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绝于耳的水声一圈一圈荡漾开来,窦谣翻着眼瞳,无神地望着晃动的房梁。他想,也许,他就要死了……是被吕妙橙欺负……死的。
  身上的人突然放缓了动作,她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瓣,两手托着他的耳后。
  “你又停……”窦谣不满地出声,“想让我说什么?……求你、求你快一点?”
  “想嫁给我吗?”
  他愣怔住,嚷嚷道:“哪有人在这个时候问的……我想嫁给你。”
  可是他的唇被一根手指抵住了。
  吕妙橙道:“不是这里。”
  她存着心思想逗一逗他,原本已经设想过窦谣会如何款款摆动、欲拒还迎,又或是羞怯一些……但吕妙橙全都猜错了。
  窦谣咬着唇,似乎是想通过行动告诉她,但他刚起了个头,忽然就向后绷直了颈项,小腹都控制不住地抽动起来,伴随着一声短促的呻|吟,他彻底投降了。
  等到眼前的大片白光和重影消散,他望见了吕妙橙震惊的神色。
  窦谣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别哭了,宝贝,”吕妙橙笑着安慰他,“我知道你答应了。”
  她擦去他的眼泪,搀着他起身,将人按在门板上,继续掠夺,窦谣双腿都在发软,只能靠着她勉强站起。
  夜色渐渐深沉。
  吕妙橙从来不知道,清醒时的窦谣会这样缠人,就算腿根都在发颤了,仍是要搂紧她,撒娇一般求道:“……还要。”
  他的嗓音彻底哑了。
  窦谣恍惚着,一遍一遍数,数不清就去看房间里各处的痕迹。又要登临极乐时,他心想,这么多遍,一定可以……
  “可以什么?”
  他这才惊觉,自己将内心所想都宣之于口了。
  “可以怀上。”
  吕妙橙被他补充的后半句话呛住。
  “我……我……”窦谣羞恼得抬起手捂住了脸颊,“我什么都没说……”
  他察觉到身上的人与他分开,倏忽远去,心里一沉,急道:“我说错了!”
  鼓起勇气掀开眼帘,他却看见吕妙橙在点着新的灯烛。
  她一字一句道:“今夜你别想歇息了。”
  第40章
  “呜……轻一点。”窦谣咬着下唇,伏在吕妙橙身上,盈盈一握的腰身上满是青紫的痕迹,一部分是在桌沿门板、窗框榻椅上磕碰出来的,另一部分则被她掐咬得渗出血。
  她上药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但稍微碰触到那些痕迹,窦谣就疼得叫唤。
  昨夜的情事过于激烈了,他一开始还有心思去数,去配合她,到后来一个劲地求饶,完全忘记了想生女儿这档子事,满心忧虑被吕妙橙弄坏……他感觉自己已经坏了,手脚都动不了。
  车帘之外,吕七汇报道:“主人,江南的消息。生辰宴当夜,许庄主请夷明剑派首徒沈漱留宿,那许三公子被禁足,绝食几日了。据说两家在筹备着议亲。”
  “夷明剑派。”
  吕妙橙细细回想,那天几乎所有的女君对她都抱着或惧或怒的目光,她本就没有记忆,分不出哪个是沈漱。
  百闻山庄前脚请她走,后脚就和夷明剑派结亲,像是赶着把许知节嫁出去。
  也许是怕再生事端吧。
  “嘶——”
  最后一处涂抹完,窦谣如蒙大赦,穿好衣衫侧卧起来。
  他这时才有精力抬眸去看她。折腾了他一宿,吕妙橙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他不禁后悔修了指甲,她弄得他这么惨,也该吃点苦头……窦谣的视线从她沉思的面目移下,落在衣襟前。
  攀着她的肩直起上身,窦谣叼着她的锁骨咬了一记。
  “做什么?”
  吕妙橙一抚那处,只摸到浅浅的牙印。
  左手捏住窦谣的下颌,她笑问道:“你想像大雪一样,留个标记么?”
  “是报复,”窦谣被迫仰起脸,仍是嘴硬:“你害我走不了路。”
  “你想报复我……”吕妙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按在他腰窝上,窦谣陡然地痛呼一声,那处酸胀无比,被这样一按,可不比腰间好受。
  “疼、别按了,”他立即改口,“不是报复,不是!”
