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那些家伙,因为很难见到主人,所以有点寂寞来着。”
  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会像这样轻声念叨着关照自家的同伴们。这种时候的丰前的确就像是邻居家的某个特别有包容力的大哥哥一样。
  对于审神者而言,也差不多是头一遭听到这样的劝说。她原本以为,如果在刀剑们享受着个人兴趣的时候自己出现在旁边,一定会打扰到他们的兴致……可是原来如此,原来他们也会想要和自己一起玩吗?
  “而且这些活动都能让身体活跃起来,对健康也有好处哦。”
  丰前似乎停下来观察了一下的主人的反应,然后忽然摸了摸那只就在手边的耳朵。
  原本还有点犯困的审神者吓得一呆,“咦?!”地小声一惊。
  “哈哈……”好可爱的反应——丰前笑了笑,没有把这想法说出口,“因为变红了,没忍住就……”
  耳廓又被揉了揉,拈了拈耳垂,捏在手指里折来叠去,感觉丰前似乎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因为接触过热毛巾,那只手也变成了温热疗法中导热的介质,把耳朵搓得热乎乎软绵绵,有点融化了似的。
  丰前在这时提议道要不要顺便也按摩一下耳朵,虽然实际上他的手早就在那样做了。审神者半点异议也没有,已经被捏得晕晕乎乎,脑袋也变成一团浆糊,身体好像快要漂浮起来一样松乏轻软。
  枕在他的身上,原本还有些紧绷的肩膀已经放松下来。看着主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的样子,丰前忍不住低着头笑起来,出声提醒道:“就这样睡着也可以,会给你盖被子的。”
  “嗯……谢谢。”
  “在睡着之前,要不要换另一边的耳朵?”
  “好。”大概是因为困了,所以答得有点呆呆的。审神者刚想支起身子换个方向,就被轻轻按住了。
  “……就这样转个身就行。”
  丰前示意她不用起身,顺手一捞,轻描淡写地就让躺着的人翻身换了个边儿。
  审神者一下子清醒过来,登时睡意全消,瞪大了眼睛消化着眼前完全翻转的一幕——这不是变变变……变成……面朝他的姿势了吗!
  丰前听上去笑得更开怀了,“怎么了?怎么红成这样?”
  而审神者一时连话都不敢讲,因为丰前说话时腹肌的震动直接贴着脸颊传了过来。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感觉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什么……
  饶是如此,丰前江还是低估了主人随遇而安的本事。
  稍微按摩了一会儿肩膀和耳朵之后,只是一会儿功夫没有开口,不知何时已经再次放松下来的主人慢慢闭上了眼睛。没过一会儿,还是舒舒服服地没了动静。
  “……这样都能睡着啊。”
  看着枕在自己腿上高枕无忧地睡着了的主人,丰前江觉得有点头疼。
  * * *
  几小时后。
  “……对不起,对不起,丰前!真的没事吗?去手入室让我看一下吧……”
  审神者在他身旁埋着头拼命道歉,急得满脸都是愧疚。
  “没关系啦,只是有一点点麻了而已……”丰前半是苦笑着说道。
  因为看上去还能再睡很久,所以在那之后,丰前把主人搬到了一旁的床上去。又因为不想抽出手臂把人弄醒,干脆就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继续睡了。
  然后顺其自然又顺水推舟地,丰前自己也在不久之后就睡着了。
  其结果当然是被主人枕着的那只胳膊因为长时间循环不畅而完全麻木了。
  于是,睡梦中的丰前忽然被怀中的动静吵醒。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已经醒来的审神者一骨碌爬了起来,以正坐的姿势扑通一声跪在他身边的床上,一迭声地道起歉来。
  “比起这个,你的落枕怎么样了?”丰前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审神者闻言,用手搭着脖子,试探地转了转脑袋。
  “……好像完全好了,”审神者这下反而更加过意不去了似的,简直不好意思正眼看他,“谢谢你,丰前……”
  “哈哈,那就好,”丰前江丝毫不以为意,一边动了动正在恢复知觉的手臂和肩膀,一边随口道,“要不以后都拿我当枕头好了。说不定就再也不会落枕了。”
  没有听到回答,丰前江抬起目光看向对面,发现审神者错愕地呆住了,本来就睡得红红的脸也在一点一点变得更红。
  “那……那样,也太、太麻烦你了。”片刻之后,审神者才磕磕绊绊地拒绝道。
  怎么会是麻烦啊……丰前江既纳闷又有点想笑地想道。
  还有,这孩子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太老实了点。那种胡来的提议,她刚刚居然也在认真考虑吗?
