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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大娘子 第100节

  至于嫡支想要交给永安县主的权柄显然不只是宗妇那一份……明眼人选择闭眼, 人自家的东西, 想给晚辈多少就给多少, 人家长房长子都没意见,他们跳出去做什么拦路虎。
  消停日子过多了, 等着被老国公修理吗?
  剩下一点有胆子但不大有脑子的小虾米, 没用徐虎昶出手, 先被徐纺料理了。
  徐纺不出意料大力支持让问真和问安入宗祠祭祖, 撸着袖子力排众议,没用徐虎昶和徐缜多费一点唾沫。
  甚至连决定与父亲兄长一直对外, 酝酿好一会才蓄势完成,要开始唇枪舌战的七郎都挨了他一巴掌,以及简洁的两个字“闭嘴”。
  徐纪满脸震惊与委屈, 咱们是一伙的啊!
  徐虎昶将一切尽收眼底,神情平淡地垂眸饮茶。
  于是无论大多数人愿与不愿,问真与问安参加年底祭祀的事已然板上钉钉。
  祭祖仪式正式举行在除夕日,但一切准备事宜都要提前开始,所以大长公主才早早将此事提上议程。
  徐府这边开始筹办祭祖事项,外地的节礼陆续送来,都是各地亲故或外任、旧籍处的族人们送来的,大夫人房中清出一面炕用来铺陈整理。
  各处亲友送的,一般都有签子表明某一样东西送到哪一处,大多东西由秦妈妈一样样仔细整理,但有数只箱子,被放在大夫人身边,由大夫人对着礼单亲自查看。
  她正一样样核对时,问真带着明瑞明苓走了进来,大夫人喜道:“快来瞧,见素送回来的东西。”
  两个孩子刚出襁褓,徐见素便领衔外任,虽然是历练安排,但想想两个小儿有记忆以来便不认识父亲,怪可怜。
  大夫人因而对孙子孙女格外怜爱,这会徐见素的年礼送出来,单有一口箱子是给两个孩子的玩器物件,她忙叫人喊问真过来。
  除了玩器,箱中还有布匹珍珠、书本字画,另有两块无暇美玉,雕琢成玉锁模样,大夫人捧在掌中细看一会,“他有心了。”
  配套还有一对金项圈,问真笑了,“见素一向细致。”
  大夫人笑吟吟地将小玩意们拿给孩子们玩,问真与她正揽着孩子在榻上说话,忽见锦瑟过来。
  大夫人忙免她行礼,并问:“可是母亲有何吩咐?”
  “殿下使奴婢来问问,安州十郎的年礼可曾到了?送年礼的人何在?殿下想要见见。”
  大夫人闻言,忙吩咐:“快将十弟处来的人带来。”
  锦瑟领到人,才笑盈盈地向大夫人与问真辞别,大夫人沉吟半晌,目光微变。
  她问道:“问星哪去了?”
  “见觉一早被乳母带着到栖园玩,问星留下招待他了。”问真轻声道:“可是十叔父处有何不妥?”
  她其实已隐有猜测。
  大长公主已经多年不理家务俗事,她忽然传唤十郎处的仆人过去,显然是有话要问。
  今年十郎那边还有什么特殊的事?
  大夫人道:“算时间,若是有身子,这会该快了。”
  问真点点头。
  年初问星处事,云姑亲自带队去安州,本来想着带回十夫人稍微安慰一下生死关头走了一遭的问星,结果云姑回来时说十夫人临时像是有了身孕,不敢轻动,便只遣了心腹人手回来。
  大夫人与问真道:“晚些你去陪你祖母用膳吧。”
  问真点点头,无论分享喜悦还是聊解怒火,大长公主能说心里话的人其实不多,她若不去,大长公主就得憋到晚晌,等徐虎昶回家。
  这几日族中事多,朝堂未曾封印,徐缜没有空闲,徐虎昶老将挂帅,带着指哪打哪的见通、见明,开始指点琐事。
  大夫人乐得见见通忙起来,他不忙家事,每日呼朋唤友,不是这家赏书画就是哪家赏梅花,腊月里这一阵子,诗会上不知写出多少赏梅诗。
  有这力气,不给家里用些?
  见通已经定好明年参加吏部考核,又中过明经科选举,游历归来参试入朝有先例可循,顺理成章。
  入朝之后,又要成婚,自然不可能如此潇洒自在了。
  而且……他爹娘姊姊都要忙疯了,他凭什么在外面逍遥自在!
