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只是想看她穷困潦倒的样子而已。”
  赵淡狡辩到这里,注意到吕妙橙的眼神有如寒刃。
  “赵淡,我的身份是不是你泄露的?”
  “我为何要泄露你的身份?”赵淡也以咄咄逼人的目光回过去,“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也太小看雍王的势力了,她找到你只是时间问题……你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件事情不放?”
  她大步上前,一剑割开了捆着沈漱的绳索:“吕妙橙,我已经同你讲得很清楚了,你怎么想是你的事情,我言尽于此。”
  第47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赵淡继续说道,“你认为时机太巧了……我承认我从前是存心折磨你,我……”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了头:“我向你道歉。”
  沈漱一头雾水地听着,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师父,您给她道歉做什么……”
  “闭嘴。”
  赵淡剜了她一眼,“跟我回去领罚。”
  这句迟来了许久的道歉,吕妙橙并不稀罕。相比之下,她还是更想亲手揍这人一顿,只不过秋杨肯定要阻拦,她最是护主了。
  “秋杨死了。”
  吕妙橙望着师徒二人的背影,忽然出声道。
  走到门口的赵淡停住。
  “因我而死的。”吕妙橙又补充道。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几乎不经过思考便说了出来。吕妙橙说出口的那一刻,心底竟然希望赵淡回过头来,怒斥她,或者……或者随便说些什么,比如问一问具体情况。
  但是赵淡没有回头,只说:“嗯。那是她的事。”
  真是镇定自若。
  吕妙橙的心里空落落的,赵淡跨过了门槛,蓦地回首:“我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做事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先等一等。”
  “如何等,像你一样装聋作哑么?”
  吕妙橙说得极快,可是赵淡走得更快,将话语远远地抛下。
  院墙外刮起了凉风,风里夹杂着不知谁家的花瓣,飘飘零零,落入院中。
  此间春光明媚,已经是三月了。
  吕妙橙负手立在院中沉吟一阵,当天便启程北上,重返闻倾阁。虽然她对这个抢来的地方没什么感情,但有人从她手里抢走,终归是令人不爽。
  在返回的途中,她也抽空回想了一番往事。
  依照过往六年的记忆来看,凛地的异心找不出丝毫端倪。她是那种沉默寡言的性子,任何事情,只要吕妙橙一声令下,凛地都会立即执行。
  凛地对她态度的转变是从失忆开始的。
  失忆的第一天,凛地提出让她去地牢审问武攸。那个时候吕妙橙以为自己是擅长审问的,事实上,二十三岁的自己对审问一事压根没兴趣,她只会用暴力解决。
  她那时候赶鸭子上架,一下子就暴露得彻底。
  没错,从第一天开始,凛地就知道她失忆了。
  这之后弩箭刺杀一事,想来也是凛地的手笔。当时四位护法中,沂水和凛地是动作最快的,沂水截了两支箭头,凛地则直接拧断了刺客的喉咙。
  两次试探,凛地明白了一切。
  后来去红蓼谷行踪泄露,多半是她所为。奇怪的是,如果凛地想夺权,就应该趁她进红蓼谷时动手,就算不动手,在她出谷之时冷眼旁观也可以,任由各门各派的人围剿。
  凛地仿佛是在犹豫,或者说得确切一点,是在等候。
  她在等什么?
  ……
  镶金兽头的雕工极其精湛。
  吕风守在阶下,凛地坐上了这个位置,怀着好奇的心情打量周围。从高处向下俯视过去,一切的景象都不同了,不仔细看,甚至很难发现风禾缺了一只眼睛,火伞站在台阶下垂头丧气,那面铠总让她想起吕妙橙。可惜沂水跑了,说实话,凛地还真想看看他的样子,也许……有不一样的风景呢?
  “看什么看?”火伞注意到她的神情,不满道:“就算尊上遭遇不测,也轮不到你坐这个位置,天杀的叛徒……”
  “我是叛徒?我只不过替尊上好好守着闻倾阁罢了。”
  “鸠占鹊巢。”
  凛地忍俊不禁:“你说谁鸠占鹊巢?”
  火伞额头青筋暴起:“说你呢!”
  “我可不稀罕这个位置,”凛地理了理衣摆,“要是吕妙橙能回来,我立刻拱手让位……”
  “轰!”
