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对不起,我想错了。”审神者小声地絮絮说道,“我再也不会那么想了。”现在想来,居然会冒出那种想法的自己简直愚不可及。一回想起自己说了那么一通不可理喻的胡话,就无地自容得快要羞愤而死了。
“不必道歉,”长谷部略低着头,目光像在端详,声音极谦柔,“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才让主误会了。”
审神者听了,却像是给人掐住了喉管似的顿住了。
忽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长谷部。整张脸仍是刚刚哭完一塌糊涂的样子,但审神者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你这人……真的是……”
一股闷闷的不适感噎在心口,像有硬物死死地壅塞着——
你应该要再更多地喜欢自己一点吧?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那么低的位置呢?为什么要替我包揽错误,为什么这种时候还在照顾我的心情?为什么就算以为自己会被刀解都没有一句怨言?为什么——为什么长谷部不能更看重自己一点呢?
——然而,这些话被一股脑全部压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能说这些的时候。
审神者重新收拾心情,擦了擦脸,咬牙忍着膝盖的疼痛站了起来。
如愿让表情恢复了镇定,审神者像平常一样微笑了一下:
“抱歉,让你看到不成体统的样子。”
长谷部也随之起身,但目光的一角显然一直留意着她刚刚被撞得乌青的膝盖。
从门边望去,耳室外的天完全暗了。远远近近的和室半明半昧,刀剑寮里各种动静此起彼伏。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仍然是平静如常的本丸晚间光景。
审神者和往常一样向长谷部伸出手:
“送我回去吧。”
“拜领主命。”
长谷部也像往常一样答道。
——慢慢来吧。
审神者在心中盘算着。
总有一天要让他变得像喜欢主人一样喜欢他自己。
* * *
第二天早上。
某笑面青江:“昨天半夜主人和长谷部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回来的时候路都走不稳了,脸也哭花了,膝盖还乌紫乌紫的。到底是被长谷部做了什么,真是不敢想象啊。”
一期一振:冷静地缓慢拔刀.gif
烛台切光忠:冷静地把刀按回去.gif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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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写两人献给彼此的爱就像刚从温热的血中捧出来一样。
希望每个不觉得自己值得被爱的人,都能在谁那里获得一份无条件、无保留、无所希求的爱。如果暂时没有的话,至少长谷部会这样爱你。
希望大家都能获得幸福ovo
-子竹-
第18章 占有欲爆发的部下1 压切长谷部主场
“主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知道,主已经非常努力了。”
“无需对自己要求严苛,只要命令我去为您完成就好。”
“认真工作了一整天的主,真的非常了不起。其实,把工作交给我就可以。”
“刀剑必须为人使用才有存在的价值。主,请对我下命令吧。”
坐在主人身侧的长谷部,正用一副“您已经三分钟没有命令我了”的眼神热切地注视着审神者。
略感为难地停下工作,审神者用笔敲了敲太阳穴,有些迟疑地开口:
“长谷部,你最近……是不是有点过于,过于……”
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审神者的话锋顿住了。
……过于溺爱?……不不不……不管怎么想这个词都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但显而易见的是,经历了上次的乌龙刀解事件(*)后,这振本来就认真得有些偏执的刀,在某些奇怪的方面更加跑偏得一骑绝尘了。
(*见《过于忠诚以致于有点可怕的部下》。)
总觉得下回时政举办“论过度纵容如何导致审神者变为废人”巡回公益讲座的时候,应该把他和巴形一起拎去旁听才行。
