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他真是自作自受!
  窦谣摘了雪白的绫子,这次不用吕妙橙说,他三下五除二将头饰和手镯也取下,扔在一边。
  “你学的这些,当真是‘技巧’吗?”
  吕妙橙怀疑窦谣没认真听讲。也罢,他都是她的人了,这种事情还是由她亲自来教吧。
  她上手握住他的腕骨,一手抄起绫子缠几圈,再牵过他的另一只手腕一并裹好。窦谣尚未反应过来,两手已经被系在一起举过头顶压住。
  “你……你要做什么?”
  他惶恐不安地问道。
  双手都被禁锢住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尤其是在床上。他本来就反抗不了,进一步受限后,就像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
  吕妙橙并未回答,俯下身亲了亲他的唇,抬手扶着他的腰。腰弓绷得很紧,昭示着他此刻的心绪。
  “这只是一点‘技巧’,不要怕,”她决定先哄一哄他,“我把那个结解开。”
  眼看他抖得厉害,吕妙橙干脆拆去绫子。窦谣得了解脱,这才放缓一些,语调闷闷地问她:“妙橙,你喜欢这样?”
  “我……”吕妙橙犹豫一瞬,实话实说:“嗯,挺喜欢的。”
  “那你还喜欢什么?”
  她喜欢的可多了。以前还觉得捆着很奇怪,又麻烦又难看,今日看到窦谣才发觉妙处。小小一个捆手就能把窦谣吓成这样,他要是听到她想用绫子变着花样的束缚他全身,岂不是又要嚎啕大哭?
  窦谣一哭,她就下不去狠手。
  唉,算了,就这样也挺好。
  于是吕妙橙直白地回答:“我喜欢你。阿谣,你知道吗?你每次恍惚的样子,都很可爱,你叫起来声音又软又勾人……我不会弄疼你的,我舍不得。你是我最喜欢的宝贝,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就让我……让我摸一下……”
  怀里的人登时便熟透了,绯红色像云霞一般弥散,她捏捏窦谣泛红的耳廓,又揉揉粉色的面颊,感觉人放松得差不多了,正欲进入正题,房门忽然被敲响。
  “尊上,”遥遥传来小医师的声音,“属下有要事禀报。”
  吕妙橙掀过被褥,将窦谣盖好,从里间出去。
  窦谣刚被哄得云里雾里,她忽然抽身就走,他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他禁不住抓紧了被褥,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他是灾星,是孽种,是贱侍,是窦谣,唯独不是某人的宝贝。
  两侧的侍从打开门,小医师候在门外,“尊上,我有事情需要进去说。”
  “很紧要么?”
  “事关你的身体。”
  吕妙橙回头望了望床榻上的人影,一指外间的书案:“去那儿说吧。”
  合上门扉,小医师拿起纸笔,信手写下“残梅九霄寒九重”几个字,刻意放轻了声音:“关于尊上失忆的事情,我有一点头绪。这也许和你修炼的功法有关,在你失忆的前几日,你因为此事来找过我。”
  “残梅九霄寒”就是她所修炼的功法,“九重”是修炼境界,这么说来,她是没能突破九重被反噬了。
  吕妙橙自从得知闻倾阁有内鬼,就暗暗揣测是不是有心之人给她下了药。
  “这么说,我若想恢复记忆,必须突破它?”
  “不是的,”小医师摇头,“恢复记忆有很多种手段,但你的身体经不住长久的反噬,要么自毁功力,要么突破。”
  “那我、我要如何修炼突破它?”
  闻言,小医师看了看书案,又看看她,良久才问:“尊上,你还记得……秘籍放在何处吗?”
  他问出问题时,心里便有了答案。
  吕妙橙自然是——不记得了。
  “你方才说恢复记忆有很多种手段,说来听听?”
  “其一,故地重游,故人重逢;其二,幻药引梦;
  其三,外力激发。”
  吕妙橙心想,第一条不日就能达成,第二条可以辅助着试试看,至于第三条……她脑子被打坏了怎么办?
