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要着急惊醒他。
  梦醒后,她回忆整个梦境,觉得很荒诞。
  问出那么幼稚问题的究竟是“他”,还是她的潜意识?
  她挺想笑。
  笑自己年近三十了还在做少女漫画的梦。
  一打开手机,预览界面排满了聊天框。她把工作消息优先处理了一下,私人消息剩下几条。
  一条是大伯母发来的,问她和小李接触得怎么样,要不要继续相处相处。
  对长辈的关切,她一向礼貌且搪塞:挺好的,再看看吧。
  一条是李骧十几分钟前发来的:刚刚下夜班,好困。
  她回:真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一条是辜行青发来的,小孩发了个猫猫伸懒腰的表情包,说:露姐,早上好。
  她回:早啊,要上早八吗?
  一条是庄谌霁发来的,凌晨五点,他说:露露,有时间我们谈谈吧。
  她就知道。
  宁瑰露揉了揉额头,工作上不容错漏的项目已经够让她殚精竭虑、心力交瘁了,她实在不想把感情也变成一场严肃刻板的正式会谈。
  谈恋爱么,本来就是调剂生活的调味品,菜下锅了洒上一点就行,谁家菜放多了盐都下不了嘴。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真心比高品质翡翠更稀有,都是图个一时欢愉,通常不会招惹圈内人,除非是奔着门当户对结婚去的。
  不巧,即便三十了她也还没考虑过结婚一事,更不想招惹麻烦。
  她斟酌片刻,回他:过段时间吧,有空了我联系你。
  第27章
  中午食堂一个半小时,人一波换着一波来,是各个部门交换闲谈八卦的时候。
  文控严愫端着餐盘走过来,在宁瑰露对面落座,神神秘秘道:“宁工,黄澳镇昨晚出大事了,你听说了吗?”
  黄澳镇离他们单位很近,食堂采买都是从那边进货。
  宁瑰露挑出鱼刺,疑惑问:“没听说,出了什么事?”
  “听说是有个大赌场被挖出来了,地底下一间地下室,全是黄金,听说还牵出几个……”她往头顶上指指,“落了马,啧啧。”
  宁瑰露:“赌场还是黄金矿场?地下室装黄金,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我也不信,但昨天在短视频上看到视频了,警车、武装押运车、特警都出动了,整个黄澳镇一晚上没有消停。”
  蜚短流长传得越广,越会有失实的地方,宁瑰露不尽相信,也只跟着啧啧两声:“谁胆子这么大。”
  “是啊,没有保护伞谁敢干这种牢底坐穿的事?现在都说这个赌场上面有人护着,天子脚底下玩暗度陈仓。这举报的线人胆子也是真大,这要是昨天没曝出来,那线人估计……”
  她阴恻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动作太幽默了。
  宁瑰露差点呛着,掩着鼻子忍俊不禁:“严工,少看点警匪剧吧,没有那么夸张。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种事谁敢做保?一旦东窗事发,谁敢摁?谁摁得住?”
  严愫摇摇头:“你太天真了,太阳底下无新事,这世界的黑暗面多着呢。”
  长这么大,宁瑰露还是头回被人用“天真”来评价,也是匪夷所思。
  她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不再讨论这个真实性有待商榷的话题。
  “宁工,你下午是要去工大吗?”
  “对。”她揶揄,“怎么?想跟我一起翘班啊?”
  严愫苦笑:“我倒是想出去,一堆事绊着呢。是这样的,我表弟在外国语上大学,前几个月家里给他转生活费,他都没收,他姥姥没办法,就把钱打到了我卡上。我给他转他也不收,我又没时间去他学校找他。正好你今天去大学城,我待会去取了现金,你帮我把钱给他,行吗?你是陌生人,总不能钱到了你手上,他还不要。”
  “呃……”
  宁瑰露抠了抠眉心,觉得这事有点麻烦。
  看出她为难,严愫道:“不用去找他,我把他电话给你,你到时候叫他去工大找你就好了。”
  这倒少了许多麻烦。
  她点头,唏嘘:“那行,顺手的事。现在小孩真不省心,给钱都不要,还得强塞。”
  “那倒不是,我这表弟挺乖的。他爸妈说来和咱们也算半个同行,搞化工工程的。当年泾市719大爆炸案你还记得吗?”
