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疼就别摁。”宁瑰露终于开口。
辜行青立刻转头看她:“你不是不在乎吗,为什么还要关心我?”
宁瑰露当即闭嘴。
“你今天也可以不来,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堂姐,但你还是先来了……”他放下掀起的衣摆,肯定地说,“你就是在意我。”
宁瑰露忍了忍,没忍住,笑了:“青青啊……我年轻时候要是有你一半自信就好了。”
辜行青脸色微滞,有些空白,好一会儿才郁闷道:“不要叫我青青。”
没和他纠结这个称呼,宁瑰露说:“不止是你,其他任何人打了这个电话我都会来,跟你是谁,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关系。”
辜行青揪住了她话里的漏洞,反问她:“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她很从容:“朋友啊。”
辜行青看了她好一会儿,眼眶一下又红了,别开眼,盯着窗外,好一会儿才放平发颤的呼吸。身上所有的伤加起来也没有面对她此刻冷而淡的神色来得更尖锐刺痛。
“有烟吗?”他问她。
“干嘛,现在还学会抽烟了啊?”
“不能吗?”他反问。
宁瑰露怕他又来一句“你这么关心我,是不是还在意我”,她单手扶着方向盘,从兜里用两指夹出烟盒,丢给了他。
辜行青点上烟,没有抽,将烟递到了宁瑰露唇边。
她没接,淡淡道:“这么多电子眼盯着呢,别害我,老实坐好。”
他抿了一口,烟雾朦胧了他江南水墨般的眉眼,微破的唇角溢出的血丝将唇色染的嫣红。他微微仰头,阖着眼睛苦笑。
一路无话。宁瑰露把车开到了外国语学校附近,在他要下车时才又多嘴交代了一句:“行青,别瞎闹了,那边的事你也别再掺和,你就一学生,怎么这么胆大包天,想想你外婆,她那么大年纪了,有空多回家,别把时间耗在不可能的事上。”
辜行青没答。他推门下车,缓缓合上车门,弯腰在车窗外朝宁瑰露笑笑:“姐姐,下次见。”
宁瑰露伸手点了点他,像警告,脸上却也没什么愠怒的神色,开车走了。
辜行青看着她离开的车影,指节碰了碰唇,又笑了起来。
她的心可真冷啊,温度说降就降……但偏偏又比她表现出来的要软。
只要心软,那就什么都有可能。
他不信有人能完完全全独占她这样的人,不过是有个先后顺序而已,他还年轻,也等得起。
晚上八点半,宁瑰露从机场接到了庄谌霁和庄斯。
仅仅小半年没见,还算童稚的小孩一下长出些少年的瘦削轮廓了,声音也变得低了许多,站着快到庄谌霁耳朵位置了。跟在庄谌霁身后走出来,宁瑰露一下还没认出来。
他先不情不愿地叫她:“小姑。”
宁瑰露后知后觉地认出人,震惊地抬手比划了下他头顶:“半年没见长高这么多,小孩,你在家吃饲料了?”
“青春期长得快不正常吗?”庄斯语气不大好。
庄谌霁不轻不重道:“庄斯。”
小少年抿唇,眼神还是有些桀骜不驯地看着宁瑰露。
宁瑰露没忍住手欠,伸手捏了捏庄斯的脸,笑吟吟说:“这暴脾气倒是一点没变。”
庄斯侧了下头,忍了忍才没把她手打下去,脸色青得快绷出个“忍”字了。
庄谌霁先把她手摘了下去,无奈道:“你也别欺负他。”
他抓住了她的手,就没有松开了,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牵着她手往机场外走。
庄斯慢了几步,盯着他们交握的手愣了愣,后知后觉明白了怎么回事,先是震惊、愤怒,随后一阵铺天盖地的茫然和无措砸了过来。
直到上了那个女人的车,他还没能缓过神来。
“你们晚上还没吃吧?”宁瑰露问。
“吃了几口飞机餐,还好。”
“泾航飞机餐出了名的难吃。我订了餐厅,先带你们去吃饭。”
“嗯。你也还没吃吧?”
“我下午和朋友吃了点东西,这会儿还没怎么饿。”宁瑰露从后视镜里往后看了眼,见庄斯离奇沉默,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又问庄谌霁,“你家小孩有忌口没有?”
“他茄子过敏,吃别的都没事。”
“茄子过敏?”
庄谌霁温和地笑了下:“怎么,第一次听说有茄子过敏的?”
