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忙活到天黑季飞白回来,安素雪才后知后觉已经这么晚了。
  “你在做什么?”
  洗好后的季飞白出来,浓眉上还挂着水珠,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宛若被水洗过,明亮如星。
  安素雪便说了。
  季飞白双手抱胸轻嗤:“她们让你做你就做?”
  安素雪垂着眸子,捏着刚做好的香膏,小声道:“城里那家卖完了,柳姑娘没得用。”
  妙龄姑娘坐着,季飞白站着,能看见她的发顶,柔软垂顺的发丝落在肩头。
  就连头发丝都如主人般乖巧。
  季飞白耸肩。
  “随你。”
  说完回房去收拾行李去了。
  他明日便要启程跟镖,一趟来回大概十天。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的几套衣服都是安杏花给他买的。随意的拿了两身换洗衣服,行李就算打包好了。
  他早就告诉陈山一家要出行的事情,晚上睡觉陈山和安杏花商量。
  “明天给季飞白拿二十两银子傍身吧。”
  安杏花立刻翻身面朝他:“你不是给了五十两吗?”
  “五十两是帮忙买药的,我的意思是飞白出门在外,总得揣点银子腰杆才直,穷家富路,万一有什么事情需要银子打点,拿不出来岂不是坏事。”
  黑暗里安杏花撇撇嘴。
  “他是和镖局的人一起走镖,吃穿用度都花镖局的钱,哪能有什么花销,再说,你给他也不能收。”
  季家给的一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陈山多次提到要还给季飞白,但少年就是不收。
  安杏花眼珠子转悠的快:“你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
  翌日天不亮时候,季飞白起身准备离开,没想到刚开门,便见到陈山夫妇站门口,似乎等了一会了。
  “叔父,婶母,你们这是?”
  “为你送行啊,飞白,你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这袋钱拿着,路上买零嘴用,还有这些,是我给你做的干粮,天气热,估摸着也就能放三天,还有这些干肉,你到时候直接啃就成。”
  安杏花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她边翻边絮絮叨叨的嘱咐。
  冷毅的少年眉眼越发柔和。
  陈山拍着他肩膀,也说了不少嘱咐的话,最后道:“行了,镖局那边估摸着在等你,赶紧去吧,不要耽误了时辰。”
  季飞白颔首,他背上两个布袋子,一个小小的是他自己收拾的,另外一个鼓鼓囊囊的则是安杏花方才给他的。
  他从后门走的,走出去很远他还回头看,可惜……
  太早了,她应该还没起身。
  眼看着就要走出这条街巷,忽地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立刻转过头,果然瞧见一道身影在晨雾里向他奔来。
  “你走的好快。”
  提着裙摆跑的安素雪气喘吁吁,到他跟前时整张脸跑的发红,粉面桃腮,即使披头散发瞧着也温顺可爱。
  “天还没亮,你起来做什么?”
  “明知故问。”
  喘了一会气匀了的安素雪拿起手上的小布袋,方才她跑的时候,季飞白就听见丁零当啷的声响。
  “给你拿的药,我告诉你都是什么。”
  明明上面贴了字条,她还要嘱咐一遍,说完,将小布袋合上,郑重的交给他。
  “一路平安,早点回来。”
  清风拂过,路边郁郁葱葱的柳树洒落几片叶子,窸窸窣窣的声音盖住心跳如雷。
  离家时他也曾回头,可紧闭的季府大门前空无一人。
  如今又是离别之景,不止有陈山夫妇相送,还有个小姑娘为他而来。
  他别过脸不看她,晨曦微亮中,浅蜜色的肌肤红了大片,嘴上却硬邦邦的说了句。
  “我当然知道早点回来。”
  这人嘴巴毒,安素雪也没生气,还朝他笑了笑。“要照顾好自己。”
  “这话是我对你说才是。”
  那股心悸压了下去,季飞白又恢复成往日懒散的样子,嗤笑道:“不喜欢拒绝就是,拒绝我的时候干脆利落,对别人却像是个包子。”
  “季飞白!”安素雪杏眸圆瞪,“枉我昨晚给你熬药熬了半宿。”
  还笑话她是包子。
  初升的日头从东边缓慢爬起,微弱的光亮照在清丽姑娘的脸上,白皙若羊脂玉的脸上,眼下的青黑分外明显。
  她有点恼火,唇角撇着向下,脸颊鼓鼓,是从未见过的样子。
  倒比素日里的她生动活泼不少。
  “知道了,那就多谢你的药。”
  说完,季飞白又伸手,安素雪猜测他要拍她的脑袋,便朝右歪了歪。
  谁料他手指落在了她耳边,也不知道他为何身上总热的像是火炉,指腹摩擦过她的耳朵,烫的厉害。
  季飞白像是变了个人,动作温柔的替她将乌发拢到耳后。
  冷不丁这样她还有些不适应,张嘴欲要说什么时,就听季飞白道:
  “你头发好油。”
  “季、飞、白!”
