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程京蔚扬眉,淡笑着回:“我和尔尔的年纪相差倒没这么大。”
江稚尔向来对关于二人年龄差关注,闻言一顿。
她隐隐觉得今日的程京蔚有些奇怪。
从前他从不说这样的话,他永远都当她是晚辈。
……
简单的庆功宴结束,已接近零点。
江稚尔习惯早睡,后半程对话都没参与,到此刻已经困得不行。
“我去结账。”程京蔚说,“你先去车上等我。”
“好。”
江稚尔没直接到车上,而是目送其他同事坐车离开,深更半夜依旧暑气燥热,难得有江边这般清爽的风。
她贪凉,便倚在栏柱边吹风。
小姑娘穿着将身形掐得秾纤有度的丝绒吊带,皮肤似温凉的羊脂玉,肩胛骨流畅漂亮,严丝合缝包裹住胸型,往下便是迅速收窄的腰侧。
她双肘搭在栏杆上,头微仰倚着,下颌精致瘦削,海藻般的长发垂下,底下是纤细笔直的双腿,一瞬便抓人眼球。
江稚尔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出现在深夜江边,本就是容易令人遐想的存在。
忽然,有个陌生男人出声:“一个人吗小妹妹?”
江稚尔看去,眼前是个明显酒醉的男人,连路都走不稳。
她下意识提起警惕,不愿继续停留,一言不发转身朝街对面走去。
男人这才看清江稚尔的脸,纯得要命,瓷娃娃般,细眉粉黛,像尊小菩萨像。
他原本只是搭讪,并不打算勉强,可这一刻欲望冲破理智,直接伸手抓住了小姑娘的手。
江稚尔因突然的触碰一惊,她猛地回神收回手,脸色难看,当那双漂亮的鹿眼盛满恐惧时,有人会生出保护欲,也有人会生出摧毁欲。
男人借着酒劲大胆起来,他更用力地伸手去抓江稚尔肩膀,周身酒气熏人,笑声流里流气,轻佻道:“这么晚了还一个人,不如跟哥哥回去,哥哥——”
他说着,一边抓着江稚尔的手往自己身下探去。
小姑娘拼命想要挣脱,白生生的小手被捏出触目惊心的红痕。
江稚尔这不足二十年的人生中,尽管也因伯父伯母的偏心和江琛的针对明白人心凉薄,可她向来循规蹈矩,这是第一次陷入这样的境地。
她恐惧而茫然,心知肚明男人想做什么,又难以置信。
她挣脱不开,男人便愈发得寸进尺,试图去搂她的腰。
“你别碰我!”江稚尔惊喊。
而在绝对压制性的力量面前,江稚尔束手无策,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被男人从背后拥入,紧紧箍住腰。
充斥难闻烟酒味的强迫性接触让江稚尔浑身汗毛炸起,肋骨被勒得生疼,让她近乎丧失一切反抗的力量。
好在,街对面车内的司机注意到动静,推开车门跑来。
而下一秒,身后一道骤然的力量解开江稚尔的束缚。
程京蔚不知何时出现,他面无表情将人扯开,却依旧没因骚扰停止而住手,他没给人任何辩驳道歉的机会,提起手臂用力砸向男人的脸。
男人本就酒醉,踉踉跄跄,一拳就跌倒在地,头晕眼花起不来。
江稚尔回头便看到这一幕,愣住。
此刻的程京蔚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低垂眼,垂下的眼睫藏不住眼底昭然的冷意,而起伏的胸腔则显示他此刻的愤怒,冷静自持不在,也沦为红尘中的情绪动物。
印象中,程京蔚无论何时都不该被情绪压制理性,他绝不可能自降身份大庭广众大打出手。
他可以用手段、用权力,用金钱,但绝不该用拳头。
可他并未就此停手。
程京蔚顺着跌倒的男人也蹲下来,左手拎起他廉价的领带,在手腕缠绕两圈,强迫性将他的头抬起,接着又一拳用力砸去。
他力道大,实实在在打在肉里,男人很快便吐出一口血。
江稚尔终于回神,扑过去拉他的手。
“二叔!”
司机也冲上前制止。
程京蔚手臂停在半空,被江稚尔死死抱住,他回过头,依旧冷冽,而后眼底才重新平静:“没事吗?”