  议事殿紧闭的大门出现了一道凹痕。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门外又是一声巨响,有一股恐怖的力道在轰击着这扇铁门,接连出现了几个凹陷……巨大的门板在震声中轰然倒塌,满目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
  漆黑的衣袍仿佛水波流动,吕妙橙手臂上缠了根铁链,带着窦谣和吕七大步踏进来。
  她的身后是横七竖八躺倒的尸体,隐约可见人影晃动,似乎还在厮杀不断。
  火伞喊道:“尊上!”
  “你怎么会……”
  凛地话音未落,一把刀鞘笔直地插在她脖颈旁。
  “下来。”
  吕妙橙说道。
  一月前将吕七踹下去的吕风此刻站在凛地身边,局势便明晰了。
  “我早就知道,尊上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化险为夷。”凛地缓缓地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一面说着,一面拔出了双戟。
  “吕风是你的人,而你……”吕妙橙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是任永夏的人。武攸是你杀的,对么?”
  “不错,”凛地怔住半晌,点了点头,“看来你什么都想起来了。”
  吕妙橙松开铁链,让窦谣站在一边等着,提了刀迎上去:“这些年,你在我身边可谓是忠心耿耿,替我出生入死,都是她的指令?”
  “是。吕阁主,你不会以为,真有那么多忠心于你的人吧?”凛地说到这里,情绪一下便爆发了,“我替你卖命这么多年,真是恨不得你早点死……以你这种不要命的做法,早该下九泉去了……你真得感谢有一个够硬的靠山。”
  “我真是受够你了。”
  每当吕妙橙兵行险招,四处树敌时,凛地想跑却不能跑,硬着头皮挡在她身前……人和人的命就是不同的,有人冲锋陷阵,就要有一群不怕死的马前卒……凛地就是那个马前卒。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
  要么吕妙橙死,要么……她死。
  凛地挥动双戟,以最快的速度奔袭过去,在她的视野中,吕妙橙几乎没有动作。那一瞬间凛地脑海中满是惊愕,与她擦肩而过后,不可置信地停下了脚步。
  “吕妙橙,你这是什么意思?”
  凛地回过头去。
  随及,她看见了湮魄刀上的一抹血色。
  “不管你从前是如何想的,我给你一个最快的了断。”吕妙橙甩去了刀锋上的鲜血。
  腹部的伤口终于完全裂开,凛地渐渐失去了意识,倒在她面前。
  曾经避之不及、畏畏缩缩的对手,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刀而已。浓郁的血气弥漫开来,吕妙橙挥出这一刀后,心里却格外空虚,她握刀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异样的渴望陡然升起。
  “至于吕风……”她看了吕七一眼,按捺下心头的杀欲,道:“自裁谢罪吧。”
  耳畔呼声震天,但窦谣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死死盯着凛地的尸体,压在心口多日的石头终于搬开,窦谣很想叫喊几句,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更何况他也发不出声音……手腕上的铁链倏忽收紧,吕妙橙轻声说道:“窦谣,这就是下场,你明白吗?”
  铁链再一次收紧,两人之间岌岌可危的距离顿时消失。
  她抚着他的腰,说:“你是不一样的。”
  脆弱的脖颈就在眼前,吕妙橙想象着它被一口咬破的场景。
  如果把怀里的人撕去衣衫,压在身下,折断他的腿骨与脊背,将四肢钉死在榻上,纵情狂欢,她一定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毕竟欺骗了她,这样折磨起来再好不过,不是么?
  她眸色深了,俯身扛起他便向着凌霄阁去。
  一路上,窦谣头朝下被扛着,对吕妙橙忽然转变的态度全然不知,还当是她要继续玩囚禁的戏码。
  也罢,她怎么高兴就怎么来。
  进了庭院,她踹开偏室的房门,狠狠地把人扔在床榻上。
  他的衣襟敞开,肌肤在日光的反射下就像是雪团一般。
  她很想……咬。
  逆着光,窦谣看不清她的神情,自然也就察觉不到那双茶色眼眸里升腾的暴虐欲。吕妙橙扔这一下很用力,他砸在床榻上,后腰有些疼,但还是没起身,轻轻地拽了拽铁链。
  吕妙橙站在床边,没有动作。
  窦谣以为是要他主动,便坐起来,抱着她的一条腿,将脸贴上去。
  他这副引颈受戮的模样,吕妙橙只看一眼,立即就移开了视线:“别碰我。”
  是这样不行么?窦谣疑惑地想了想,在他思考的间隙,吕妙橙推开他的双臂就要走。窦谣使劲揪住了她的衣袖,抱着她倒下,将一条腿勾过去,翻身就想将她盖住……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