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是在现世……那个,”审神者答得有些停顿,“出了车祸。”
“如果是那样,”三日月仍然是淡淡的语气,却牢牢盯住了主人有些躲闪的眼睛,“为什么是时政负责治疗呢。”
审神者的心脏怦地一跳,然后猛地沉了下去。她意识到是她自己方才在疲倦与委顿之中说漏了嘴,无意中提及这里的[审神者]是要“从时政”回来。
见她有那么几秒没能答上话来,三日月脸上浮现出一个柔和的神情,目光却仍然没有放过她。
“如果只是车祸,也没有必要这样死死瞒着他们吧。”
审神者仍然让自己直面着三日月的目光,但实则已经有些乱了方寸。
“因为,她不想太让他们担心……”她也知道自己说出的不过是些缺乏说服力的泛泛之词,于是说了半句便不太自然地收了口。
“主瞒了许多事呢。瞒着他们,也瞒着我们。”三日月仍然在微笑,但目光转而望向了窗外的月色,“战势已经到了让一座无主的本丸完全停战休整两周的余裕都没有的地步了吗。”
审神者无言以对。只好低下头,脸上有种淡淡的歉意。
她这时才逐渐反应过来,三日月极其罕见的语带机锋,或许是对于她选择承担这份时政硬是加塞在她身上的额外工作有所不满。她的刀剑们并不知道这是一座被敌军盯上的[本丸],但或许,他们也已经因为时政的信息封锁而心生疑虑——成为了这里的代理审神者的主人,说不定会像她所接替的那位[审神者]一样,被迫置身于可能会受伤的险境之中。
“我不想骗你,”审神者终于低声地说,几乎是请求的口吻,“所以,别追问啦……”这半句的语气最后落得极轻,低柔得几不可闻。她微笑起来,这笑容也像是请求。
并非她故作讳莫如深,只是,被她所隐瞒的一切实在全部都是禁止向刀剑透露的极密事项。
不论是过去发生过的审神者阵亡战,还是这一次导致了审神者重伤的恶性事件——如果这是只关乎她一个人的战争,她恨不得早就将一切都和盘托出,让他们都能来到她身边,和她一同面对眼前的深渊。但这不是。
所以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让他们和自己站在同一片枪林弹雨之中。
在月光下,她的脸反而一片黯然。就这样,他们在月色中沉默了一会儿
“你知道的吧,如果……”
她看见三日月微微眯起眼睛。他的身后月色如注,他的目光,便循着月色落在她身上。
“如果你隐瞒了与你的安全有关的事,我们中的一些人会很生气的。”
空气中有一种秘而不宣的声音。
可以想象他们的心情。但是,身处这场战争之中,她只能做出她认为最好的选择。
审神者只是注视着他深深望过来的眼神,久久的注视,没有答话。
仿佛有那样动摇的一瞬。那双眼中月光粼粼,几乎夺眶而出。有一样东西堪堪停在唇边,几乎已经化作或可闻及的一息——但她止住了。
本丸的主帅不可以害怕。
“不会的,”
审神者看着空空无物的一处,目光定定的,脸上的一切都是淡的。仿佛有种惨然的笑,但转向他时,已经恢复了坚定而温和的神色。
不会的。她的声音在向谁保证着。
“那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远方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点正在熄灭的光。月色阑珊,夜就要尽了。
-tbc-
在wb有两个彩蛋,一个是“关于获得誉就可以抱抱甚至过夜这件事”,另一个是“关于对长谷部先生的称呼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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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本篇最可爱的是,因为主人被另一位部部袭击过,所以全程都处于“超凶小狗防御态势”的部部=v=
求评论互动~
-子竹-
第38章 审神者换装游戏的错误玩法01 被鹤丸知道了唯一弱点的审神者
审神者的身影出现在临窗的床边。夜深了。空气中有一种充满暗喻的潮湿气息,让她有些发憷。
回应那预感的,是阴惨惨的黑风在夜幕背后蠢动的声响。像一只烈犬唔呶欲吠,压在喉头里的低嘶。她好像给人用一盆冰水兜头罩脸泼下来——要下雷雨了。
黑雾从眼底涌现,腿也在发软,伸出手想把窗户拉上,却哆哆嗦嗦使不上力气。窗扇在她手中纹丝不动地朝向夜幕敞开着。
转瞬之间,恐慌又从另一方向袭来——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的动静。审神者彻底僵住了。
但一只白色的手覆在了她手边的玻璃上,顺势关紧了窗户。
“主人,吓到了吗?”
