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是了,她最在意她的家人。谢
骧想通了关键,立刻道:“我可以派人将你家人接来团聚,可以为他们开最大的医馆,安安,跟我走。”
安素雪转头不语。
“本想直接杀了你,但想到你还有用,饶你一条狗命。”
谢骧有大用,必须活捉。
几个月的战场历练,从第一次杀人时的震惊和无措,到现在剑刃被血色染的发红,季飞白脱去青涩,完全展现出成熟男人的一面,他一手抱着安素雪,另一只手持剑,冷笑看他。
“乖乖束手就擒,我会善待俘虏。”
“是么?”
谢骧不会武,身体又有缺,可他竟然有恃无恐。
季飞白敏锐的察觉出不对,立刻后退两步,嗖的破风声贴面而来,直接钉入方才季飞白所站之处,之后又是数箭齐发,季飞白持剑打落,他一路奔波到此时,已然是强弩之末,树林里陆续出现谢骧的人,呈现包围状,若再不逃离,恐怕下场不好。
安素雪惊慌,看见那些人飞速朝季飞白过去,她立刻道:“谢公子,不要!”
“安安,你来我这里,他会有一条生路。”
“安安,你别去!”
季飞白分神喊道:“谢骧,你还不知道城门已破吧,我劝你束手就擒,到时候可求主帅饶你一命!”
谢骧面色倏变。
城门破?
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但谢骧不是没脑子的人,此刻得出空闲,略一思索便明白怎么回事了。
城门如果不破,季飞白不会找到这里。但一座城池不会轻易失守,这其中必然有因,思忱片刻后,谢骧吐出一个人名。
“王仪。”
或许是王仪察觉他的计划,当然更有可能王仪故意如此,失小城酿大错,此事只会问责于谢骧,到时候谢骧和朝廷关系恶化,变成进退两难的地步,河间王的军队就会完全掌握在王仪自己手中,不管是归顺朝廷还是自立门户,王仪只会站的更高。
而谢骧,万劫不复。
闭了闭眼,谢骧忍着发作的头疾挥挥手。
既然如此,季飞白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杀了他。”
“不行!”安素雪嘶哑尖叫,便要朝着季飞白的方向跑,谢骧立刻阻止,却没想到本该力竭的姑娘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只抓到她的衣角。
谢骧的人都知道安素雪是谁,对于他们主子有多重要,怕伤了人,于是投鼠忌器。可季飞白更怕伤害到她,且战且退。原本一边倒的局势,竟然胶着起来。
就是拖延片刻的功夫,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越靠越近。很快一群人加入战斗,和谢骧的人打了起来。
谢骧眼里带着上位者的狠厉,他就是要季飞白死,让安素雪彻底死心。
几步来到安素雪身边,本想带着人走,却不料她躲开,高热的人脑子发昏,甚至觉得眼前开始模糊,但她扶着树干,粗喘着摇头:“我不和你走,我要回家。”
“殿下,不好,”李昌赶了过来迅速禀报道:“山脚下不断有人赶来,应当是宁镇山的人,若是被他们包围很难脱困,我们必须现在就走。”
谢骧看了一眼战局,视线又转回安素雪的身上。
她显然病的厉害,需要立刻送医。宁镇山肯定会派人追杀他,如果他带她走,到时候舟车劳顿,恐怕对她养病不利。
取舍,有时候是难以抉择,有时候也可以迅速决断。
谢骧打了个手势,李昌立刻会意,吹哨让他们的人迅速回来,保护在谢骧的身前,而季飞白等人则是站立在对立面,气氛剑拔弩张。
安素雪靠在大树旁,她虚弱至极,两只手扶着树干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谢骧上前几步靠近安素雪,季飞白也立刻迎了上来。李昌小声提醒:“殿下,不可再耽搁时间了。”
谢骧伸手抚上安素雪的脸,烫的惊人。心中有万千不舍,可最后也不得不放手。
“季飞白,照顾好她,假以时日我会回来接她走。”
身上多处挂彩,脸色不善的季飞白嗤道:“痴人说梦。”
安素雪昏倒前听见的最后对话便是如此,随后闭眼无知无觉。
……
“原来你是为了她啊。”
一路抱着人,筋疲力尽的季飞白胳膊已经没了直觉,但他不肯假以人手,咬牙坚持。
董岩啧啧两声,逗趣道:“哎,臭小子,我和你
说话呢,你就是因为她不要命似的往城里冲?”