  漂亮如琥珀的眼眸带着笑意,在她追过来之前长腿一迈迅速离开,甚至身影消失在巷子口,还能听见爽朗的笑声。
  安素雪跺脚,随后捏过头发嗅了嗅。
  “应该不油吧,明明昨晚刚洗过的。”
  带着香气的头发靠近,安素雪知道她被他骗了。
  坏蛋!
  第55章
  这几天季飞白不在,安杏花说让安素雪搬回去住,陈香玉乐见其成,不等安素雪回话就替她答应,还道:
  “天气越来越热,俩人挤在一起更热,你先回去住,等季飞白回来再搬回来。”
  也是个办法。
  安素雪东西不多,自己搬了两趟就搬完了,小竹子跟在屁股后面,小胖手拿着一面掌心镜,也像模像样的跟着搬,还嘿咻嘿咻的给自己打气。
  “乖竹子,谢谢你帮忙。”安素雪蹲下,亲昵的摸着弟弟脑袋。
  小竹子笑起来时候眼眸弯弯,姐弟俩如出一辙。
  忽然,安素雪想到了什么。
  等等,季飞白每次摸她脑袋的时候,岂不是与她摸小竹子一样?
  他不会以为他比她大吧?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安素雪打算等他回来好生与他聊聊,她是姐姐,他才是弟弟。
  上午去上门看诊,街道上还和以前一样热闹繁华,不过百姓们或多或少知道世道乱了,因此也忧心忡忡。
  安素雪给小竹子买了果脯,下午时候就在后院做香膏。
  她聪慧动手能力又强,失败一次,第二次便做好了。柳盼兰给的茉莉花有一大盒子,做出来两盒香膏,傍晚时候她就送了过去,柳盼兰笑着感谢,还叫丫鬟拎来一盒精致糕点作答谢。
  “不用的,你喜欢就好。”
  她是拿柳盼兰当朋友,不是为了回报。长这么大,她和余念珠是她难得交好的姑娘。
  以前安素雪每日看诊治病熬药,闲暇时候帮照看小竹子和做家务,日子充盈过的美满。有了朋友之后,好像额外增添了别的愉悦感,能为朋友做事,安素雪已经觉得高兴了。
  心里一角满足愉悦,笑眼弯
  弯。
  “肯定很辛苦,这些点心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是厨房刚做出来的,还热乎呢。”
  柳盼兰叫她尝尝,安素雪捻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精致荷花酥,果然比在铺子里买的好吃。
  她舍不得吃,剩下的带回来给家人们尝尝。
  安杏花高兴的见牙不见眼,连连夸赞安素雪做的好,能和县令千金交好,可是寻常人家求之不得的福气。
  老实巴交的陈山点点头,道:“安安心地善良,她们喜欢安安也正常。”
  陈香玉哼了哼,拿起最后一块牛舌饼塞嘴里,含糊不清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机缘巧合罢了。
  如果是她给余念珠看过病,早就攀上柳家这棵大树了。也就安素雪没用,这都多久了才和人家亲近。
  陈山肃声道:“香玉,你们是姐妹,一荣俱荣……”
  “知道啦!”陈香玉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几句话翻来覆去都要说八百遍了。
  陈香玉不乐意听,抓了一把糕点就回房,留下陈山一脸尴尬。
  安杏花打圆场:“香玉知道这些道理,你别老说孩子。”
  陈山无奈叹气,觉得是自己失责,将孩子教育成这样,照安素雪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想当初,陈山打算教安素雪医术时,陈香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父女俩僵持了好几天,甚至安素雪主动来说她不学了。陈山当然坚持,后来两个姑娘一起学,陈香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像安素雪持之以恒,也导致现在她们医术有高低之分。
  有时候陈山想,幸好当时教安素雪了,否则陈家的医术非断在陈香玉手里不可。
  他心思百转,安素雪并未发现,枕边人安杏花瞧着他惆怅的神色,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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