从耳边传来笑嘻嘻的一问。
审神者猝然一惊,几乎是在那人还没抽回手的怀里转过身来。鹤丸也被吓了一跳,毕竟他也没有料到只是一时兴起捉弄主人一下的小小恶作剧,居然会在他眼前突然发展成那个——那个他在网上看到过的,被叫作壁咚的情况。
在转向他的时候,一道闪电的逆光骤然将审神者的面孔照得雪亮。
一个惊雷几乎贴着头皮炸开。像有一整个世界在他们头顶爆炸了,近得连这天守阁的顶层都在震撼中摇摇欲倾。
雨声訇然大作。窗上的水帘如同挂瀑,漫泻而下。
鹤丸看到眼前的主人不知为何脸色刷白,盯着某处的双眼也视若无物。
他刚才那一声能把人吓成这个样子吗?鹤丸有点怀疑地在心里犯嘀咕。正想开口,却看到主人带着那副空空的表情,近乎恍惚地低下头,身影晃动了一下,然后像提线木偶一样从他的手臂下无声地钻了出去。
……这算什么举动啊?鹤丸更加摸不着头脑。
但审神者只是踉跄地朝房间另一头的床铺挪了过去。几步路走得意外频出,不是撞上桌角就是绊住椅子,咚咚咣咣听得人胆战心惊。
就在这时,一道火索划过长空,接着又是骇人的一声炸雷。劈天的暴怒让空气也颤抖起来。于是刚挨着床沿的那个身影倏地一缩,一下子蹲在了床脚的一小片阴影中。
“怎么了……撞疼了?”这可没法当做是刚才小小恶作剧的后续结果了。鹤丸不胜惊奇地向主人凑近过去,还以为她是被刚才的桌角撞痛了腿。
但审神者压根没有理会被撞到的地方,只是抱着头埋着脸,像是想把自己挤成个密不透风的球。
“我要,要开始工作了,鹤丸赶紧回去吧……”
审神者的声音极不自然地从那一团里传了出来。
谁会一边抱头蹲防一边工作啊!!鹤丸在心中吐槽着这个蹩脚的借口——但旋即便发现,如果仔细看去,那个动作与其说是抱头,倒更像是死死捂住了耳朵。
惨白的闪光过后,屋内又被驱入黑暗之中。似乎要击穿殿顶的雷鸣再次落下,眼前的身影也在炮轰般的巨响中团得更小了一点。鹤丸眨了眨眼睛。
……莫非……主,害怕打雷吗?
隔着窗户也能嗅到雨雾中翻起的腥膻味。鹤丸没有再出声,只是想要辨认似的低下头,直到距离已经近得能感受到从另一人身上传来的无名的寒意,也足以发觉她像全身都被雨水浸湿一般不停地发着抖。
在黑暗中,距离感也满是错觉。好像只消稍稍伸手,就能整个儿抱住。鹤丸的手裹住了主人捂住耳朵的双手,让她把脸藏在自己怀中。
不管是弥天而下的冷雨,还是闪电与雷声,不管让她害怕的是什么。
“……抱歉啊,好像不该这个时候吓唬你的。”
她似乎听到鹤丸在耳边低声说话的声音,但无法抬头回应。
还有逐着风脚的雨声,在窗外一阵疏,一阵紧,好像越来越近。
那天也是这样。雨下得好像天要塌下来。
什么都被抹去了,淹没在满是噪点的世界里。电光的白在脸上那样惊心。那天也是这样。落雷之后,世界归于充满敌意的沉默。
已经不一样了——雨声仍然满世界地喧阗着,如同低低的吼叫。好像冻僵了一样,仍然无法思考。但有另一重声音与另一重温度贴着耳廓与脸颊传了过来。是胸腔里的心跳声,还有皮肤上的暖意——已经不一样了。
“自己捂一会儿好不好?”鹤丸低头问。
见主人无声地点点头,鹤丸松开手,从床上把毯子扯了下来,然后把人团团裹起来塞了进去。做完这些之后,用抱住似的姿势再次替她捂住了耳朵
“……好,藏进被子里啦!”鹤丸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完成了件手工艺品似的开心,“怎么样?稍微好一点?”
这次裹得确实严实,连被子外鹤丸说话的声音都不太听得清了。
唔,还是不答话……鹤丸有点伤脑筋地看着被自己包成了粽子的主人。如果能逗她聊聊天的话,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怕了……
又是一声响雷,怀中的被子团像被一梭子弹扫过似的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