  大夫人干脆利落地将儿子送到东上院,七夫人见状,连忙叮嘱见明放下手中课业快快跟去,不要叫祖父跟前只有七弟一人。
  见明对七夫人的心思略有明悟,心中无奈,但见通乐得有个帮手,又主动邀他过去,见明最后还是放下功课过去帮忙。
  那日祭祖事情说定后,徐纪好像被说动了,对此不再反对,七夫人痛心疾首,又被大夫人那日忽然发作震慑住,没有再来絮叨的胆子。
  她就只能在问圆跟前念叨。
  ——毕竟是亲母女,再吵架有骨肉情分,七夫人身子渐重,每日在房中十分无聊,外面又冰天雪地不宜出门,问圆便时常过去陪她。
  这边听着七夫人:“哪有叫家里娘子进祠堂祭祀的道理?你伯父伯母,就是太疼爱女儿,岂不知溺爱是祸根!这事情传出去,岂不叫全京城的人都笑话咱们?”
  “伯父是宰辅之首尚书令,谁敢说伯父的闲话?决定是祖父祖母做下的,谁敢为这件事笑话咱们家?”问圆的目光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娘您说话还是谨慎些,这话传到祖母和伯母耳中,您叫祖母和伯母怎样想?”
  七夫人先是一阵心虚,又觉得对女儿服软有辱做母亲的尊严,瞪着眼睛道:“我私下与你说几句话,还不能随心所欲了?怎么就叫你祖母、伯母知道,难道是你告诉的?”
  问圆捏了捏眉心,她一向还算耐心的人,今日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兴意阑珊。
  七夫人见她如此,心虚之后反而气急,“怎么,如今连你都不愿意听我说话了?你爹爹是这样,你是这样,问满更是闷葫芦不出声,你们这三个没良心的东西!”
  问圆淡定道:“那不如叫爹爹回来陪您说话?”
  “御史台年底繁忙,打搅他做什么?”
  问圆对此其实早已习惯,但今天莫名地感到心烦,又坐了一会,便起身道:“金桃这会应该醒了,我回去瞧瞧她。”
  七夫人气得眼圈都要红了,“你就是不愿意听我说话了!”
  问圆压下要蹙起的眉,侧首对秋妈妈道:“您照顾好母亲,我改日再来。”
  秋妈妈忙恭敬应是,又谆谆叮嘱,“天寒雪厚,四娘子当心足下。”
  问圆稍微展眉,对她微微点头。
  东上院中,问真在大长公主身边坐下,大长公主面色微沉,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还是大长公主先开口,她手按在太阳穴上,长叹一声,“我这一辈子,自成了家,称得上顺风顺水,如今是造了什么孽?两个息妇,一个赛一个不省心。”
  问真待手指温热起来,从婢女手中接过薄荷膏,接替大长公主的手替她轻轻按揉,“兰苑新做的薄荷膏味道比往常的清淡柔润些,倒不辣眼睛,我觉着不错,您试试。”
  她毕竟是晚辈,不好与大长公主一起讲究叔母们。
  大长公主不在意,她又长叹了口气,枕在问真膝上,面带无力之色,“我只可怜问圆问满与问星,稚子何辜?”
  问圆问满甚至比问星还好些,徐十那个草包货色!连自己的骨肉都不知道疼惜,他算个什么东西!
