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好。”
乔知遥发誓她听到了那些触手发出很轻微的唧唧声,怪物先生的唇角也上扬了一点轻微的弧度。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她不软不硬地下了个逐客令。
阿诺应声离开。
室内恢复熟悉的寂静,乔知遥打开电脑准备整理最近的资料。
鬼使神差地,许渡医生的话绕在脑海里。
“有时间的话,给自己放个假吧。”
……
放假?
她几乎下意识瞥了一眼楼下。
不知何时下起雪了,屋外进飘来几粒细碎的雪花。
出乎预料,那个拿着黑刀的家伙站在楼底下,完全不怕别人发现似的杵着,似乎向着她屋子的灯光。
……算了。
拿起衣架上的米黄风衣,她撑着伞往下走。
走到院子里,乔知遥假装不知道他刚刚站着偷看的样子:“太好了,你还没走。”
[打扰到她了吗?]
“……”
她忽地笑了。
声音清冷而温柔。
像落在他肩头上的微凉雪花。
“我的一个同事多买了两张电影票,但是她不准备去了,后天周末。”
她问,“虽然确实不知道能用什么作为你帮我做饭的报酬。但或许…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看场电影?”
“我…吗?”
“当然。”
“……”
许久未曾跳动的心脏突然开始动弹,就好像停滞了数百年的光阴忽然开始流转,往日的一切痛苦皆被拂去。
不敢想,不敢听。
“我…”他声音发哑,有些紧张得磕巴,“不曾…不曾看过电影。”
乔知遥笑道。
“不需要看过,也不需要什么技巧。只是放松心情,听听声音就好了。”她思索一下,换了一种他可能会知道的比喻,“有点类似于…听戏?”
[听戏?太过…轻浮]
“影院的人会很多,去的路上有很多车,很危险。得拜托你顺道保护我了。”
这句话当然是张口就来的胡话。
现代社会当然不需要这种保护,何况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研究员。
“……”
但阿诺却终于定下决心一般颔首:“……我明白了。”
[会努力的。]
“……”
她又想笑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买多票的倒霉同事。
乔知遥很少看电影,她也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下楼说那几句话,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或许是因为他傻站在院子里落雪的样子太蠢,又好像因为别的什么。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就仿佛…作出这个决定的,不是她自己。
——很奇怪。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她也不打算撤回自己的话。
。
回到房间,打开订票软件,乔知
遥在最近的电影里面选来选去,都没找到一部能让她感兴趣的剧本。
最后,她想了好久,给比较擅长娱乐项目的陈青发了条消息过去求助。
陈不悌:[你说电影?哦,最近出的那个《玄海迷踪》还不错,口碑很好,科幻元素写得也还挺有趣]
乔知遥:[谢谢]
陈不悌:[不过你不是从来不看电影吗?跟谁去呀?]
“……”
她没回答。
打开软件,定票,付款,截图,一气呵成。
陈不悌:[卧槽有情况啊。]
最后她将手机关了机,假装自己在忙。
。
周末影院的人不少,且多是小情侣,来来往往的人擦肩而过,在乔知遥的强烈要求下,阿诺没有拿他平日里时时随身的长刀,换了一很现代的黑色连帽卫衣,脸上也带着她的一副墨镜。
少了柄古刀,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变得温顺不少,像极了吃饱了在太阳底下懒散的大狗狗。
虽然是目盲的狗狗。
看着荧幕上夸张且虚假的特效,从旁边坐得笔直僵硬的家伙手里里拿出一颗爆米花丢进嘴里,乔知遥面无表情的想。
——被陈青摆了一道
剧情的内容极其俗套,是一则披着科幻的皮讲着人外爱情的故事。
大概就是偶遇船难的女科学家被无人荒岛的一只海怪所救,短短时日一人一怪彼此心心相印,她将它带回了实验室,却没想到其他人觊觎它身上的永生秘密,对它强行进行关押和实验。
由于无法忍受良心上的谴责和情感上的痛苦,女主放弃一切和海怪一起开始逃亡,最终为了彻底放归海怪死在了追兵的枪口下。
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运,片子是官话版本,他多少能听个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听懂。
科学家们从海怪身上取出了许多器官又放回去,看着海怪的身体愈合。
他们电击海怪的大脑,去探查它和人类的差距。
类人的生物不被法律认定为拥有人权,在人间白与黑的交界处接受来自地狱一般的折磨。
海怪不懂人类的情绪,只是觉得这样会让女主高兴。
“……”
乔知遥侧目瞧了一眼一边的阿诺。
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偏过头疑惑地对着她。
海怪和女主隔着玻璃相望,纯白的尾巴因感受到她的视线和情绪而躁动的翻涌。
【你在生气】
它磕磕绊绊在玻璃罐上用水雾写着不擅长的文字,扭扭捏捏,辨识不清:
【谁让你生气】
隔着玻璃罩,里面的人问:“会疼吗?”
【没有关系,我习惯了疼痛】
乔知遥向他小声:“你能看见吗?”
果不其然,阿诺缓慢摇了摇头。
“那就好,这个不好看。”她没有感情地说。
第15章
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乔知遥百无聊赖地继续看着银幕上的烂片。
研究员最终选择带着海怪出逃,只是事情早已超脱了她的预料。
最终,她倒在追兵的枪口下,浑身染血,逐渐被冰冷海水吞没。
“不要害怕,死亡对于人类来说,只是终归会抵达的终点”
“去吧。你的生命无穷无尽,回到你的大海,你将成为自由的灵魂。”
海怪在波涛中沉浮,带着蹼的手拢起指甲,在她的手心焦急地而慌乱写着。
[我们回去,回到那里]
[你不要离开我]
[不要]
她被海怪托举着浮出水面,中弹后的鲜血将海水渲染成艳红,“我不会离开,只是在一切的终点等你。”
海怪将爱人带进了海底,电影以再无踪迹而告终。
乔知遥面无表情地看着前座的女孩倒进男朋友的怀抱里,看起来感动得在哭,但其实一滴眼泪都没流。
对方安慰着:“好了好了,只是个剧本,也就骗骗你们小女生,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男人。”
“……”女孩狠狠剜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
移开视线,她默默将阿诺的手里爆米花桶顺走,发现他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了。
“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外面,他叫了你的名字。]
嗯?
有熟人吗?
灯光亮起,人群骚动,不少周末还忙着工作的人打起了电话,也有几个小声吐槽着丑陋的剧情和特效。
乔知遥也准备走了,阿诺却出声:“她…死了吗?”
“谁?”
“里面的…大人。”
“那个研究员?是死了。”乔知遥将最后一颗爆米花吃掉,“她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素来难以共情,只是理性的知道每个人的动机,她对这部电影也无多少感想,不过秉持着尊重。
可是阿诺似乎比她更像人类一点。
“死了。”
他脸色几分难看,言语透着难以言述的阴狠:“零是死士,该死。”
零是海怪在实验室里的代号,直到故事结尾,女主都没有给它独立的名字。
……
……
……
得。
电影他懂了。又没完全懂。
她愈发觉得带他来看电影是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他们不是主仆关系……算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误会,但是乔知遥选择性避开了这个话题。
毕竟友好交流合作的前提,是少去交流思想观念上的异同。
忽然间,她发觉哪里不对,侧目。
“你不舒服吗?”
他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宽大带着茧子的指腹压住额头,他缓缓摇头,“没有关系…很快就会好。”
那个近似心声的声音有点嘈杂,像是仪器显示屏上偶然显示出的混乱。
[没有那个怪物,她会过得很好的]
[是他害死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