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等到了边关,契丹王见到的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带着别国兵队来攻打契丹;三王子则是亲眼看着自己一直敬重的父王亲自带兵来杀自己。
  自此父子二人彻底反目成仇,打了个你死我活,契丹已然元气大伤,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裕王想到这仍是不禁感叹,齐衍几乎不费一兵一卒便重创契丹,这行事作风颇有先帝风范。
  先帝若是在天有灵,看见自己一手栽培的孙儿有如此才干,定是欣慰不已。
  齐衍看向裕王笑道:“还要多谢王叔。我已向父皇呈书上表,父皇定会重重封赏王叔。”
  裕王闻之摆摆手:“阿衍若是真想谢谢我这做王叔的,就求你向圣上求求情,让我告假歇个三年五载的。”
  齐衍听了微微挑起唇角,若是父皇听得王叔要告假,定要拉着他的衣袖哭求,要他念及堂兄弟的情意,莫要丢下他不管。
  他想到此处,缓缓开口:“这恐怕不行。”
  裕王抬眸与齐衍对视一眼,悠悠慢慢地叹口气:“罢了罢了,现下是不能了。那待你继位后,总能让王叔歇歇吧?”
  “嗯……”齐衍笑道,“恐怕也不行。”
  裕王:“……”
  裕王走后已是深夜,远处灯火仍旧晃得夜空一片光亮。
  一直立在后头的卫策上前,抱拳行礼:“殿下,这些日子有人格外在意您的行踪。”
  他眉头微微皱紧,继续道:“属下探查了一番,是范楼东家,范清和。”
  齐衍颇为意外地抬眉:“从何时开始?”
  卫策仔细思量片刻,俯首禀告:“大约是从殿下与契丹三王子见最后一面的那晚之后开始。”
  齐衍闻言微一挑眉,眸光也变得凌厉。
  那范清和腹中打的什么主意,略略一想便知。
  与其等他发难,倒不如请君入瓮。
  *
  范楼为着挽回名声效仿温苒苒上了道两文钱的菜饭,饭菜都是无限续,且十分舍得下料,油水足得很。
  时候久了,先头那些关于范楼的传言都被抛之于脑后,再没什么人提起,生意又好了起来。
  范清和听着楼内源源不断的欢声笑语,轻蔑地提提唇角。
  人都是逐利的,给些甜头好处便足以让他们忘却一切。
  温苒苒的算盘打得再好,也算不尽人心。十来岁的小娘子罢了,还是嫩了些。
  即便她费尽心机地将他的伙计挖过去又能如何?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走了一个,他能招来十个八个,有什么好唬人的?
  真当他会惧怕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当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轻笑几声,忽而听见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范清和回头看去,只见老管家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面上挂着几分喜色:“温小娘子身边的那个霍行果真与契丹人勾结!”
  他行至范清和身旁,压低声音道:“咱们派去跟踪霍行的小子有些功夫,隐至于暗处将他们的话听来了几分。他们约于今晚亥时一刻在温家酒楼见面,那时温家客人最多不易被人察觉。届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神不知鬼不觉。”
  范清和扬眉,轻轻嗤笑两声道:“人多好啊,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要让她辩无可辩。我看看还会不会有人帮他们说话。”
  “去京兆府尹余大人府上送个信,就说有人勾结契丹,意图叛国。”
  秋夜里寒风瑟瑟,却也吹不散温家酒楼的热火。
  此刻正是酒楼生意最繁忙之时,温家人与伙计们皆是忙得团团转,没有片刻空闲。
  温苒苒将新盛出来的拔丝白果递给伙计,笑着嘱咐:“送去给阿行桌上。”
  “好嘞东家,我这就去!”
  温苒苒笑眯眯地琢磨着再给阿行添两道爱吃的,少听他提起有朋友。今日他请朋友来用饭,定要给他办得妥帖。
  她正想着,忽地听见外头一阵喧嚣杂乱,听着好似还有铠甲兵器碰撞之声。
  温苒苒刚欲出去看看,就见有名伙计慌慌张张地跑了来,大惊失色道:“东家!范老板带了人来,说霍郎君通敌叛国,要将他下狱。还、还说您包庇敌国奸细,也要帮您一块抓了去!”
  第157章
  往日红火热闹的温家酒楼此刻前后围满了官兵,冷硬铠甲映着月晖,缕缕寒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本应喧嚣热火的街市瓦子也犹如个被浇熄了的炭盆,再不见升平和乐的乐声拍手声叫卖声……
  周围行人满面好奇地往里头瞧,压着声音窃窃私语道:
  “这是怎么了?怎的把温家酒楼给围起来了?”
