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因为紧张而手发抖,她写完一张放在方便晾干墨迹时候,又开始写第二张,然而刚落下一笔,马车被人掀开帘子。
  “安安,在做什么?”
  幽深眸子扫过,很快定格在她腿边的纸张上。安素雪立刻将纸放在身后,“没什么。”
  “是么?可否给我瞧瞧?”他伸手,想要安素雪手里的纸。
  “真的没什么,你怎么起来这么早?我饿了,想吃东西。”
  虽然不知道谢骧到底为何要执意将她带在身边,但显然他对他不错,几乎有求必应。
  果然,听见安素雪说饿,谢骧立刻放下车帘去吩咐人做饭,虽然舟车劳顿,可从未亏待过安素雪,饭菜精致可口,只是她吃的不多罢了。
  见他离开,安素雪迅速的将纸张折好塞进怀里。
  农家鸡鸭都有,谢骧让人买了不少,宰杀后烹饪众人分享。安素雪食不下咽,勉强喝了一碗鸡汤,用了一块鸡肉,就说自己吃饱了。
  吃完饭之后他们启程,谢骧已经上了马车,安素雪突然说她落了东西要回去取,还不用茉莉她们跟着,自己小跑着回去了。
  再回来时,她心情似乎不错,脸上露出笑意,晌午吃饭时也多用了一些。
  安素雪在车里吃糕点,幻想求救信发出去时候,那封信已经落在车外谢骧的手里。
  “果然如主子所料,安姑娘折返就是为了给村民这封信,还有这个耳坠,是她给村民的酬劳。”
  水头极好的玉坠子,在日光下折射出温暖的光亮。她一身行头都是他给置办的,包括这副坠子。
  ……
  因着快要到目的地,所以夜里不休息直接赶路,安素雪只能在颠簸的马车里过夜,睡的不安稳,时常惊醒,不过每次睁眼时都看见谢骧在靠着车壁看书,察觉到她的视线,会偏头看过来。
  “做噩梦了么?”
  “没有,我睡了。”她做贼心虚立刻闭上眼睛,没一会还真睡着了。
  谢骧这些日子处理公务,统筹大局,即使有众位幕僚相助,也身心俱疲。放下书后,见安素雪熟睡,他则是直接躺在她的身侧。
  一夜好眠。
  等安素雪早上醒来,才发现俩人竟然是交颈而眠,姿势亲密。她立刻弹到一旁,动作过大吵醒了谢骧,青年深邃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迷蒙。
  “安安,什么时辰了?”
  夏日车帘都是最薄透的料子,日光洒进来许多应当快晌午了。谢骧问完这句话后眼神变幻,他好像一下变得清醒,起身后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淡声道:“再忍一忍,明日便可有地方住了。”
  “我不在意住在哪,谢公子,其实我只在意我何时能归家?”
  上好的绸缎有一点不好,容易压出褶皱,谢骧将其捋平,随手拿过茶壶倒了杯隔夜茶水。
  “谢公子?我不明白为何你要将我带在身边,该给的药方我都给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放我回去阖家团圆,你也去做你的事情,这样不好吗?”
  “我幼时喜欢养鱼,那时候宫里大大小小的鱼塘不计其数,有专门的宫人侍弄,颜色亮丽尾巴如锦缎的鱼游动时,宛若水中翩飞的蝴蝶。”
  这些日子相处,有些人叫谢骧殿下,他的身份瞒不住,安素雪早就知道了,因此更不懂像他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要什么样的医女没有,为何非要拘着她?
  谢骧斯文的品茶,放下茶碗后继续道:“有一年秋天,外邦使臣进贡了十几条色彩斑斓的锦鲤,尾巴像是扇面般宽大又像是绸缎似的丝滑轻盈,宫里上下都很喜欢,父皇更是爱不释手,就养在华清宫的池子里,每日都去逗趣一番。”
  这些皇子公主们也喜欢稀罕玩意儿,便每日也去看,谢骧因为不受宠又没有母妃庇护,从来不敢往里挤,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亦或者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来看,他喜欢其中一条红金相间的鱼,是这些鱼儿里最漂亮最亮眼的存在。
  “后来入冬的一场大雪,将那些漂亮的鱼儿全部冻死,父皇叫人处置了免得晦气,我私自拿回来一条放在箱子里,浇水冻成冰。”
  晶莹剔透的冰块将鱼儿包裹,就好像还活着一样栩栩如生。
  俊美的青年眼皮微抬:“安安,你明白为何我要留你在身边了吗?”
  第83章
  谢骧讲述完那条鱼的事情后,安素雪觉得不寒而栗。
  难道,她现在就是那条鱼吗?