当时城破,先锋部队是最危险的,季飞白一马当先的冲进去,直接抓士兵严刑利诱,知道了谢骧的住处,虽然没找到人,但找到安素雪生活过的痕迹。
所有人都说安素雪死了,季飞白不信,天知道当他看见她留下的吐蕃语暗号时有多激动。
那些横七竖八,看似随意乱划的痕迹,全是安素雪留给季飞白的。
她相信他没死,期待他来救她。
冷峻的线条因为低头看怀里的人而变得柔软,季飞白点头。
“我找到她了。”
董岩:“你真是为了美色不要命!算了算了,走,你直接把人送苏姑娘那去,让她帮忙看看,瞧瞧这小姑娘都什么样了,一看就病的厉害。”
不待董岩继续说,季飞白已经大跨步走了。
董岩落后一步:“哎,我不给你带路你能找到苏姑娘吗?”
“能。”
主帅在哪,苏姑娘就在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
果然,在宁镇山这里找到了苏墨儿,宁镇山笑着摇头。
“你先去给那位姑娘看诊。”
苏墨儿柔声道:“马上就包好了。”
她手指灵活很快就给宁镇山包扎好身上的伤,让季飞白跟着她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对,小心放下。”
苏墨儿用手试探温度,又翻开眼皮看瞳孔,探脉搏,一系列的动作都让季飞白提着一口气。
“苏姑娘,她怎么样?”
“没什么大事,不过身体太虚弱了,你去弄热水过来,我给她擦擦身上。”
季飞白端水回来时,苏墨儿已经脱了安素雪脏衣服,只留下干净的小衣和亵裤。季飞白一时没防备,看个正着,当即赤红着脸别过身。
苏墨儿没注意他,她正在写方子,吹了吹墨迹后交给他。“交给军医,让他们抓药熬好后送过来。”
说谁谁到,一个小童跑了过来,连忙喊道:“苏姐姐,苏姐姐你快去瞧瞧吧,有个人流血不止,大家都没法子啊!”
苏墨儿拿过药方,声音冷静的吩咐:“季公子,我现在要去给其他人看诊,你先给这位姑娘擦拭身上,她多少能舒爽一些,对了,额头要放冷毛巾,先降降温,药马上就熬好。”
季飞白张嘴想要解释,苏墨儿已经如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好半响,季飞白才僵硬的转过身子,但他低垂眼睫,只盯着自己脚尖看。
就是擦拭身上而已,季飞白斟酌后,觉得不算什么。
于是他先给自己清洗一番,换了干净热水,慢吞吞的来到床边,先给安素雪擦脸,烧的脸红的姑娘瞧着像是盛开的芙蓉花,季飞白视线往下,被白皙一片的肌肤刺的眼睛疼,连忙粗略的擦了擦脖子,然后开始给她擦胳膊。
纤细的手指上有各种细小的擦痕,兴许是在山上留下的。季飞白心中情绪翻涌,想知道这些日子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安安,你有没有受苦?”
“没关系,我找到你了。”
他半跪在脚踏上,用脸去贴着安素雪的手心,漂亮的琥珀眼漾着水光。
“你喜欢这个姑娘吧?”
门没关,苏墨儿端着汤药碗回来,正好看见季飞白在跪着给那姑娘擦脚。
他没说话,只起身去水盆旁洗毛巾。苏墨儿莞尔一笑:“果然什么样的帅,带出什么样的兵。”
都嘴硬。
苏墨儿坐在床边要给安素雪喂药,同时道:“这里有我,你先去找军医看看伤。”
恐怕不止是外伤,苏墨儿扫过季飞白一眼,瞧见他腹腔处隐隐有一小块凹陷,应当是肋骨断了。
“我没事。”他说道。
“真能忍,行了,赶紧去,你也不想她一觉醒来看见落魄如乞丐的你吧?赶紧去看伤,收拾好了容光焕发。”
见季飞白动摇,苏墨儿再接再厉:“你还年轻,不懂姑娘家的心思,谁不喜欢看见俊俏小郎君?”
她这么一说,季飞白突然想到糙汉子主帅宁镇山一直都每日刮须洗澡,甚少有狼狈时候。有一次受伤严重,身上衣服破烂全是污血,他直接撕碎了事,打着赤膊等苏墨儿过来看诊。
原来是这样。
季飞白深以为然。
“劳烦姑娘照顾她片刻,我去去就来。”
喂药费力,不过苏墨儿耐心的喂完一碗,有半碗落入安素雪的嘴里,不是什么大病,估摸着明天就能好转。就是身子骨太弱了,且郁结于心,心病靠汤药治不了,得自己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