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那个,好像没事了。刚才说到,我的名字是——呜……!”
一阵完全相同的剧痛又把她的身体撕裂了。
* * *
天守阁上,审神者御所双门紧阖。为了让因为急痛攻心而陷入了昏迷的审神者能够在静养中不被打扰,目前任何人都不被允许随意进入主人所在的那片戒严区域。
但刀剑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候离开太远,所以狐之助只好在一墙之隔的小广间内召集了证人,就现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大家进行解释。
“就算有意告知姓名,审神者大人也无法开口,”在合围以待的刀剑之中旁若无人地坐定,狐之助不疾不徐地摇着尾巴说道,“因为这是时之政府加诸审神者本人的最高级别的禁令法术。”
据狐之助所言,时政会在每一位就任的审神者身上施加一种无法摆脱也不可违逆的限制性法术:一旦审神意图对部下亲口说出真名,这种法术就会以极度剧烈的疼痛加以警告,如果还是硬要将姓名宣之于口,那种痛楚便会被放大到人类无法承受的极限,使人直接失去意识。不仅如此,每一位触发了此类法术的审神者都有招致追责与拘禁的风险。
“所以,请各位不要再就姓名相关的任何事宜对审神者大人进行任何方式的询问。”狐之助望着比往常安静得多的众人,总结似的说道,“这也是为了审神者大人的安全考虑。”
御所之内,审神者已经缓缓醒来,能够倚着靠枕坐起。在窗前的床上,半卧的人影披着淡白的羽织,像虚笼着一层残晓的月色。
她也不发一语地听完了狐之助的说明,但看不出对此有何感想,只是沉默地垂眼望着那只无辜的管狐,脸上仍有一种映雪的白。
“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过了一会儿,审神者才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闻言,也有几振刀剑向狐之助怒目而视。这么重要的信息,时政居然对审神者隐而不宣,要是早点知道的话,主人也不至于贸然开口,害得自己平白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不过,真的会有这种法术吗?从技术层面来说,感觉很难实现……”审神者困惑不已地说道,“或者,我再试一试……?”
“……等等,别试了主人!”
“千万——千万别再试了!!”
审神者的话把刀剑们吓得非同小可,说什么也不敢再让主人冒着疼晕过去的风险做那种尝试了。
* * *
确认了主人的身体已经暂无异状之后,为了让人安静休养,先前聚集在御所内的刀剑渐次散尽。
屋里只剩下了狐之助。
审神者望了望门口,忽然哗地一把掀开被子,脱了羽织,又把长谷部方才硬要她敷上的安神贴给揪了下来。
“……这样欺骗他们真的可以吗?”
狐之助眼瞅着审神者大人的这番举动,平静地询问。
“其实,并不存在这种法术,他们应该也并不是想做什么犯忌的事才向您打听名字的事的。”
“谢谢你帮我撒谎啦,狐之助。这样一样,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类事了。”审神者并不正面回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之中,“怎么样,我演得像吧?你是不是一开始也被我骗过去了?”
狐之助:……
* * *
其实,一向自认为是秉公执法的优秀时政基层员工的狐之助之所以愿意半路答应帮助审神者做完此局,是因为这样确实能快刀斩乱麻地让刀剑们断了这个念想。要是这些家伙锲而不舍地追问了太多次,可能会被时政侦测到,如果因此而被标记成了高危本丸,而那可就真的是引祸上身了。
然而,谎言终究只是不禁一触的肥皂泡泡。
可想而知,当第一位由时政直接派遣的刀剑正式成为本丸的一员,就是审神者的骗局终于被戳穿的时刻。
面对着一本正经地当众质问自己为什么要“无端编造针对时政的谣言”的山姥切长义,被部下们人墙包围的审神者急得心里直冒火。
长义……!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一来就要破坏我苦心经营多年的好事……!!
长义敏锐地接收到了主人的眼神,但一点也没打算替她遮掩过去,而是以一个“再怎么不想说出真名也不应该骗人吧?”的眼神回敬。
“主,山姥切长义说的是真的吗?”
“实际上并没有那种法术的存在吗……?”
“主人……难道主人……一直在骗我们吗?”