  她神游天外,谢骧也并未过多的解释,照旧好吃好喝的让人照料着,所有人都知道安素雪和主子同吃同住,地位超凡,连黄鸿年见到她,都要笑着喊一声姑娘。
  自然也有人不满,那些幕僚里有年岁大的老者,私下里找到黄鸿年,说让他劝解殿下,莫要耽于美色,玩物丧志。
  “你们未免对殿下太过苛刻,如今殿下年龄正好,身边为何不能有女人?先不说安姑娘不会坏大事,光说有她在,殿下身体健康心情愉悦,这不是好事吗?”
  一番反问让那些人哑口无言。
  “殿下的私事不是我们该过问的,还请诸位回吧。”
  ……
  “殿下,约莫明日一早便能抵达雁城。”
  谢骧来雁城没提前告知王仪,所以无人接应。这一段路不知道怎么回事,流离失所的百姓不少,幸而他们人多势众,那些百姓只敢小声讨要东西,并不敢凑上前来。
  坐在马车里的安素雪探头往外看,跟在车的李昌赶忙小声提醒:“姑娘,小心些。”
  安姑娘容貌盛放,唇红齿白,那些流民直勾勾的盯着,李昌替主子不高兴。
  安素雪从小就接受注视惯了,并不在意那么多,她只是好奇到了何处随意看看罢了。
  她在看外面,谢骧则是看她。
  或许是水土不服,清瘦了一些。
  看来到了地方要好好给她滋补才是。
  “公子,我能下车吗?”冷不防安素雪突然转过头。
  她脸上带着一丝紧张,谢骧不认为有她认识的人出现。他的视线越过女子光洁的侧脸,只看见围在马车不远处的流民们。
  谢骧没有阻挠,只不过让李昌亲自跟着,他则是在车上看着纤细人影直接朝着人群里去,然后在一个小孩面前蹲下。
  兴许是在外面乱转的时间太久了,这孩子身上脏兮兮的,也就脸蛋还算干净,五六岁的模样,梳着两个小辫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怯怯
  的看安素雪。见有人靠近,小孩往大人身后钻,大人们没放过这个机会,又是鞠躬又是下跪,想从安素雪这里求得一点银钱和吃食。
  “这个给你,姐姐看看你的胳膊好不好?”
  她手里是用帕子包的糕点,因为流民太多一拥而上,她紧张之下捏碎了两块,剩下的虽然没碎,可也没有卖相了。即使如此,女童目不转睛的盯着糕点,忍不住咽口水。
  “行!当然行!”
  女童瘦的脱相的亲娘立刻应下,伸手过来接糕点,她爹则是推孩子到安素雪身前。
  小孩左臂上缠着看不出颜色的布,隐隐透着血迹,她娘絮絮叨叨说伤势由来,原来是路上被狗咬了。
  安素雪皱眉:“那只狗呢?可有异常?”
  “不知道啊,狗被打死吃了。”
  安素雪解开破布,瞧见伤口不太深,但小孩细皮嫩肉,估摸着没好好上药,加上天气太热没处理好,这才导致恢复的慢。
  “我帮你涂药,能好的快一些。”她道。
  女童缩了缩脖子,好像有点害怕疼。把肩膀上的药箱放下,安素雪安抚:“不疼,而且会很清凉。”
  “谢谢女菩萨!”女童娘一直陪在孩子身边,说尽了好话,什么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什么貌美如花的仙女,总之,好话就没停过,直到安素雪给小孩包扎好伤口。
  “这个药给你,两天涂一次,对了,这些纱布也留着用,伤口要保持干爽莫要沾水,如果沾水了及时换下来。”
  得知孩子被咬还没有十天,安素雪有心嘱咐一句小心照看,但想起村子里有个人被狗咬了,直接抽搐而亡没什么办法,就算她说了也于事无补。
  又留下一些可缓解疼痛的药丸,嘱咐几句后,安素雪才返回车上。
  因为这件小插曲,她心情似乎很是愉悦,放药箱的动作轻盈,唇角带笑,喜上眉梢。
  坐下之后,她还想看看那个小孩子,便探头朝外看去,谁料这一看不得了,竟然瞧见女童的爹三两口将糕点吃完了!
  “他怎么这样!”
  安素雪又气又恼,当下便要下车讨个说法,还想把车上的糕点都端给小孩吃。
  “你若真将这盘子糕点都送过去,恐怕孩子性命不保。”
  谢骧眼睛都未从书上抬起来,只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安素雪是聪明人,指点一二她便通透。
  再看车外那些流民们,虎视眈眈眼神凶狠,甚至有人试图从女童爹手里去抢手帕,人多势众,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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