水灵灵地喂到她嘴里了。
  朱师傅见师弟就这样大剌剌地问出口,忍不住无奈扶额:还真是个不知道拐弯的直肠子,哪有这般草率的!
  他叹口气,赶忙帮师弟找补:“温小娘子别见怪,我这师弟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这不,刚跟东家闹了点别扭就……”
  “那哪是一点别扭!”郑骐是个属炮仗的一点就着,“温小娘子我跟你说,范楼的东家就不是个人!”
  “厨房里有个叫秋儿的小伙计,平日里做事勤勤恳恳从未出过错,就因为有一天忘了将外头晒的菜干收回来以至菜干受了潮,东家就让他走人。不过三五百文的东西,愣是让秋儿赔三两银子,秋儿一个十二三的孩子哪里去找这么多钱?我实在是看不过去帮着赔了银子。”
  “就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他不光对伙计苛刻,行事决断也傲慢得很,简直不拿你当人看。那范楼就是在金贵,我也不待了!”
  “行了师弟,你也别动气。”朱师傅缓缓道,“范老板顺风顺水这么多年,难免恃才傲物。再加之他身处高位,身边连个敢说真话的都没有。”
  在旁静静听着的温苒苒不由得叹口气,一是惋惜郑师傅跟错了人,二是听这郑师傅口中的范老板让她想起一个人,她前世的大师兄。
  她的大师兄就如范老板这般,人到中年,事业有成,在外有人捧,在家有人哄,一时飘了,做出许多昏事来,包括但不限于朝令夕改、糊弄顾客、频繁更换供货商……
  现代网络信息发达,管你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一夜之间就能传遍大江南北。大师兄的酒楼很快就败了口碑,再加之竞品饭庄,大师兄被压得喘不过气。
  但他仍不认自己有错,死性不改。一众师弟师妹那是谁劝都不听,他们又不敢打扰师父。还是苒苒心疼大师兄,不忍见他一大把年纪了反倒一败涂地,悄悄告诉了师父。
  也多亏得师父能压得住他,一番痛骂加上安抚说理,大师兄才恍然大悟自己做了多少糊涂事,痛改前非,虽是损失惨重,但好歹没全折了进去。
  范老板身边没个敢说真话压他傲气的人,范楼还能屹立不倒不过是因为它还没烂到根上,也没有竞品。
  若是有,范老板迟早会步她大师兄的后尘,说不准会比她大师兄还惨。
  郑骐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诉完苦也痛快了不少:“温小娘子,范楼我是再不想回了,您那要是招人就言语一声。”他说罢,转头看向朱师傅,“师兄您别干看着了,快帮我说几句好话!”
  朱师傅挑挑眉:“你想清楚了?”
  郑骐痛快地点头:“自是想清楚了!我从前就敬佩温小娘子的手艺,巴不得能到她手底下干活。”
  朱师傅点点头,看向温苒苒:“今日也是凑巧让娘子您赶上了。我这师弟手艺自不必说,能进范楼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为人也是热心肠,您方才也都听见了。人品定是没问题,我敢为他作保。
  他顿了顿,继续道:“您那若是缺人就让他去试试,不行就让他走人,不必看我情面。”
  温苒苒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她缺人,这正好又来了人,还是个积年的老师傅,正是打瞌睡就有人给递枕头。
  她略想了想道:“我那确实是缺人手,但是有一事我得先跟两位师傅说好。去我那得先签个契书,您将来倘若是不在我那干了要去别处,不能将我的方子带走,若是被我发现了,不光要赔银子,还得进大牢。”
  郑骐大手一挥:“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吃饭的家伙保护好了那是正理儿,我签!”
  温苒苒见他这般痛快,当即拍板:“行,那我回去拿契书。”
  “那我随您一块回去,省得您跑一趟。”郑骐乐得见牙不见眼,瞧着憨厚又滑稽,“今日上工熟悉熟悉也成!”
  “行!”温苒苒见他是个实心眼的,不禁感叹今日这铺子巡的可真是收获良多。
  又到手一张ssr~
  程老板刚过来,就见温苒苒带着郑师傅风风火火地走了。
  他满头雾水地看向自己的老伙计,听他大致说了一遍不禁笑摇摇头:“这小丫头……”
  朱师傅递给程老板一碗茶水,望着温苒苒消失的方向笑道:“东家,你就不怕温小娘子将来开了大酒楼抢了你的生意?”