江稚尔连忙说:“没事。”
那人口腔内被打出血,还在不停骂骂咧咧,奈何实在太醉,被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程京蔚抬手到江稚尔后背,轻轻抚着:“你先上车。”
江稚尔还不肯,怕又生事,待程京蔚说第二遍才被司机带走。
上车后,她透过车窗依旧看去,两人没再发生任何冲突,程京蔚站在原地打了通电话,几分钟后便也上车。
“怎么样了?”
“报警处理,这里监控多,不怕找不到证据。”
江稚尔点点头,这样处理就好。
程京蔚没告诉她,除了报警,他还打了通电话调查那男人的身份——他那装束显然是公司职工,估计是刚结束酒局。
从今往后,他的人生将会急转直下。
-
这晚,程京蔚又做了那个荒诞异常的梦,又梦见了那个在风雪中与他紧紧相拥的女子。
只是这回他不止听到她的声音。
还终于看清她的脸。
程京蔚从梦中惊醒,坐在床榻,深夜中更漆黑的身形倒映在落地窗。
他胸腔起伏,眉头紧锁。
江稚尔。
是江稚尔。
可是……
怎么会是江稚尔?
怎么能是江稚尔?
第29章
程京蔚走出卧室,从酒柜取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独自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经过一天艳阳高照,此刻又开始下雨。
梅雨季总是这样,潮湿闷热,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他慢慢喝着酒,视线落在远处不知哪个点,被雨点打湿的窗映照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更猜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他就这么站着,沉默喝完三杯酒。
短暂的暴雨停止。
心中的涟漪也渐渐停息。
他为那个荒诞古怪的梦想了很多理由、很多借口——关于他怎么会梦到江稚尔,不止一次,是两次。
他归咎于江稚尔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真正用心对待,也真心对待他的晚辈。
也归咎于昨晚画展现场的江稚尔和平常太不一样,才会让他产生可笑的错觉。
抑或,自己内敛克制多年,才会在梦境如此荒唐。
可无论如何,当清醒过来,想到江稚尔那双清澈见底的鹿眼,想到她要比自己小十一岁,那个梦就成了罪恶的证据。
她太干净太澄澈,以至于他做这样的梦都成了对她的玷污。
程京蔚不知该如何才能真正自圆其说,只能将一切交由时间证明——
他只是她的二叔。
绝不存对她的非分之想。
-
翌日一早,关于昨夜碰到的酒醉男人的信息便被尽数调查出来。
碰巧,他就职的那家公司正是与程臻集团有不少合作的江莱建设。
程京蔚给那位付总打了电话,三言两语付总便明白他目的,他也不多问缘由,左不过一个职员,多的是可替代的,辞退便辞退了。
只是能让程京蔚如此特意打电话过来的,也不知到底是触怒了什么,恐怕一传十十传百,但凡还想和程臻集团有合作的公司都不可能再收容他。
……
昨天的画展本就举办得盛大,媒体争相报道,在网络上也拥有极高的好评和热度。
经此一役,江稚尔在企划部更受欢迎。
起初大家还都担心会是个脾气差性格骄纵的大小姐,没想到是这样温柔、坚韧又有能力的女孩子。
茶水间成了大家打探八卦的胜地。
不止企划部,其他部门也都闻讯而来,常挤得人满为患。
有人问江稚尔:“尔尔,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没?”
江稚尔摇头。
“那你要让程总给你介绍呀,他手头肯定有最好的资源。”
江稚尔:“啊……?我高中还没毕业呢,这个太早了。”
“这有什么早的,你们这样的,高中毕业就传订婚消息的都不少,前不久君觅和富绘两家公司继承人不就订婚了,都才刚成年呢。”
“也是,先下手为强,先观察观察哪家少爷长得帅又脾气好,咱们尔尔这么漂亮,可不能委屈,必须找个相匹配的。”
又有人插嘴道:“咱们集团和君觅、富绘可不是一个量级的,尔尔和它们的继承人也不一样,本来就已经站在金字塔顶尖了,哪里还需要联姻委屈自己。”
“也是,毕竟咱们程总就已经不需要联姻来巩固集团,尔尔就更不需要了。”
“不过要我说,璟申国际资本的申觅海,长得又漂亮、学历又高,家世也能够和程总匹配,我都想不出还有谁能更适合程总,也不知道程总为什么会拒绝她。”
众人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