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江天凌咬了咬牙,目光在容今瑶和孟芙身上巡梭,恶劣一笑:“孟大才女,你的心上人如今已经娶了妻,你就死心吧,不如选我呢。不过我也十分好奇,当初你与楚懿可谓是凌云堂的一对璧人,怎么他就娶了死对头,不娶你呢!”
孟芙脸色登时冷沉下来,“江天凌,你莫要胡说!”
江天凌此般旧事重提,不仅是侮辱了她,同样侮辱了容今瑶和楚懿。
容今瑶却轻轻一笑,像是没听出江天凌口中的挑拨离间,状似无意地开口:“听闻小侯爷美妾成群,江侯爷亦盼望着江家还能有个嫡出的孙儿。可据我所知,你
的正妻之位之所以空悬,一是因为没有贵女愿意嫁给你,二是因为……”
容今瑶轻飘飘往下一扫,暗示意味明显,“你这人不行。”
有人忍不住低头憋笑,江天凌怒火中烧,甩开搀扶着自己的人,作势推搡。
容今瑶轻盈地侧过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江天凌的手。江天凌扑了个空,眼看就要失去平衡,狼狈栽倒在地,狐朋狗友见状连忙伸手,堪堪稳住身形。
容今瑶顺手拔过孟芙头上的簪子,以簪尖对准江天凌,眸光冷了下来,“道歉。”
江天凌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
容今瑶表面上仍旧挂着笑,眉眼弯弯,像一只温顺可欺的兔子。可是那笑意仿佛是一层面具,轻巧地遮掩了锐利和锋芒。
“道歉?”江天凌不屑道,“我娶孟芙,也是为了她好。哼,你们不知道吧?漠北有使臣带着和亲文书前来上京,有意和亲。你们这些皇室宗亲,一个个都有可能被送去和亲!”
听见“和亲”二字,容今瑶心头微微一震,神色渐渐变淡,不动声色地侧首。
孟芙并未反驳,下意识绞紧了袖口,眉眼间还闪烁着几分挣扎,想必这消息是真的。
江天凌目光转向容今瑶,幸灾乐祸道:“你就算嫁人了又如何,漠北一向野蛮,又恨极了楚懿,若是他们强行要人,楚懿护不护着你都未可知……”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倏然刺进了容今瑶的心头。
不可否认的是,若是漠北真如江天凌所言那般蛮横无理,没有章法,她没办法打包票,认定楚懿会为了她摒弃礼法、无视求和,一心护着她。
话音未落,江天凌看准容今瑶似乎有瞬间的恍惚,骤然出手,直取她手中的簪子。
孟芙惊呼,下意识往前一挡:“小六,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
“哐当”一声,簪子落地。
江天凌的身体在空中飞旋,重重落地,滑出一段距离。
第32章
容今瑶眼前一黯,熟悉的香气扑入鼻息,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楚懿漠然道:“青云,把江小侯爷押去军营暗牢,交给慕昇,我要好好审问。”
青云应声上前,一把扣住江天凌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江天凌捂着腹部,疼痛难忍,抬起眼帘看清来人,咬牙切齿道:“楚懿,你是不是疯了?!我爹可是有丹书铁券之人,你凭什么……抓我!”
他疼得呲牙咧嘴,脸色涨红,又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恨不得咬碎后槽牙:“我要到陛下面前狠狠地弹劾你!楚懿,你这么狂,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楚懿目光淡淡扫过江天凌,将他的谩骂全当成耳旁风。半晌,扬眉道:“第一,围猎盛会行刺杀之事的漠北暗探就潜伏在杏莺楼内套取消息,你时常出入杏莺楼,接触身份不明的人,该查。”
“第二,和亲使臣尚未出现在上京,不知所图为何,你却敢当街妄言,随意编排皇室宗亲,该抓。”
听完这两条,江天凌脸色剧变,后背的冷汗悄然渗出。旁边的狐朋狗友顿时跑开,唯恐殃及自身。
他狠狠吞了口唾沫,脑中嗡鸣作响:“什、什么暗探?”
他的确在杏莺楼结识过一群有口音的人,彼时不过是醉酒狂欢,压根没当回事。如今再回想,才意识到也许不知不觉中,他就入了漠北人的套。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罪名,若真被扣上勾结敌探之嫌,别说侯府,连江氏一族都要受牵连!