  程老板微微眯了眯眼:“我自己的骨头有几斤几两重我还是清楚的,我能将程记酒楼经营到这个地步已是到头了。”
  他咂了口清香的茶汤,与朱师傅笑着对视一眼,声音悠悠缓缓:“但苒苒那丫头不一样,我如何能成为她的对手?”
  “她以后的路跟我不一样,比我远比我高!”
  第150章
  一晃已至年节,坊巷更是热闹。
  街上皆结彩棚灯笼,小贩们张罗着果子、热面、柴碳、糖果……
  密密麻麻的炮竹声震耳欲聋,红火碎纸花漫天遍地。相熟的大人们打个照面立即堆起笑脸拜年,互道着吉祥话。孩童们都穿着新衣,捂上耳朵追赶着玩闹嬉戏。
  家家买了酒肉好菜,只等着好好过个丰厚年。
  外头鞭炮嬉闹声络绎不绝,听得人心中都盛满了喜气。
  温家一早就忙开来,灯笼对联、门神炮竹,但凡是过年用的喜庆物件样样不缺。
  一家子忙前忙后,温俊良温荣忙着挂灯笼、劈柴,温正良温逸良勤勤恳恳地打扫院子。梁氏沈氏孙氏三人则是凑在一块,边说笑着话家常边洗菜刷碗,那热乎亲热劲儿瞧着不像是妯娌,倒像是亲姊妹般。
  温苒苒与温茹茹陪在温老太太身边,除了时不时往厨房跑一趟瞧瞧火候,就只管卖乖凑趣儿,哄老太太高兴。
  温老太太乐呵呵地
  拄着拐杖看向外头的院子,面上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又一年喽!去年过年时咱家还住小院瓦房,那院子窄的哟!多两个人都放不下。没成想今年就换了大宅院,如今这好日子可全仰仗咱们苒苒。”
  “可不是?”孙氏乐呵呵地倒了洗菜水,“要我说呀,苒苒最了不得的地方就是送二哥去念书。有二哥在,咱们温家照样是官家!”
  温正良赞同地点头:“三弟妹的话不错,苒苒远见卓识,不是一般的小娘子。”
  梁氏如今再不是从前那个怕脏怕不体面的伯夫人,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一条黄鱼。
  “依我看,苒苒不输儿郎!”梁氏咧着唇,清洗着手上的鱼血残鳞笑得格外爽利,“那些儿郎们自幼便跟着最好的夫子,学的是四书五经,读的是史记列传,礼乐射御书数那是一个不落。可若是叫他们落到苒苒当初的境地,定是都不如她。”
  沈氏满心自豪,忍不住笑道:“快别夸了,丁点儿大的孩子,哪经得住这么夸的!”
  温逸良却是挺直了腰杆:“苒苒心性如此,再夸也经得住!”
  温老太太笑着看向身旁的小孙女,上下左右看了许久也想不出眉目,啧啧称奇道:“这么点个小人儿,怎就这么能干?也不知是随了谁了!”
  温俊良听见了凑过来嘻嘻笑道:“总之不是随母亲,若是随了母亲,咱们一家早就地底下见啦!说不准在地底下都得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你个小兔崽子,大过年的,说的这是甚么话!”温老太太揪着他笑骂怒捶了两拳,“干活都堵不上你的嘴,多亏了茹茹没随你,不然焉得卫国公府那样的好亲事?”
  “歹竹出好笋呗!”温俊良跳脚躲着,“咱们一家子歹竹,也就出了这两颗好笋……不对不对,二哥二嫂也是好笋。”
  一家子哄堂大笑,温荣却是扁扁嘴不大高兴:“那我是什么?”
  梁氏边笑边道:“歹笋!”
  众人闻言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念着歹竹歹笋止不住地乐。
  正当一家人欢声笑语闹成一团时,忽见槐月领着荔月倒腾着小腿跑了回来,俨然已经养出些肉的脸颊红扑扑圆鼓鼓的,很是可爱。
  “怎么跑回来了?”沈氏疼爱地瞧着两个养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可是外面放炮竹的吓着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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