  她这才收手,轻轻地擦拭他眼尾。
  分明只是温和地笑,却令窦谣不住地回想起昨夜。他盯着吕妙橙开合的唇,那处很柔软,可柔软也不意味着温情,她昨夜堵得他几近窒息。脑海中浮现出她情难自控时欢愉的神情,一切都如雾里看花,微眯的眼眸引得他飞蛾扑火,活生生将自己都折了起来……
  到最后她
  没有说话,什么也没说,只是惬意地笑着,他就溺死在那双茶色眼眸里。
  “苍梧城风沙很大……”
  窦谣的视线飘忽不定,又从唇上滑下去,隔着衣衫,他想的却是那一处处的吻痕。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一寸一寸地亲吻,每亲一下,她就弄得更狠。他的手大胆地抚上去,可是太颠簸了,多数时候都只能紧紧攀住她的肩,那是唯一的依靠。
  视线再往下,他的面色也不自然起来。
  他想把昨夜的片段从脑海中扫出去,可冷梅的香和身前的人却在反反复复地提醒他,怎么也忘不掉。
  吕妙橙还在认真地说着什么,窦谣一个字也听不见了,他的视线就和手臂、双腿一样颤抖,控制不住。
  再这样下去,又要丢人了。
  “阿谣?”
  见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吕妙橙又唤了他一声。
  “啊、什么事?”
  “苍梧城的事情办完,我们就回闻倾阁筹备婚事,”吕妙橙道,“我的双亲已然亡故,安葬之地……寻不到了,阿谣的家人呢?”
  窦谣愣了很久。
  江湖中关于吕妙橙的传闻多得是,大多数都在议论她的功法和杀业,如今一想,竟然没人提到过她的家世。有幸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却是这样。
  她的双亲,应该去世许久了。
  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吗。
  至于他的家人……窦谣不愿如实告知。
  “她们也故去了,”他尽力让自己的神情看着自然,“我很小就在月蚀门做侍从。”
  他听见吕妙橙叹息一声。
  如果她知道他是陪侍的孩子,连庶子都算不上,出生也饱受诟病……事实上,他自己的身份就足够低贱了。吕妙橙会如何想他呢?毕竟他也是一个爬床的侍从。
  这种感觉真难受,就像孩子之间牵着手,他只敢伸出一根小指与别人接触,因为剩下的九根指头都沾满脏污。
  为了活得好一些,他从小就爱撒谎。即便撒谎成性,说出的谎言也并不高明,和泡泡似的一戳就破,他也会继续。窦谣心底又升起莫名的恐惧感。
  年幼时,他曾经为了一块糖果撒谎,虽然得到了糖果,来不及吃下,就被识破了谎言,不仅糖果没了,还挨了一顿打。这些年来他一直都知道,无论谎言如何天衣无缝,都只能管一时的安逸。
  泡泡再漂亮,再轻盈,被风吹得再高,也总有落下的时刻。
  那这一次呢……窦谣望着吕妙橙低垂的眼眸,心口仿佛被一只手攥住。
  他的泡泡这一次也会落在地上吗。
  “你怎么了?”
  见他眼眸湿润,吕妙橙掀起他的衣摆看了看。那些伤痕她都有好好地避开,绝对没压到他。
  再一看,窦谣的睫毛湿漉漉的,像是马上就要哭了。
  “你抱一抱我。”
  他闷闷地说了一句,双手环过她的腰,脸庞贴着她的腹部,“妙橙,你喜欢我吗?”
  吕妙橙停住关于秋杨的思绪,回道:“喜欢啊。”
  “很喜欢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她感到新奇地摩挲他的发丝。
  “就是想问一问。”
  “如果我说很喜欢,你是不是又要问,‘究竟有多喜欢’?”吕妙橙此时的心情尚佳,她望着身上柔顺依偎着的人,不自觉便脱口而出:“我娶你做正室好不好?”
  窦谣惶然地抬起头:“……什么?”
  他这样的身世,真的可以做正室么?
  “你不愿意?”
  “愿意的!”窦谣急忙回答。
  “现在该换我问了,”吕妙橙托着他的脸庞,拇指拂过柔软的唇瓣,“你有多喜欢我呢?”
  “我……我……”
  窦谣想说,自己是属于她的,身心都是,可是他又想,自己的身心价值几何?
  与“正室”相比,什么都不算。
  他犹豫这几息,错过了回答的时机。窦谣意识到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吕妙橙的笑意淡了几分,就在她即将说出什么时,窦谣不顾腰身的痛楚猛地扑上来,情急之下将两人的唇都磕得鲜血淋漓。唇上传来刺痛,腰部也像是要散架了,腿根也在抽搐,可他不敢迟疑,急匆匆吻上去。
  他实在是怕极了。
  “我喜欢的……”他在换气的间隙匆匆说道,“唔……很喜欢……你相信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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