  就这一点而言,确实是个让人有点无法放心的家伙。丰前想道。还有真该提醒她,别在床上这种地方露出那种红彤彤的可爱模样啊。
  想到这里,丰前江倒是想起了一条应该记在那本意见簿上的不足之处:
  缺乏自觉,疏于防备,还有过于迟钝。
  -tbc-
  *
  作者有话要说:
  请给我一些反馈和评论~反馈是我坚持下去的东西,谢谢!
  -子竹-
  第48章 在主人生病时蠢蠢欲动的刀剑01 难得虚弱的主人让所有人都有点保护欲泛滥
  炎天暑月,背阳的屋子里一片阒静。四墙上斜着一挹清光,像有凉澌澌的水幕流过。
  屋内的人也都阴着脸,气氛像笼着一层铅灰。
  审神者躺在床上,不知该如何应对床边围着的那一圈面带微笑,却隐隐有些神色不善的部下。
  “那你的回答呢?”烛台切的语气仍然是温和的,说出的话却如同拷问。
  “……因为那个时候,感觉好像快要生病了。”审神者哑着嗓子小声回答。她对于自己即将生病的预感一向是很准的。
  “我们在问的不是这个吧,”烛台切仍然微笑着,“为什么感觉不舒服的第一反应是要离开本丸?”
  “因为……回现世躺几天应该就能好了……”
  “也不是问这个。”
  听上去好像比刚才更生气了。审神者不动声色地避免着与他目光相接。
  “为什么生病了的第一反应是要躲着我们?”
  刀剑们终于直截了当问出了最让他们在意的问题。因为他们的主人似乎是一根不通人情的木头,如果不把问题抽丝剥茧地递到她眉毛底下,就无法明白让他们难以介怀的到底是什么。
  哪怕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打算主动告诉他们生病的事,也应该是选择留本丸,在大家的照顾之下休息几天等待康复吧?在身体抱恙的情况之下,怎么可能会有“瞒着所有人默默离开”这种行事选项啊?
  可是,审神者却被这样的问题问住。
  并非因为背后有什么无法宣之于口的隐情,而仅仅是因为,那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思考过的事。
  在意识到这样做可能会让部下们产生怎样的疑虑之前,头脑与身体已经顺应惯性做出了选择。比起判断,更趋近本能——摒却常识与逻辑而占据了绝对上风的直觉如此认定,生了病的她不应该被任何人发现——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必须把生病的自己藏起来?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看到,为什么必须遮掩过去?
  是不想暴露不够坚强的一面?不想给本丸的大家增加麻烦?不愿意留在本丸面对没有处理完的工作?
  好像……并不是因为那样的理由
  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一直……只能是这样。
  因为生病是——
  “对不起……”
  意识到的时候,早已成为习惯的道歉脱口而出。就连审神者自己也隐约觉察到,这和她在生病时选择避人耳目的行为,似乎是同一套惯性使然。
  不论如何,她好像又犯错了。虽然道了歉,但他们的神色好像并没有变得释然。审神者把被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脸稍稍埋进被角,心里有点难堪地失落着。她又让他们失望了吗?
  床边的人看着主人,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并不是想让你道歉啊。”
  烛台切一只手无奈地摸了摸躺着的人的头,心里莫名被一阵让人有点难以冷静的感觉搅得不像样子,有种说不上来的怜爱。该怎么说呢,这孩子有时候简直让人拿她毫无办法。
  为什么会像认错一样地对他们道歉呢?他们的主人在排兵布阵时分明机敏异常,却会在这种时候把关心误认作责备。
  好像并不是第一次。她身上由来已久的孤楚,她不可接近的温柔,总是在这种时刻不露声色地说着拒绝。这简直让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该怎么才能让她明白,他们并不是在责怪她,只是不愿意看到她始终只想靠自己一个人撑过去呢?
  明明他们就在身边这么近的地方,为什么从来不试着来依靠他们一下呢?
  * * *
  其实从前一天的清晨开始,这场病就早有预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