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豹变成黑猫的样子,悄悄溜进村庄,走入人类的世界。
在很坏的大人的议论中,他知道了,女孩的父亲以十石大米的价格卖给了西村的一户人家。
然后,她死在成婚的那日。
……
附近的其他村子都说女孩曾经得到过山神的庇佑,是冤死在别人家里的,因为就在女孩死后的不久,一只黑色的似猫似豹的怪兽闯入,咬死了整个村子。
“一桩悬案。”范无咎说,“确实有污秽残留,可找不到罪魁祸首,那时兵荒马乱也没时间管,没想到正主在这里。”
“我不明白。”乔知遥问,“那个女孩和夏老师有什么关系?”
“本质上说,她们是同一个灵魂。”范无咎如是道。
“转生论?”
乔知遥若有所思。
第13章
乔知遥对转生论一直报以怀疑的态度。
人之所以是自己,是因为过往的记忆,经验,以及据此加以基因形成的思考方式,如果转生只是构成了后者,那么这个人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人。
何况,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灵魂的实际存在。
…这个课题太过宏大飘渺。
范无咎摇头:“用诅咒有时会保留人类的精神脱离**。如果想夏烟转生,这确实是唯一的办法,只可惜副作用不小,也没有像你这样……”
“像我?”
“没什么。”
说到现在,阿诺与黑猫终于分了个高低。
不,其实胜负早在他们踏入这条街巷便已经注定。
阿金不算擅长战斗的异种,阿诺在这方面显然更有天赋。
大猫拖着残破的身躯停下,长刀如柳叶般轻巧地落在他颈边,触手牵扯制服他的四肢。
穷途末路之际,阿金转头看向一遍的范无咎,强装冷静:“这条街不会再伤人,它是一位大师的杰作,拆掉它对你们没有好处。”
动物的规则比人类的简单。
胜者通吃。
它打不过阿诺,何况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实力不明的鬼差。
想利用地域优势,可那个女人已经知道了出去的方法。
“确实。”范无咎思考了一下,居然说,“可以不拆,不过这里会被封存起来。”
“哼。”
出乎预料的,夏烟轻声说:“…不,先生。请拆了这里。”
大猫利爪收回,似乎愣了一瞬,回首。
“你开什么玩笑……”
“请拆了这里。”夏烟坚定地,“我不想要什么永生。月亮上的那些灵魂一直告诉我,他们想要‘回家’。”
“不行!”大猫发出尖锐的声音,原本松弛的肌肉绷紧,身上血液迸出,试图从阿诺的禁锢中挣脱,“你们人类不都是想要摆脱死亡的吗!”
“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不要做。”
夏烟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并不了解人类,阿金。”
“我为什么遥了解!”
在大猫几欲发作中,乔知遥打破僵持,像是一道横插而入的冷水:“我对你们说的‘诅咒’很感兴趣。”
她说,“或许我能在拆除这条街的同时,保留住老师的灵魂。”
大猫眯起眼,“谁知道你要做什么?”
“是吗?”乔知遥摇头,又转头,“老师觉得呢?如果你坚持,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范无咎同时示意自己并无异议。
夏烟想摇头:“不必……”
“别听她的!”
话没能说完,阿金连忙打断,原先锐气又不可一世的声音终于只剩下哀求,“我同意了,这是
我的巢穴,你拿去用吧。”
“老师认为呢?”她并不理会阿金,坚持去问夏烟的意见。
“知遥……是你需要这个地方吗?”
夏烟抬起头。
“是的。”
她看着她的眼睛,承认了,“我在追寻一件事的答案,这里对我来说,或许是唯一的突破口。”
“那就按你的意思吧。”
夏烟的声音温柔。
事情以阿金被范无咎带走告终,告别之际,大猫暗暗叼了她一颗牙齿:“来这里的钥匙,拿着它,看门鬼不会找你的麻烦。”
乔知遥有些意外,抬头看他一眼,听到他哼一声。
“我不一定能再活着回来,你是小烟的学生,不能不管她。”他说着,“这里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杰作,有个人告诉我,你会用到它的。”
锁链拉动,发出叮铃哐当的响动,猫被拽走,乔知遥拿起牙齿。
握住它的时候,她总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就像是握住某种命运。
她将牙齿藏进口袋,向神色复杂的夏烟:“需要我帮老师看望一下父母?”
