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宁江艇回头看了一眼,见宁瑰露仰靠着椅子,拿纸巾捂着脸,他愣了会神,没回去,在门口又站了会儿。
  别哭。
  别伤心了。
  吃串吧。
  听着怎么这么欠啊。
  要是俩兄妹再抱头痛哭,那也太难看了一点。
  又过了几分钟,宁瑰露情绪正常了,朝他喊了一句:“大哥,干啥呢,还没点完啊?站门口接客呢?”
  宁江艇拿着一瓶牛奶走了回去。
  他把牛奶放她面前,说:“别喝那么多酒。”
  宁瑰露往后一仰,表情一言难尽:“又是酒又是奶的,你想拉死我啊?”
  宁江艇愣了下,反应过来,坐下后笑了半天。
  宁瑰露评价他:“在外面这几年混傻了。”
  三言两语,这十几年来的隔阂暂时偃旗息鼓,恢复和平共处。
  这一顿串吃了得有两个多小时,喝了四瓶多一点啤酒,最后剩下那半瓶是宁瑰露对瓶吹的。
  他起身去结账,结完账再回来,宁瑰露已经趴桌上了。
  “小露,走了。”他拍拍她肩膀,叫了一声。
  宁瑰露没反应。
  “喝多了?”他摸了摸她脑袋。
  宁瑰露脑袋埋在臂弯里,摇了摇头。
  一看就是头晕了。
  “别搁这趴着了,来,回去睡。”他搀起她手臂,想把她扶起来。
  她又往另一边一倒。
  宁江艇无奈道:“就这酒量还对瓶吹……起来,我背你回去。”
  他抱着她臂弯把她搂起来。
  她眯着
  红肿的眼睛,往宁江艇后背上一趴,不动了。
  他弯了弯腰,感觉骨节处有些压迫后的酸疼,眉头拧了拧,闷哼一声才把人背了起来。
  这丫头瞧着挺瘦的,没想到背起来还有点分量,没那么弱不禁风。
  宁瑰露圈着他脖颈,脑袋吊在他肩膀上,随着他走动,下巴一下一下地撞着他肩胛骨。
  他两只手抬着她腿弯,将她往上掂了掂,道:“撞得不疼啊?”
  她没答,说不好是睡着了还是装睡呢。
  这一路不远,宁江艇走得很稳很缓,用了近半个小时才把她背回空房子。
  才收拾好的床又躺进一醉鬼,沾上了一床的酒气。
  她今早的妆已经彻底斑驳,两眼皮子肿得和桃仁似的,瞧着这几天没少哭。
  脸上的淡妆在鼻翼旁结了小块,他伸手给她扣了扣,不知道涂的什么玩意,没扣掉。
  他找了块新毛巾沾水搓湿,又回床边弯腰给她洗了把脸。
  毛巾裹着手指,在她眉毛上,鼻翼两侧使劲搓了搓。
  怎么擦不掉?抹的水泥灰?
  宁瑰露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痛苦地睁开了眼睫。
  宁江艇还挺讶异:“醒了?”
  她眉头鼻子皱成了一块,摸了摸脸:“按你这个搓法,我就是死人也要被搓活了。”
  “我有这么大能耐?”宁江艇收了神通,将毛巾撤回,道,“醒了去洗把脸。这脸上抹的什么东西,搓也搓不掉。”
  “化妆品,防水的,大哥。”
  宁瑰露慢吞吞坐起身,对着床边又出了好一会儿神。
  “酒还没醒?”宁江艇狐疑问,“真的还是装的?”
  “装的。”宁瑰露没好气。
  她趿拉着鞋往浴室去,拧开水龙头对着热水,放了好一会儿水也没热,她喊了一句:“是不是没热水了?”
  宁江艇说:“电都没有,还有水就不错了,哪来的热水。”
  宁瑰露也不讲究了,捧了一捧水往脸上搓了几下。
  宁江艇把毛巾给她送进来,道:“毛巾给你挂旁边了。”
  宁瑰露擦了把脸,随手又把毛巾一挂:“我要上厕所。”
  宁江艇赶紧退出去给祖宗拉上门。
  过了会儿,宁瑰露从浴室走出来,问宁江艇:“你下午洗的冷水澡?”
  “下午天热着呢,水是热的。”
  “也对,这天气。”
  她打了个呵欠,“我困了,我今天在这睡了。”
  宁江艇:“那我去沙发上睡。”
  “随你。”
  她倒头往床上一栽,闭着眼睛又往床头摸了摸,郁闷地喊:“怎么没枕头啊?”