  “记得。七八年前的事了吧。”
  “嗯。他爸妈那天加班,就那场事故里没的。”
  宁瑰露抬头看严愫,难掩惊讶:“那他现在家里只有一个姥姥了?”
  “是啊。不过我妈也挺疼他的,毕竟就这么一个外甥了。”
  这话题聊得有点沉重,这忙不帮都不行了。
  宁瑰露惋惜地叹口气:“你把他手机号给我吧,我记一下,下午实验室那边要是不忙,就去一趟外国语。”
  “哎,那感情好。我就怕他下午要上课,赶不过去。”
  严愫拿手机划拉了两下,复制了号码发给她:“发你微信了。”
  宁瑰露扫了眼屏幕,看见了一串数字:“行,收到了。”
  吃过中饭,在办公室休息半个钟头,宁瑰露就开车去了大学城。车开到路上才想起来给小朋友提前打个电话。
  她戴着耳机,长按了下严愫发来的号码选择拨通。
  短暂拨号音后电话很快通了。
  没等那边开口,她先自报家门:“你好,是小严吧?我是你姐姐的朋友,有点事找你,你下午有时间吗?”
  那边安静了个五六秒钟,青年清越的声音咬字清晰,而又语气无奈:“姐姐,我不是小盐巴,我是小锅巴。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宁瑰露扫了眼手机拨号界面,愣了愣。
  只见通话人上赫然标着:辜行青
  宁瑰露:“……”
  操?打错了?
  “真打错电话啦?”辜行青又问了一次。
  “没打错。”宁瑰露又确认了一遍号码,没想到有天修炼出的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的功力要用在这种地方,“你姐姐是叫严愫吧?”
  “你们认识?”辜行青显然才是大吃一惊。
  “还真是啊。真行。”她忍不住笑了,嗓音清冽,“那小朋友,你下午有时间来工大吗?”
  辜行青的心一下被过山车抛了起来,声音发紧:“我,我下午1节 有课,三点半下课……你还在工大吗?”
  “在,不用着急,我等你过来。”她看看交通信号灯,又问,“晚上没安排吧?”
  “本来有,现在没有了。”
  辜行青说得很爽快。
  宁瑰露调笑道:“心这么大,就不问问要做什么?不怕把你带去卖了?”
  他踌躇了下,好奇问:“那晚上做什么?”
  “真逗,猜着吧。我开车呢,不聊了,下午见。”
  “好。”他声音软软的,“那你开车注意安全。”
  小朋友啊,真是小朋友。
  宁瑰露笑着摇摇头,挂了电话。
  实验室装了一个多月,工期也过了大半了。宁瑰露到的时候油漆工正在粉刷墙面,室内一股呛鼻的漆味。
  她戴了口罩进现场,工地经理也在,和她说了说现在的装修进度。
  “有一批设备先到了,现在都放在学校仓库里。宁老师,您得和学校说一下,别急着交付设备啊,这场地还没腾出来,到时候设备出问题,过了保修期也麻烦。”
  宁瑰露没纠正对方称谓,也没再重申学校那边的事情她管不着。对工地工人来说,在学校工作的都是老师,至于你到底干什么的,那不重要。
  她点头道:“行,这个问题回头我跟学校采购反映一下。”
  “还有,宁老师,你们这边工期催得太紧了,我们人手紧张,只能去外面调人,这费用上肯定是比我们自己人稍微要高一点的,您看看能不能再加点工钱?”
  “加多少?”
  “一人加两百,您看行不行?”
  她震惊重复:“一人一天加两百?”
  “哎,对。”
  宁瑰露不接这烫手山芋:“公账不从我这走,我把财务那边电话给你,你和他们谈吧。”
  “宁老师,您是实验室负责人,这财务报销肯定是听你的啊。您放心,我们这边肯定少不了给您的意思。”他压低了声音。
  听他话音宁瑰露就知道,八成是被财务那边踢了皮球,接着又把这皮球踢回了她这里。
  那点经费本来就捉襟见肘,还人人都想咬上一口,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皮笑肉不笑:“这您就高看我了,钱不在我手上,我说话也就是句空话。这样,我把院领导的电话给你,你和他们谈谈吧。”
  踢皮球么,谁不会。
  辜行青赶到工大老图书馆的时候,宁瑰露还在和负责人交涉。她验了下工程,不大满意,很多边角都处理得很粗糙,甚至连几面白墙粉刷都能刷出色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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