  大长公主满肚子脏话翻滚,到底涵养不允许她说出口,问真陪着大长公主坐了许久,用过午膳,才起身离开。
  从东上院出来,问真眼神轻轻扫向含霜,含霜会意,顿住脚没有立刻跟着问真回栖园。
  明瑞明苓被留在大夫人处玩耍,见素送来的几大箱节礼中有问真一箱,问真带回去打开清点,其中精美的瓷器占了很大一部分,还有拓本名帖、地方特产,前二者是问真所爱,其他则是见素想要分享的心意。
  他们姊弟书信往来其实很频繁,见素早在信中写了节礼中有惊喜,问真耐心翻到最后,在箱底翻出一张弓。
  弓的样式朴素,但弓身坚韧柔滑,问真触手一摸,便知不是寻常t竹木所制作,轻试弓弦,柔韧有力,用着比万寿山上强拉的硬弓舒服些,但劲道不小,与问真素日所用相近。
  凝露笑道:“果然还是咱们大郎君知道娘子的喜好。”
  问真很喜欢,握在手里细细抚摸,拍拍弓身,“不枉我给他的一大箱年礼。”
  正说话间,含霜回来了,她面色如常,走到内间屏退其他人,才轻声道:“十夫人确实有了身孕,但不是八个月,而是七个月。”
  就是在云姑从安州回到京城那阵子才有的。
  云姑回来时,那边怎么说的?说十夫人疑似有孕,不敢轻动。
  若要细挑,人家倒没错,毕竟一开始没咬死身孕,只是疑似而已。
  只是叫人心冷。
  无论是心虚还是什么,她连见问星一面都不肯。
  问真道:“这几日吴家人若来,不要让问星单独见她们,说话时叫秋露留心,一旦吴家人说破,立刻来告诉我。”
  含霜应诺,她对问星自然万分关怀,明白问真的意思。
  一向聪慧的十七娘子若知道此事,因此伤心,藏在心里只怕是一桩隐痛,须得时时关注,及时纾解。
  这年底不知怎么了,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问星这里暂时还能应付,小丫头对父母那边发生的事浑然不知,送走了见觉,听闻问真回来,立刻到正屋里,跳到问真身边,叽叽喳喳地喊含霜:“含霜姊姊,我想吃粟米枣泥糕!”
  含霜见问真微微点,立刻应道:“我这就叫厨房预备。”
  “咦?”问星见问真答应得如此痛快,惊讶地眨眨眼,立刻又道:“那我还要喝雪梨荔枝汤,吃橘汁糖和玫瑰乳酪酥饼!”
  “吃那么多甜的,牙齿不要了?”问真捏住她的脸蛋,问星不气馁,可怜兮兮地看着问真,“我想姊姊今日心情好嘛!”
  问真拿她这最会撒娇的小鬼灵精没办法,叫含霜:“做一碗雪梨荔枝汤来吧。”
  荔枝蜜饯和雪梨做的甜汤,不用放蜜糖已经很甜了。
  含霜笑着应下,又问:“十七娘子还是吃燕窝?”
  问星用力点点头,她觉得姊姊今日实在是太好说话了!
  问真点点她的鼻尖,刚要说话,凝露忽然进来,“四娘子来了。”
  她有些惊疑不定,“我远远瞧着,样子好像不大对,赶紧进来回禀。”
  问真一蹙眉,立刻叫含霜亲自去接,问星顾不得雪梨羹了,跳下罗汉榻到门口等待,不多时,见问圆被婢仆们拥簇着走过穿堂,神色瞧着尚可——至少她瞧不出什么明显的异常,只隐隐地感觉到不对。
  她不得不佩服凝露的眼力和敏锐,隔着那么远,便能发现问圆的不对劲。
  待到问圆走近,问星忙踮着脚帮忙把住帘子,热情地呼喊:“四姊姊快进来!我们正说要吃雪梨汤呢,您吃一碗吗?”
  问圆看看她,扯了扯嘴角,“请十七娘子替我吩咐,给我做一碗吧。”
  这是要支开问星的意思,问星明白过来,虽然好奇,但不多纠缠——哪个大人还没有些不想叫小孩子知道的秘密呢?
  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是在深宅中生活首先要学会的。
  问圆踏入明德堂,被温暖与清香团团包裹住,似乎放下了一面尖锐的盾牌。
  她脊背都弯了一点,如失了一节脊骨一般,失魂落魄地走到问真身边,没吭声,直接坐在脚踏上,头靠近问真怀里。
  问真轻轻抚摸她的后颈与脊背上端,这个时间,问圆多半是从七夫人那里过来,这样落寞的情绪从何而来可想而知。
  她不多问,安抚地抚摸好一会,大约足够问圆重振精神了,才笑着问:“哟,瞧瞧我们四娘子,跟霜打了的花骨朵似的——谁欺负你了?姊姊帮你打上门去?”
  “可不敢叫姊姊替我出气。”问圆从她怀里抬起头,不在意形象了,就倚着她,坐在脚踏上,嘀咕道:“我哪里是会白受气的人?”
  她不愿多说,问真不多问,拍拍她的肩,“见素送回来的节礼可看到了?那些缎子我瞧着不错。”
  “还没瞧呢,还是大兄疼我们。”问圆故意冲问真眨眨眼,问真会意,好笑地点点她的头,“就不给你安排了,你与问安回头带着问满她们到东边小库房中,每人随意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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