  “我也不大清楚,我方才就蹲这儿买碳火,温家的小伙计见天冷还来给我送了碗热汤。我还没喝上几口就见着范老板带了官兵稀里哗啦地闯了进去。”
  “是哪个范老板?”
  “还能是哪个范老板?自然是素来跟温小娘子不对付的那个范楼的范老板呗!”
  “这又是出什么事了?那范老板好好的范楼不经管,非要日日跟温小娘子作对,这是何苦来哉?”
  “要我说啊,这两家打起来更好。他们掐得厉害,受实惠的可都是咱们这群老百姓。瞧瞧前段时日范楼出的那个两文钱饭,做得那叫一个好!竟还有卤肉鸡腿呢!”
  “那还不是学人家温小娘子的?温小娘子那才是心系穷苦百姓,姓范的不过是为了挽回名声这才纡尊降贵搞出这些动作来收买人心。”
  “就是就是!温小娘子可不光是给便宜实惠的吃食,那店里专管送外食的汉子都是当初扩建东市的苦力工们。东市那头的活干完了,这群人一时找不着活闲着,可都是温小娘子给了他们安身立命的活计。那店里的伙计更是,大多都是苦出身。”
  “我娘家一个远房表亲就在温家酒楼做活,从前都快揭不开锅的人家,如今顿顿都能吃得起肉了!还成天地说东家宽厚仁义,不像别处的东家不把人当人看!”
  “温小娘子这般实心实意的善良人可不多……也不知里头到底怎么样了。”
  “唉……围了这么多官兵,恐怕是大事。”
  形形色色的路人争先恐后地往里张望,有的忧心忡忡,默默为温苒苒捏了把汗;有的满面好奇只当是看个乐;有的则是幸灾乐祸起来,盼着温家
  酒楼倒了,他们好能从中分一杯羹。
  楼外阵阵骚动,楼内剑拔弩张。
  齐衍静坐在一旁,眸光扫过地上的碗盘杯盏、珍馐佳酿,眼底闪过丝寒意。
  有官兵见这一家如此无礼,竟敢藐视朝廷命官,立即大声斥道:“见了我家大人还不速速下跪行礼?”
  齐衍稍抬了抬眸,说话的人顿时缩了脖子矮上半截。
  温逸良满身文人傲骨,更是见不得女儿心血被如此糟蹋,向来温和好脾气的人当即冷了脸:“温某上跪苍天圣上、列祖列宗,下跪厚土父母,因何要向你家大人下跪?”
  他说罢,目光掠过同行而来的范清和更是鄙夷。
  身为男子,论年岁做苒苒父亲都是绰绰有余,不思量着如何正经做生意,倒是满门的歪心思算计苒苒,当真是愧对天地祖宗!
  温正良与梁氏更是端出从前做伯爷、伯夫人的款儿来,通身的气派压得人不自觉后退几步:“不知我们是何罪名,凭什么到此胡作非为。”
  范清和吹吹手上灰尘,提了提眼尾道:“就凭那霍行与契丹勾结,通敌叛国!你们温家包庇奸细,理当同罪!”
  他身旁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到底是商户出身,证据还未亮出来就这般急于将温家按死,岂能服众?
  幸亏范清和早前来报消息时,他又仔细探查一番,确认了那霍行与契丹有勾连这才带人前来。
  否则凭范清和空口白牙说几句,他还真不敢贸然前来抓人。
  他刚升来汴京不久,正愁没有作为。若是此番能立功,于他官途也是大有益处……罢了罢了,看在范清和送消息的份上,还是再忍忍。
  话音一落,众人都瞪圆了眼,不敢置信地对视几眼,低声私语起来:
  “通敌叛国?这怎么可能?”
  “那霍郎君神仙似的人物,怎会做这种事!温小娘子也不像是包庇之人呀。”
  “霍郎君看面相就不是那等作奸犯科之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可是通敌大罪,若不是有证据,他们岂敢贸贸然上门来抓人?”
  “这还真不好说……温小娘子的背景就摆在那,温家与卫国公府可是实实在在的姻亲。有这层关系在,谁敢得罪?”
  “要我说,八成是真的。”
  范清和听着周围议论,唇角笑容多了几分得意。
  温苒苒素来有个扶弱济贫的好名声,百姓们定是会替她说话,亏得他派了几个搅浑水的。
  孙氏瞧了范清和两眼,怒啐了一口:“放屁!你瞧着我们家生意热闹,眼红又不是一日半日了。从前就使尽下作手段给我们家苒苒使绊子,眼见争不过苒苒又当众污蔑我们通敌、包庇。姓范的,你娘怀你的时候莫不是喝了馊水,竟生了你这么个一肚子坏水的烂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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