  宁江艇:“……”
  办事不牢。这人还好意思喊。
  他退出了卧室,把灯和门都给她关了。
  宁瑰露听到他在外面收拾茶几,迷迷瞪瞪想了想。外面的大沙发也能睡,挺长的红木沙发,他们以前也没少在家里的沙发上打盹,除了硬得有点膈、太凉有点冷、太窄容易滚下去外……
  唉。随便吧。管他的。
  过了小半个小时,卧室门又开了,宁江艇拎着一枕头给她放床头,道:“枕头。盖着被子睡,晚上别着凉了。”
  “这天气,着凉?热死了都。”
  她一脚把被子蹬开。
  “我看你是又想生病了。”他把被子又拉过来,“把肚子担上。”
  “你又买了新被子?”
  “没,我有个外套。”
  “你就出去买了个枕头?”宁瑰露问他。
  宁江艇说:“不给你买你能哼唧一晚上。”
  “不至于……”
  宁瑰露往床里面挪了挪,拍拍床道:“睡床吧,别睡沙发了,硬得要死,还不知道几百年没擦过了。”
  “挺干净的,睡得下,你好好睡吧。不回去就跟家里打个招呼,别让家里人等你。”
  “谁等我啊,九点没回去就知道我在外边睡了……”她翻了个身,看着他,“爸妈回来了,你不回去看他们一眼?”
  “看一眼,然后呢?”宁江艇反问她。
  宁瑰露和他对视着,好一会儿,她说:“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说得有点憋闷,嘴都抿下去了。
  宁江艇怕她又掉金豆子了,随口应付:“就这两年吧,我忙完手头的事就回来了。”
  “真的?”
  他点头:“真的。”
  宁瑰露又往床里头挪了挪,留出大片床位:“上来躺会儿,中间楚河汉界隔着那么远呢,我都醒盹了,跟我唠会儿的。”
  宁江艇没躺,只在床边坐下,道:“唠什么?”
  “唠点你能说的。”
  他想了想:“想不到什么好说的。你想听什么?”
  宁瑰露一下也还真想不到要问点什么深刻话题,和他工作有关的事,他肯定一个字都不会说,那就只能聊点私事。
  私事还有什么能聊的?除了家长里短就是男男女女了。
  她琢磨了下,问:“你现在处对象了吗?”
  “没。”
  “那你大学时候呢?处过吗?”
  宁江艇看了她一会儿,说:“算处过吧。”
  “算?”宁瑰露好奇起来,转过身支着胳膊肘问,“怎么个‘算’法?”
  “忘了。”
  “糊弄鬼呢你!”
  “都十来年了,谁记得那么远的事。”
  “那后来呢,后来有没有谈过?”
  “你今天怎么这么八卦了?”
  “唠嗑啊,不就随便聊的吗?”
  宁江艇侧头看她,微微正色:“那我问你,你和庄谌霁,你俩怎么又搅和在一块了?”
  “今天这问题你问三回了。”
  “你答了吗?”宁江艇反问她。
  “就,旧情复燃呗。”
  宁江艇冷笑一声:“终于承认了啊!”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你不是还死装吗?”宁江艇又反问回来。
  宁瑰露脸皮一向很厚,坦然承认:“以前是太小,怕事儿,这不人之常情吗?”
  “还有你怕事的时候?我以为你就是不那么喜欢他呢。”
  他这话一下把宁瑰露说没词了。好一会儿,她道:“也不能这么说,那时候就是太小了。”
  见她示弱,宁江艇顺口就说了:“一天天的瞎闹腾,那时候就该连你一块收拾了。”
  “什么意思?”宁瑰露愣了愣,猛地坐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她瞪圆了眼,连语气都严肃了起来。
  等宁江艇反应过来说秃噜嘴了,再找补也已经来不及,他干脆道:“护也没用,收拾也收拾过了。”
  还没还手,生挨了几拳。
  “到底什么时候的事?是不是,是不是……”她仔细回忆了下时间线,定格在了一个点,“夏天,暑假,我高二的时候,是不是?”
  他有意含糊过去:“我哪记得这么清楚?”
  “宁江艇,当初他出国,是不是你也和他说了什么?”
  见她微怒,宁江艇心头一沉,撇清道:“这屎盆子别往我头上扣。你以为你俩那点猫腻就我看出来了?大伯母早就找他谈过了。你那时候就要升高三了,还成天没谱的搞些七七八八的事,我看,最该收拾的就是你。”
  大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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