“没,我哥也一吃茄子就嘴麻,挺巧的。”她随口说。
他顿了顿,道:“是挺巧。”
领口的扣子系得有些紧了,闷得发热,他往后靠了靠,扯着领口解开了最上方的纽扣,忽然觉得后腰有些膈,微微皱眉侧身往后摸了一下,两指夹出了一个证件本,透过窗外路灯,看清了封皮上“学生证”三个字。
他稍怔了一下,食指和中指夹着簿页翻开,一张盖着大学钢印的证件照毫无余地直白暴露在他眼前。
姓名:辜行青
学校:京市外国语大学
专业:国际新闻
他手背青筋隆起,指节几乎是在抖。
余光瞥见他盯着东西出神,宁瑰露问:“看什么呢?”
——看你情人落下的东西。
他眼睑颤了颤,如果不是孩子还坐在后座,这句话他就要不体面地脱口而出了。
他将证件本合上,覆在青筋暴起的手掌下,不知用了多大的隐忍力,才轻描淡写地阖了阖眼睛,说:“好好开车,没什么。”
第54章
晚上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对宁瑰露抛出来的话,庄谌霁一概不接腔。庄斯率先敏锐察觉出气氛的不
对劲,盯着智能手表玩电子宠物,拽着卫衣绳在脖颈下解了又系,菜上了桌也只埋头吃饭。
晚餐过后,三人回了酒店。庄斯单独住一间房。
两间套房挨着。庄谌霁进了房间,宁瑰露跟在他身后,倚靠着门框却没有入内。
庄谌霁脱了外套,回身看她时解领带的手慢慢顿了下去,问:“怎么不进来?”
明灿的光透过白衬衫,显出挺拔的腰身。灰色西裤质感很好,垂缝锋利,衬得双腿颀长笔挺,和宁瑰露永远站不直似的腰板比起来,他们像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你今天有点反常啊。”宁瑰露说。
他解释:“有些累了。”
宁瑰露抬了下眉毛,表示了然:“这样啊,那今晚你好好休息吧……”她慢条斯理地说着,袒露的目光却不遮不掩地落在他身上,那是一种食肉动物的眼神。
庄谌霁和她对视片刻,沉静如水的神情微微皱了下眉头,像投石起涟漪,在她下一句“那我先走了”说出来之前几步走近,拉住把手,握着她手臂将她往门内一带,房门也适时合上。
“不是累了吗?”她低笑了一下,手指穿过他的西裤腰袢,将他往身前拽近,双腿紧贴,又交错、相蹭。
她的手指按压着他干燥微抿的唇,抵开唇缝,拇指抵进齿内,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探进齿内,指腹抵着他后退的舌,说:“别躲。”
他放松唇齿,含着她的手指。
神情还是那样端方清肃的样子。
她喜欢看他脸上爬上情欲,看他压抑呼吸,将脸往她颈窝里埋的样子。她喜欢一步步侵略他的底线,在他君子端方的身姿下留满她的痕迹。
她被引诱到了,抽出手指,侧头,微软的唇浅浅地印上他的唇。他没有闭眼睛,垂下的眼睑看她的神色。
“小露……”他叫她。声音从唇齿中间溢出来,像试探,又像确认。
她喉咙滚了一下,应了一声:“嗯。”
他手指蹭着她的脸颊,声音很低,他说:“看着我。”
宁瑰露睁开眼睑,懒懒看向他。
他的眼睛里盛着她,眉头却微微凝着,好似不解,好似正因什么而痛苦。
宁瑰露微微敛了笑容,分开唇,手指贴了贴他滚烫的脖颈:“怎么了?不舒服?”
他抓住了她的手指,贴在自己脸颊上。他们明明相隔这么近,可他却觉得她的心好似在天边,他摸不到,看不透,只有惶惑。
那张证件,他收进公文包,终究还是没有当着孩子的面跟她对峙。
证据能隐藏,可那道无可弥合的裂缝呢?
他沉哑的声音顿了顿,像自嘲般道:“我在想我们现在的关系,是我得偿所愿,还是我……”
宁瑰露和他额头相抵,问他:“是你什么?”
“还是我强求的恶果……”
他低沉的声音像用沙揉搓过,仿佛再用点力,能从掌心拧出一把发涩的汪洋。
她推着他肩膀,将他按到沙发处推倒,随即跨坐在了他身上。
他仓促跌坐在沙发上,有些错愕地环着她的腰:“嗯?”
她双手一扣,将人圈禁在了双臂之间,俯视着他道:“庄总,我现在要严刑拷问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