“先前,居然让主误会我不够喜欢您。看来是我的工作做得实在不够到位。”长谷部从容地解释道。
明明那样温和地微笑着,却微妙地散发出某种让人萌生退意的气息。
偶尔,只是偶尔——会感到长谷部表现出的爱戴似乎稍稍超过了某个让人感到安全的界限,其中似乎能感受到些许疯狂之处……这或许是她的错觉吧。
* * *
在成为审神者之前的岁月里,她从未想过自己也能从谁那里得到些什么。
——因为不配得到任何东西。
长谷部大概不明白他把怎样的东西献给了她。
——活着只是因为不配去死。
长谷部大概不明白他的爱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连自己也讨厌自己的日子里,他却对她,说了喜欢。
“但是,长谷部好像不够喜欢自己。”审神者用笔端点着下巴,沉吟似的说道。
身旁的近侍短暂地陷入沉默,或许是在思考审神者这番话里的含义。
“比起我对自己的看法,我更在意主对我的评价。只要能让主满意的话……”
“长谷部,”审神者微笑着插进话来,“你不是想成为我心目中的第一吗?”虽然是反问句,但语气里满是笃定。
长谷部似乎一时没能明白为什么自己背地里的心思会突然暴露在主人面前。虽然始终抱有这样的野心,但他确信自己从没宣之于口过。
“如果是的话,我希望长谷部能更珍惜自己一些。”像是故意无视他的动摇,审神者径自说了下去,“也希望能看到你不光是因为我,也会为了自己而行动。”
简而言之——要有身为我的爱刀的自觉啊。
审神者仍然带着含笑的神情望着长谷部,但后者似乎尚未明白主人这番话的用意。
先这样就好,让他琢磨去吧——审神者这样决定了下来。
“审神者大人,请查收红签。”
忽然从传送阵中凭空而降的狐之助跳上了审神者的肩头,嘴里叼着一束由红色签纸密封的文书。
红签,时政密文的代称。普通的办公文书只需由狐之助转交近侍,再由近侍汇总整理后上呈审神者即可。但最高保密级别的红签却由每个本丸专门负责密报递送的那只狐之助亲自面交给审神者本人。
狐之助送来了上个月的伤亡名单。自战况吃紧以来,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审神者战死的报告送达。
审神者浏览着讣告中按照就任时间排序的阵亡审神者编号,目光停在了一串扎眼的字符上。
那一行编号所指向的,是她在审神者研修时期就接受过其指导的一位大前辈。
就连那样持续战斗了五年之久的前辈,都因此而丧命吗……
出现在这份名单上的那些早已身经百战的同僚,结局总是如出一辙。
最初发生审神者阵亡事件时,不论时政还是审神者本身都没有机会做出任何有效应对。可以说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大军已然压境(*注)。
(*详见《审神者也想学习战斗》。但不看也不影响本篇阅读。)
那是一次失败的撤退,部队员不慎被溯行军尾随,从而导致了本丸沦陷。那位审神者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数次拼死张开了御敌的大结界,却最终寡不敌众,灵力耗竭,连自身存在也无法维持,就那样尸骨无存。在第一座沦陷的本丸里,刀剑亦无一生还。
如今,已对既往审神者阵亡事件进行过研究的时政,至少比一无所知的当时有了更多经验。审神者们也在多次预演中提前熟悉了如何动用紧急避险措施。在上个月发生的最严重的一起本丸攻破事件中,时政派遣的援军至少保住了那位审神者的尸首。刀剑也没有尽数折断,仍有死战到最后的为数不多的几振得以幸存。
只可惜,失去了主人的刀剑无法继续参战,只能由时政统一卸任,送返神格本体。
与以往不同的是,在这份告知书的最后,时政破例在附函中写道:
“在被证明有效的战斗方式正式成形之前,我部不得不抱憾宣布:
“时之政府及其附属机构缺乏确凿手段以确保各时间线上各审神者及其治下本丸的安全。因此,在此期间主动离任的审神者将不受战时服役条例约束,且无需履行该条例第七项所规定的违约条款。
“特此告知。
“我们一如既往需要您的力量。
“请审神者慎重做出选择。”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公共告知书上见到时政如此妥协而沉重的口吻,简直像是在恳求审神者们留任。
——战局真的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但立马听到坐在一旁的近侍出声问道:
“主,出什么事了吗?”
审神者收起指间的红签,按照时政的保密条例,在指尖点燃灵力的火苗将其焚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