“第三……”
楚懿顿了顿,目光微冷,“你对陛下的血亲行污秽之语,甚至调戏动手,不知收敛分寸,有损侯府颜面……”
少年的嗓音不疾不徐,透着压迫感:“——该打。”
江天凌怒目圆睁,几乎是嘶吼着道:“楚懿!你别血口喷人!光凭你几句话,就想把本侯扔进军营暗牢?你有证据证明本侯与漠北暗探有牵扯吗?还有,我根本没有碰到她们……”
这时,孟芙缓步上前,俯视江天凌,声音清冷:“江天凌,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今日所作所为,我会原封不动地告知祖父。你若清白,自然不会冤了你,好自为之。”
楚懿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是否有牵扯,审过就知道了,带走。”
“是,主子。”青云道,随即要将江天凌押走。
江天凌大喊:“楚懿……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楚懿二话不说,一掌击在他的后颈,待刺耳的诅咒消失,他短促地叹了声气,“吵死了。”
江天凌这人,既蠢笨又好色,一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楚懿倒不会觉得他真的能做出什么通敌叛国的事来,但不给他点教训,他永远不会把“低调”二字放在心上。
江天凌被青云带走后,楚懿冲孟芙礼貌颔首,含笑道:“孟芙,夜晚人多眼杂,我找了人送你回府。”
孟芙摇了摇头,语气客气又疏离:“不必麻烦,我……”
“孟姑娘。”一道低沉的男声骤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推辞,孟芙一愣,下意识抬头望去。
前方不远处,有一男子牵着马,静静地伫立在月色下。
他身着一袭圆领虎牙铠甲,银色为底,金色点缀其间,肩头和腰间的龙虎雕塑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衬得他整个人锐利如刀,气势逼人。
“陆统领?”孟芙反应过来,随即收敛神色,朝他颔首,“你怎么在这?”
陆玄枫唇角微动,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方云朗今日跑出来玩,我下值以后奉父亲之命,来接他回家。”
男人鲜少有表情,乍一看不容易接近,再或者是方云朗总是在外宣称哥哥的凶悍可怖,所以众人都不太敢直视陆玄枫。
孟芙身子微微怔住。
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非但没有从男人的神情上察觉到冷冽,反而……看出来一丝柔和?
孟芙自认为与陆玄枫并不熟稔,微顿,开口道:“那就更不该麻烦陆统领了。”
话音刚落,马车里探出来个脑袋。方云朗双眼亮晶晶的,一副热心肠模样:“不麻烦啊!车夫可以送我和莲葵姐姐回家,子瞻哥和小六姐自行回家,我哥可以送孟姐姐诶!”
方云朗平日里没个正形,但在某些关键时候,还算有点作用。
陆玄枫咳了一声,道:“如果孟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同行,顺路。”
拗不过大家的好心,孟芙终是点头道:“那就辛苦陆统领了。”又转向楚懿和容今瑶,微微福身,语气诚恳:“今日之事,谢过小将军和六妹妹,改日我会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
荷风街热闹如常,无人关心街角处发生的小插曲。
楚懿依旧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渐行渐远,随后回过头,低眉凝视容今瑶,问道:“有没有受伤?”
方才及至街口,他眼见几人对峙,容今瑶手中还持着簪子。直觉告诉他,定是江天凌又出言不逊,为难于两个姑娘。
簪子虽可作为自卫的利器,但若在争执间失了分寸,反倒可能伤了自己。楚懿思量了一下,指尖微动,先将容今瑶手中的簪子击落,而后再解决江天凌。
容今瑶神色微动,并未察觉到簪子何时被震落,只记得江天凌那句“护不护着你都未可知”。
她缓过神,开始细细琢磨楚懿的话,盘算来盘算去。
有没有受伤……
容今瑶抬眸轻扫他一眼,眼底漾起些许促狭。忽然“哎呀”一声,身子软了下来,像是失去重心般向楚懿倾斜。
夜色下,少女衣袂轻扬,宛若一片落入风中的梨花。
她毫无预兆扑进了他的怀里,楚懿下意识伸手,稳稳环住容今瑶的腰。
容今瑶轻轻伏在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眼波流转,学着下午投壶那对年轻夫妻的语气,娇嗔道:“夫君。”
她眨了眨眼,仰头看着他,声
音柔得能滴出水:“脚扭到了,走不动,要抱着。”
楚懿:“……”
楚懿:“?”
……
虽不知容今瑶为什么突然犯“少女花癫”,但在她的软磨硬泡下,楚懿无奈只能抱着她上车。
夜色微晃,马车缓缓行进,车厢内烛火晃动,将几近重合的两道人影映在了车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