“谢谢。”夏烟发了一会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半身站在鬼街的阴影里,“不用了。”
“为什么?”乔知遥不理解,“按照正常的人类社会,如果他们知道唯一的孩子还活着,会很开心。”
“如果我能走出去。我亲自和他们告别。”她侧过眼,“如果不能,还是不要让他们看到…其他模样比较好。”
暗中的阿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当他们再次走到出口时,她听到。
[如果她能解开。]
[就能被她杀死。]
他的触手在细微地兴奋地颤栗。
[想要那样的]
[终结。]
乔知遥一顿。
很难得地,乔知遥打断他的思绪,主动问:“那只猫会怎么样?”
“变成,新的猎手。”
“是吗?我以为他会死。”
“组织和人间,不一样。”阿诺说,“生命,并不平等。”
[一如我比它犯下过重得多的罪]
那个声音平静而绝望。
。
事情暂时恢复了平静,一切看似有所变化,也好似一成不变。
着手开始对‘诅咒’的研究前,乔知遥先去了一次医院做例行检查。
范城医院周围人满为患,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来来回回,但精神科里还算宁静,多彩的沙盘摆在室内,绿油油的盆栽能让人安定。
“上次让你带回去的花怎样了?”许渡拿着她的病历本,没提病情的事情,开头寒暄了一句。
“开花了。”乔知遥颔首,“我的一位同事在帮我打理。”
“……亲自浇水才有效果。”许医生无奈,“如果想当个摆设,不如外出看植物园。”
“她过两天要出差,我得自己浇一阵。”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
想想乔知遥养死的那几盆花草,许渡换了这个话题:“最近还会做噩梦?”
“当然。”乔知遥按了一下太阳穴,“不过多少开始习惯。”
许渡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一些文字。
“方便告诉我具体内容吗?”她问,“例如你昨天梦到了什么?”
“和之前一样。”
乔知遥面不改色地复述:“周围烧起了很大的火。一柄短刀穿透我的胸口。”
简单记录之后,许渡医生又问,“那你说的加重,是指…?”
短暂沉默后。
“他在哭。”
……
梦境的画面犹在面前。
右手下意识地触到了左胳膊,乔知遥补充:“他的眼泪打在我的胳膊上,很烫。”
“新的元素。”许渡追问,“会不会因为外界?比如被突然被窗帘拂过了胳膊,或者台灯忽然倒塌?”
“都没有。”
乔知遥按了按额头,“一切如常。”
“明白了。我会给你开新药,按时服用,不要间断。”
从业十来年,许渡从未见过乔知遥这类的情况。
根据病理分析,自有记忆起,患者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其他的梦境,每一场都是死亡恐惧。
疑似家庭因素导致的精神分裂症,不过又没有任何常见的妄想症状。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情感层面的极度淡漠,可在智力方面,却又展示出超于常人的天赋。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兆头。梦境是人内心世界的折射。他在哭,可能意味着你的心在哭。知道情绪该如何宣泄,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乔知遥忍不住指着自己:“哭。你是说…我?”
“我是指潜意识。我们可以控制主观,违背大脑,甚至欺骗自我,可是潜意识会储存下来那些被你忽略掉的情绪。”
乔知遥耸肩,不知可否。
“试着给自己放个假吧,你最近的焦虑指数太高了。去湖边或者喜欢的地方走走。我知道几家不错的餐厅和娱乐场所,尤其是一家蛋糕店很不错,推荐给你,可以一试。”
“谢谢。我会考虑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乔知遥啊了身,指了指肩膀的位置,“我最近总觉得肩膀疼,能帮我看看吗?”
“…我是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