  小医师便留下一盒幻药离去。
  这幻香需在睡前服用,即可入回忆之梦。至于秘籍,吕妙橙倒是想到一个地方。
  看来今晚是和窦谣亲热不了了。她垂头丧气地走到床边,对那团起的身影说:“阿谣,我今晚有事,你先……先去偏室吧。”
  窦谣在被褥里又是羞怯、又是紧张地等了半晌,最后等来她的一句赦免令。他一面穿衣,一面庆幸,可真到下了床朝外走时,心里却堵塞得慌。
  吕妙橙……果真是把他当床侍啊。虽然和之前说的一样,可一想到她方才说的那些话,指尖都渐渐凉下来。
  她哄他,夸他,不遗余力,向他保证不会弄疼他。
  喁喁细语,如沐春风。仿佛他真是被她放在了心尖上的人。
  不过是想让他在床笫之事上配合她罢了。
  花言巧语是最不能信的,可偏偏它最动听。
  于是他粲然一笑,离开前对她说道:“妙橙若是想见我,我就在偏室等着你。”
  夜风萧瑟,吕妙橙依依不舍地目送他渐行渐远,转头打开暗室,翻找起残梅九霄寒的秘籍来。这秘籍十分难找,橱柜和角落她都搜了一遍,只翻出一堆杂物。
  六年后的她心思未免也太深了,角角落落都找不到,吕妙橙甚至敲起了墙壁,试图找出暗格。
  以后的她变化如此之大么?
  不,也不一定……吕妙橙心想,若是现在让她藏一本秘籍,她定会把它塞在枕头下面。
  视线投在那张铺着稻草的小床上,她缓缓地走过去,拿起枕头。
  枕头下面,赫然是一本泛黄的册子。
  吕妙橙脱了鞋趴在床上,下巴垫着枕头翻看起这本秘籍。书中从筑基谈起,一重至八重都写的很详尽,唯独九重是几页空白——也称不上是空白,二十三岁的吕妙橙在空白书页上画了许多杂乱无章的线条,突破九重的心境可见一斑。
  她叹了口气,决定从头看起。
  ……
  册子上的黑字慢慢模糊得起了重影,吕妙橙抬眼看了看燃烧过半的灯烛,将秘籍合上放回枕头下面。她哈欠连天地从暗室出去,一头栽在床上,又猛地想起什么,摇摇晃晃地走到书案前拿药。
  其实她也没看多久,只是这册子的话语晦涩难懂,理解起来尤为费劲,吕妙橙的脑袋像吸了水的海绵一般饱胀。
  今日筑基不曾读到十一,明日还需多加努力……努力读书……
  药效和疲乏的两重作用下,吕妙橙很快便进入梦中。
  每月十五,是收债的日子。
  收债人是一个中年女人,名字叫做秋杨,体格健硕,力大得出奇,拎吕妙橙就跟拎小鸡崽似的,关上门就是一顿猛打。
  今天也不例外。
  吕妙橙和大雪站在村口路边极目远眺,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缓步走来,一人一狗均是受惊窜起,一股脑儿地朝田地里逃。
  远远的,秋杨在喊:“吕……妙……橙!”
  稻田是绝佳的躲避场地,吕妙橙蹲下来抱住膝盖,听着愈发接近的脚步声,屏住呼吸。
  头顶忽然天光大亮,她浑身一颤,讪笑着抬头:“哈哈哈……秋姐姐,早上好啊。”
  后颈被钳住,秋杨威胁道:“别逼我光天化日之下打小孩。”
  “我们进屋说!”吕妙橙竭力挣扎,“我刚刚是跟你捉迷藏呢。”
  大雪发出一声高亢的嚎叫,蛮牛冲撞般奔来,秋杨另一只手一捞,将这条黑狗提起:“大雪,你也是,别逼我连你一块打。”
  农人总是很辛勤劳苦,天未破晓便要下床做活,关于早饭,有的喝口凉水对付一下就是,有的先饿着肚子做上一阵,等家里人提着做好的食物送到田垄。
  村西头的李家夫郎提着东西往田里走,一边走,一边不住骂道:“……真是把你嘴养刁了,大早上想吃烙饼,我给你烙饼,烙你十双鞋垫子!”
  “嗯?吕妙橙怎么还没起床?”
  他路过吕家,这门扉还是紧闭的,大雪趴在门口,无精打采地埋头拱土。
  “吕妙橙?”他扬声唤道,“我今早烙饼的时候手抖,烙多了,你过来拿!”
  “好!”
  门里传出一道声音,听起来急得像是在上茅房。
  等了一会儿,门“砰”地从两侧打开,吕妙橙捧起两手:“谢谢李姐夫!”
  “你的脸怎么了?”
  李家夫郎狐疑地打量着她淌血的嘴角。
  “没事,起床没看清路,摔了一跤。”
  挥手送走了他,吕妙橙掰下一块喂给大雪,整张饼囫囵吞下去。秋杨调整着护腕,道:“看起来,村子里的人对你不错。”
  “我没了娘又没了爹,多可怜啊,”吕妙橙试图卖惨,“要不你也对我好点?打我的时候别打那么重行不行?”
  “想得美,”秋杨单指点在吕妙橙胸前,痛得她倒吸凉气,“用这种方式还债已经是便宜你了……喂,难不成你想去人家府上做一辈子的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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