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什么类型?”
  “俩字,永生。够离谱吧。”
  乔知遥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厨房处理鸭肉的阿诺。
  “……”
  “什么时代了大人。还信不老不死那一套,这要是有人做得出来,别说学术界,m国总统都得改他的名字。”
  永生…不死。
  如果她接下这个项目,唯一且现成的突破口就是阿诺。
  不提其他,只需将他交出去,不提名震学界,她至少能过回以前平静的生活。
  视线内,他躲在厨房里,尽管隔着玻璃门,她还是能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很温和,触手忙碌却有条不紊,将蒸锅里的点心拿提出来,人形拟态将小巧的点心在干净的餐盘上一个一个码好。
  但同样的,这一定会让别人发现他身上的秘密。
  科学会从他身体上尽可能地取走有用的东西,以此帮助其他的人。
  ——这对【不死】的他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电视机还在嗡嗡想着,正好即将到达剧情的高潮。
  荧幕里的女研究员看着他身上的缝合线,怒极:“他们怎么能这样子对你!”
  触手将一只装饰用的白玉花瓣摆上去,她不吃葱姜蒜和芝麻,所以他从来不用这些。
  “的确。怎么可能有
  永生之人呢?”
  乔知遥听见自己的声音透着几乎冷漠的冷静,“帮我推了吧。”
  无论如何。
  这都太巧了。
  现在,她只想过普通平静的生活。
  “好嘞。”陈青答应得麻溜,“你在看玄海迷踪?我听到声了,怎么样?”
  “特效不太真实,研究有很多不规范的地方。”
  “行行行。”
  “不过……”
  余光之内,厨房里的人将准备好的餐盘放上小餐车准备端出来,抬头却险些撞上了抽烟机上檐。
  她几乎是不可察地扯了一下唇:“那只海怪还挺可爱的。”
  第18章
  梦境是人生活的折射与扭曲。
  每当听到周围人们探讨自己的梦境,聊着那些或光怪陆离,或无比真实的幻想时,乔知遥总是无法插入其中。
  她只有一个梦,如溺池沼般的窒息感和无尽的黑暗与连绵滔天的火光。
  可是,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像是卡住的水车忽然间被洪水冲击,卡顿多年的老旧事物逐渐转动起来。
  初春的夜晚,迷离间睁开眼,乔知遥发现自己坐在朱红的椅上。
  像是某个宁静平和的午后,和煦的阳光洒在初春暖洋洋的土地,蔚蓝的天空与大地交织,古老的建筑群金碧辉煌,一切都温柔得像一首摇篮里的歌。
  下方,有个少年模样的人挂着零落的伤,他跪在她面前,虔诚庄严,声音沙哑而低沉。
  “若不嫌弃,这条命是您的了。”
  他看起来很眼熟。可是乔知遥就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她听见有一个声音从自己的胸腔传来。
  [可我没什么需要你报答的,也不需要你的命。]
  他露出了类似难过的神情。
  [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无处可去的话,要不要做我的影卫?]
  少年没有立即答话,只是钝钝地抬头看她:“影卫?”