“……”审神者被追问得哑口无言,目光东奔西走地搜寻着脱身之计。事已至此,只好先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长义,是你陷我于危难在先,可别怪我把麻烦事推到你头上啊——
“那个、那个……对了,长义是政府雇员,他知道我在时政登记的真名。”审神者慌里慌张地挤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微笑,“想知道的话,你们问他就好啦!”
“哈?我怎么会知道……”长义正要出声辩驳,但已经被围拥而来的同僚们彻底淹没。
审神者趁此机会向一道拐角后一让,避人耳目地躲开了纷争之地。在不远处的人潮涌动之中,隐约还能听到“都说了我不知道了!”的怒声。
“真可惜,要不是长义我还能继续圆下去呢。”审神者摇头叹气。
全程围观并深度参与了事件始末的狐之助面色幽幽地凝视着审神者。
“……我早就想说了,其实审神者大人的演技超烂。”
“诶。”
“放眼全天下,也就他们这群笨蛋会信。”
“诶……!”
-tbc-
第83章 并不害怕胃镜的审神者01 以及非常害怕主人做胃镜的刀剑
“对了……我今晚不吃饭。”
日过中天,差不多是一午的阳光刚从西墙上徐徐斜过的时刻。在循例来到大天守收走午餐的空盘并送来茶点之后,正要告辞的刀剑因为主人的声音而回转过身。
“所以,就不用麻烦你送来了。”
原本伏案工作的审神者正抬起头,对烛台切说道。
“嗯?”虽然面露微笑,但烛台切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警觉。
想到烛台切大概会以为自己又打算翘掉好不容易被他培养得渐趋规律的三餐,审神者忙补充道:
“因为,明天要去做胃镜。”
“胃镜……那是什么?”
不仅烛台切对这个听来格外陌生的词语报以疑问,办公桌一旁正在归档文书的近侍也被这话吸引了注意。
“唔……一种健康检查。”审神者故意答得有点含糊,因为不想让并不熟悉现代医学的部下们大惊小怪,“总之……医生说今晚不能吃饭。所以,抱歉啦烛台切。”
看到主人双手合十向自己道歉的样子,烛台切虽然还是觉得有点不得甚解,但并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在再次转身离开之前,和主人身边坐着的那位近侍交换了一个各自了然的眼神。
作为这一对视的后续,烛台切当晚便与近侍当值结束的长谷部就此事展开了一番讨论,彼此交换意见之后,又借粟田口寮的那台本丸唯一的电脑上网查了一下。
结果不出意外地发现——主人果然对他们有所隐瞒。
如果网上的描述可信的话,所谓“胃镜”似乎是一种相当可怕的东西。毕竟,光是要把什么东西沿着喉咙伸下去听起来就已经足够不妙,更别提有些情况下还要钳取一小块胃壁组织用于什么活检……
虽然他们不能对主人的决定有所置喙,但既然是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的话,无论如何也应该带上部下们一起吧……?
于是乎,翌日天刚放亮,烛台切、长谷部以及这一日的近侍山鸟毛便在比往常更早的时刻一同来到了大天守。
这三振在各种不同的程度上自诩为“家长”或“照料者”的刀剑,原本是想来问问主人今日的行程是否需要陪同。然而当他们抵达时,审神者御所里已经人去楼空。
“……小鸟自己离开了呢。”
从近侍的陈述语气中听不出多少情绪。但长谷部望着空空如也的御所,相当无可奈何地捏了捏眉间。
昨天主人特地告诉了他们要去做胃镜的事,他们自然会以为是想要他们陪着一起。结果只是来迟一步,主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自己一个人走了……
“主这个人真的是……”
* * *
与此同时的审神者,由于就医经验丰富,已经赶在最早的一波人潮涌进医院之前预约签到和机器取号,眼下只需坐在胃镜室外的等候区中留心叫号器里传出是不是自己的号码即可。
医院向来规定无人陪同的患者不能进行静脉麻醉,因此也就做不了舒舒服服睡一觉就走的无痛胃镜,而只能做全程都可以清醒感知的无麻胃镜。好在她几乎每一次胃镜都无人陪同,因此,无麻胃镜也做过不下十几次了。
大概是对这种发生在身体内部的钝痛生来就很不敏感,审神者已经非常习惯这种不适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