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因此,对于陈香玉的事情越发的觉得愧疚。
  她不敢回房间,怕面对陈香玉哭泣的脸,只能坐在院子里,还有很好的由头,帮柳盼兰做香膏。
  “要的急,娘,我没事,你快回去睡吧,我一会也回去休息了。”
  好声劝走了母亲,安素雪继续制作香膏,披星踏月而归的季飞白瞧见院子里孤寂的人影,左手腕上的银镯子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怎么没睡?”
  “你回来了,吃饭了吗?”安素雪起身,季飞白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我自己去。”
  其实在镖局吃过饭的,但安杏花怕他吃不饱,每天都会留饭,季飞白便也不解释,多少吃一些。
  今日安杏花为了让陈香玉高兴,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菜色,四菜一汤,格外丰盛。陈香玉没吃,其他几个人也没心思吃饭,剩了不少都在锅里。
  季飞白拿大碗盛了菜饭,握着筷子坐在了安素雪身侧。
  他吃饭速度很快,没一会吃完,将碗筷送去厨房清洗干净摆放好,而后又坐了回来。
  “胭脂?”
  “香体膏,涂身上用的。”
  她手上染了茉莉花的香气,和她这个人一样淡雅素净,怕吵到熟睡的家人,声音放低,更显得音色温柔。
  季飞白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一圈,忽地发问:“今日发生什么了?”
  “没发生什么。”
  “那你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笑一个。”
  “嗯”安素雪不解的看过来,季飞白双手抱胸,歪着脑袋道:“不是说没有不开心吗?那你笑一个我看看。”
  唇角翘起,扯出一抹笑。
  季飞白轻嗤:“比哭还难看。”
  安素雪不想理他了,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哪料到他不走,朝后
  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随性。
  “看在今日饭菜丰富的份上,我勉强做回你的听众,说吧,发生什么了?你不说也行,那我就去问婶母。”
  他还真有可能去叫母亲。
  安素雪本想随便说点什么应付他,季飞白像是看破了她的心思。“不要企图撒谎骗我,你不会撒谎,太容易被看破。”
  贝齿咬着唇,安素雪犹犹豫豫,季飞白也不着急,反正夜色正美,欣赏夜景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今日香玉姐去相看,没成功。”
  季飞白挑眉:“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安素雪脑袋垂的更低了。“因为……”
  她正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说出之八字的事情,季飞白却想歪了。
  “难道男方看上你了?”
  “不是。”
  怕他乱猜,安素雪咬牙,把自己八字不好的事情吐露,说完沉默,甚至不敢抬头看季飞白,怕在他的脸上看见厌弃之色。
  “就这?”
  银白月光下,蜜色肌肤的异域少年笑容灿烂,琥珀色的眸子里笑意盎然。“又不是你的错,而且这东西可人为改变,只要你给城里最厉害的媒婆五十两银子,保管明日全城百姓都知道你是天生旺夫旺家的好命,提亲的人怕是要踏平门槛。”
  简直是胡言乱语。
  “你不怕?”安素雪悄悄抬眸觑他。
  头顶上一重,是季飞白的大掌落了下来,恶趣味的揉了两下才收回手。
  “我命硬的很,不怕克。”
  “别揉我头发。”她小声抗议。
  季飞白眉梢轻挑,故意又去摸,还揉乱了发鬓,惹的安素雪微恼,忘了悲伤春秋。
  “到你了。”她气鼓鼓的道,“我都说了不开心的事情,你也要说。”
  说出来让她开心开心。
  “这么想听,那我就说一件,今天上街的时候我钱袋子掉了。”
  “啊?那后来呢,找到了吗?里面有多少钱?”
  她急迫的道:“或许是小偷顺走的,我们明日去报官吧。”
  “骗你的。”季飞白笑容惬意。
  “坏蛋。”她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做手里的活。
  季飞白又道:“在镖局里和人对打时没打过,被按在地上揍。”
  安素雪干活动作缓了下来,侧目看他:“真的?”