  他有一双墨玉似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深渊之下沉积的神秘玉石。
  [和你从前的事务或许未有区别,不过,留下与否,在你自己。]
  最终,他缓缓地点头。
  那个陌生的,不知从何处的声音传来是和她截然相反的,太阳一样的温暖笑音。
  [太好了。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他叩首,拜了再拜。
  “是。”
  周围的一切深下来,当再度睁眼,没有高墙宫闱,也没有奇怪的声音,只有研究所公寓苍白的天花板。
  盯着天花板,乔知遥难得发了一会的愣。
  她觉得许渡医生的话有问题。
  ——梦境是现实的投影。
  她最近没看古装剧,更没接触什么考古项目。
  何至于给她上演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
  果然…是阿诺带来的冲击太大吗?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件好事。
  起码,说明许渡这次开的药很管用。
  至于其他的,在假设未有任何实证前,进行冒进的实验是愚蠢的。
  她起身,伸手却碰落了枕边的书。
  ——《精神病学》
  书面开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上面以红笔写着一些批注,而标题正写着。
  【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将书捡起合好,遮盖住书签上的思考与笔记。
  【患者再次碰见相似情境时,会有呼吸困难、恐惧、害怕、发抖等现象。】
  起床,洗漱,将穿了一夜的浅蓝色睡衣睡裤换下,在镜子面前,乔知遥看到右肩的位置,在白皙的皮肤周围那圈古怪鲜红,红绳一样的胎记。
  ……
  收拾干净,吃完早餐,去研究所开始该死的调休日,今日是她正常生活里无比正常的一日。
  下班时间时,刚刚从范城回来的陈青精神萎靡地打开她的办公室,大大咧咧靠坐在他沙发上,她冲她无精打采地打招呼:“新年快乐哈。”
  “你很累。”从数据里探头,乔知遥客观地评价。
  “能不累吗?林老板怎么想的。”她啊了声,“对了,范城大学想找个人去做个讲座。”
  “哦。”
  “人家点名要你去。”
  “……”
  很烦。
  她不喜欢太过公开的场合,也没兴趣搞这种可有可无的事情,但她不像让自己显得太异常。
  “知道了。”她面无表情,“我请你晚上喝一杯,作为之前帮我照护花的报酬。”
  “好啊!”陈青眉飞色舞,“对了,你上次的事情解决了吗?”
  “……算是。”她将口袋里的玉扣还给对方,“谢谢你的护身符。有些用。我能了解一下那位大师是谁吗?”
  “谁知道要上哪里找他。”
  陈青不想多说,忽然间顿了一下,扫过她餐桌上的古老食盒。
  “晚饭?”
  “…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自己做的?不对啊,三步路的食堂都不去,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让我看看,鱼糕,蟹黄…哟,这么丰盛?”
  “……”
  “说吧。哪位谁送过来的?你从前的学生?还是宋…”
  “打住。”
  “哪个?”
  “你不认识。”
  她从食盒的夹缝里捏出来一片不慎落下的嫩黄花瓣,看了一会后,陡然地收敛笑意:“这个花瓣也是人家掉的?挺有雅致。”
  乔知遥跟着扫过一眼,那是“黄粱”的花瓣。
  “你知道这种花?”
  “听说过,稀缺物种,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诺曾经说过。
  “黄粱”,是只开在地下的花。
  乔知遥收回视线笑了下:“你了解的真不少。”
  。
  年后的酒吧灯红酒绿,不少男男女女在池子里蹦迪,她鲜少来这种地方,也实在不适应,喧闹的音乐和欢呼。
  陈青和几个男生在聊天,她不是很想参与,拿着一杯气泡水坐在一边,视线若有若无地往影子里瞥。
  今天很安静。
  哪怕在人群里,也意外的安静。
  她在角落里看到熟悉的影子,但也只是一瞥而已。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但也只是一瞥而已。
  和她对视的人叫做乔鹤康,她的弟弟,他们的关系并不好。属于多年不见,相看两厌的状态。所以互作不认识也实在正常不过。
  ……
  或许,曾经有段时间还不错。
  是哪一年来着,她刚读博时候回国了一趟,为了办一些手续,很不幸地和乔父乔母见了一面,乔鹤康才上初中,吵着想要她给他开家长会。
  她依稀记得当时的场景。
  “姐姐在国外拿了金奖!好多人都知道,为什么不能让她去!”
  一边拿着报纸的乔父吹胡子瞪眼,厉声责问:“叫什么姐姐。她不是你姐姐!”
  “我不,我就要她!凭什么姐姐就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鹤康听话啊。”当时的乔母看到她的视线扫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乔鹤康,以一种几乎保护的,又畏惧的姿态挡住她的视线。
  “以后家里的一切都是你的,远离那个人,知道吗!”
  ……
  回忆到此为止。
  有男子过来向她搭讪,看起来很年轻:“你也一个人坐着?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酒精会损伤大脑。我不会伤害谋生的工具。”
  “……”
  对方一言难尽的离开了。
  隔着很远,但她却莫名其妙能听见他和同伴的交流,估计是喝多了,语气相当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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