  “骗你的。”
  这下不管他说什么,安素雪都不信了。
  季飞白又说了几件事,她都无动于衷,直到他说——
  “我家里来信说我是被驱逐出家族的弃子,叫我往后不要写信,更不要回家,死在外面算了。”
  “呵,终于又上当了?很遗憾,还是骗你的。”季飞白神色轻松的站起身,“早点睡。”
  临走前又揉她的脑袋。
  安素雪没躲。
  因为她知道,他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真的。
  第67章
  那天之后,陈香玉就不和安素雪说话了,即便是俩人同处一个屋檐下。
  原本和睦平静的家庭氛围被打破,在饭桌上所有人一言不发,压抑紧张。
  安素雪试图做点什么,她不喜欢这种氛围,也不想在这种氛围里生活,她想回到以前那样,母亲欢笑弟弟开心,继父无声关怀,姐姐说话虽不好听,但从未做过害她之事。
  这样的生活是她一直过的好日子,也是她毕生渴求。
  安素雪找陈香玉说话,想要修复她们之间的关系,但陈香玉根本不给她机会,见到她就一言不发忽略而过。安素雪是个面皮薄的姑娘,几次三番后,她深受挫败,不知如何是好。
  陈山见此,私下找了陈香玉说教,结果父女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引发争吵,气的陈山拂袖而去,安素雪更加愧疚。
  或许,这个家没有她的话会更加和睦温馨,她该早点成婚,这样母亲也不会因为她的婚事而愁容不展。
  现在城里不少媒婆知道她八字不好,期待有人上门提亲恐怕不太可能,还真照着算命先生所言,她的婚事落在“贵人”身上。
  坐在院子里处理晾晒药材的安素雪动作缓慢,脑子里分析四个人。
  显然,谢骧最不可能,季飞白……也不大可能。
  如今她唯一能确定的是,罗家兄弟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喜欢她,但她也不敢十分肯定这种喜欢是日积月累的相处,还是男女之间的情感。
  罗家。
  安素雪第一次用考量未来夫家的心情看待罗家,两家认识多年算是极为熟悉,罗母热情泼辣,罗父如陈山一般沉闷木讷,家中双生子模样周正踏实肯干,以前安杏花不止一次夸过他们兄弟俩好。
  罗武是个直率坦然的性子,说话办事不绕弯子直来直去,好相处也好懂。
  罗文哥话没罗武多,不善言辞,但会照顾人,和他相处很舒服。
  想到这,安素雪面色腾的红了。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将兄弟俩个放在一起比较,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于是安素雪为了让自己不在胡思乱想,继续做香膏。
  她手巧,又总是晚上熬夜做,因此到了下午,就已经全部做好。柳家给的材料不少,统共做了十二盒出来,安素雪打算留下两盒,送给陈香玉赔罪用。
  今日没人找她看诊,安素雪便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坐在树下拿出手札,认真的看自己记载下来的方子。那本陈家姑奶奶留下的手札因为时间久远,纸张发黄发脆,她翻阅的时候得小心翼翼,后来索性自己誊抄一份,现下抄了一小半了,估摸着如果日日抄写,再有一个月也能写完。
  要做的事情不少,她没心思焦虑无措,只要做起喜欢的事情,她就会变得心情愉悦,仿若天大的困难都忘却了。
  写了一会,小竹子过来找姐姐玩,安素雪便将其合上收好放在药箱里,随后逗弄弟弟。
  小竹子现在会说的话多了,安素雪会引导他多说话,不过小孩子喜欢说叠字,指着她的药箱道:
  “箱箱。”
  安素雪笑弯了眼睛:“小竹子,是药箱。”
  “药箱。”奶声奶气,安素雪心底软的厉害,忍不住摸弟弟的脑袋。
  她自己没意识到,这和季飞白揉她的发鬓有异曲同工之处。
  逗小孩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咯咯笑,温和恭良的姑娘笑起来时候灿如夏花。
  厨房里安杏花在做饭,听见动静探出脑袋,慈爱一笑。不过很快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收敛,随后转过身,盯着灶膛里的火苗发呆。
  炎热的夏季在厨房里做活不是好差事,即使厨房门开着,也燥的人浑身冒汗。
  可安杏花没觉得热,甚至觉得发冷。
  这几日她帮忙操持陈香玉相看的事情,自然也有自己的私心,想看看有没有适合安素雪的男儿郎。
  可不出意外,一听是陈家二女儿,那些口齿伶俐的媒婆俱是一顿,随后笑着打哈哈岔过话题。
  显然,她们都知道安素雪八字的事情了。
  安杏花皱眉,这件事传出去她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传的这样广泛,几乎城里所有媒婆都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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