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秦内监说:“下蛊之人被查出是那户农户,农户言说全家男丁皆战死,因此心怀不满给太子下毒。后来农户全家被诛,但陛下蛊毒已深,从此留下很严重的头疾。”
  小爱:“我帮你搜了一下,《增广验方新编》里说,癫蛊,中此毒的人会头痛欲裂,失去理智,此蛊毒尤其在饮酒以后更容易发作。”
  “蛊毒多有夸大虚假的成分。”
  “这是虚构世界,真真假假的毒太多了。或许真有我们都不知道的毒物。不过看他症状,是中毒无疑了。要是毒素太深,伤了神经,只怕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根治。”
  苻晔神色有些凝重。
  他随着秦内监进入主殿。
  上一次来,他都没敢细看,如今只感觉这大殿实在空旷的很。地上东西散落一地,也无人收拾。
  苻晔微微侧头,发现殿内一个人都没有。
  他穿过层层帐幔,这才瞥到一堆内官,他们全都垂手站在一个青铜屏风后面,身形端正规矩。
  估计是没得到允许,不敢擅动。
  秦内监回头,示意他在此等候,然后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微微躬身说:“陛下,六殿下来了。”
  苻煌却没有动。
  秦内监稍微上前:“陛下?”
  苻晔紧抿着嘴唇,见苻煌睁开了眼睛。
  秦内监愈发小心,声音也压得很低,听不清他都说了什么,不一会秦内监朝他示意,苻晔这才走了过去。
  苻煌眼睛里都是血丝,头发凌乱,身上内衫褪了大半,露出精壮的胸膛。
  苻晔才看清他身上抓痕很多。
  应该是过于疼痛自己抓的。
  因为刚才差点丢了性命,苻晔此刻很谨慎,表现的更像个大夫,朝苻煌做了个长揖,然后在床榻边跪了下来。
  苻煌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茫然,倒像是坠入了一种极度疲惫的魔障里。
  他先是号了脉,苻煌的脉搏极其弱,像半个死人,但身体滚烫,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红色。他就站起来,绕到苻煌身后跪坐。
  秦内监看向他。
  苻晔说:“手帕和热水。”
  秦内监回头,都没有说话,就有小内侍出去了,不一会端了热水和巾帕过来。苻晔洗了手,用帕子擦了,细白的手指按在苻煌的太阳穴上。
  整个过程中秦内监都看得出很紧张,苻晔自己也很紧张,小爱偷偷地说:“他这病,按摩不太管用吧?”
  “第一次,得慢慢来。”
  他要现在就用银针,先不说苻煌肯不肯,秦内监应该都不敢叫他乱试,给皇帝施针应该没那么容易。按摩没有大用,但也不会出大错,至少能让苻煌舒服点。
  他得慢慢取得苻煌的信任才行。
  小爱说:“其实,他这样的人,杀他比救他容易。”
  苻晔没有答话,眼睛微微低垂,看见苻煌后颈上的棘突。苻煌死气沉沉,倒是配合了他。
  秦内监跪在榻下,看着苻晔几乎半靠着苻煌,两人的头发都没有束起来,就那样凌乱地披散着,苻煌面色青白,倒衬托得苻晔愈发美丽雪白。
  他想,苻晔果真是天家血脉,小小年纪,又刚经历了生死一瞬,此刻竟然也能如此淡定。
  他的手指很修长细白,几乎看得见青色血管,指腹揉捏着苻煌的太阳穴,继而缓缓后移,指法看得出很轻。
  苻煌在这时候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过于疲倦,病痛已经彻底损耗了他的精神,在苻晔放下手的时候,他就靠在了苻晔的肩膀上。
  他身材比苻晔高大不少,苻晔却纹丝未动,用身体撑着。苻煌身体实在是热气逼人,他似乎只穿了这身薄袍,里头不着一物,苻晔垂眼,忽然透过他敞开的衣领,看到他劲瘦的胸腹,壁垒分明,精壮得吓人。
  这身板的确有种变态的凶悍,不愧是暴君体质,似拉满的劲弓。
  再往下隐约似乎瞥见轻薄衣袍覆盖下浮起一截蜿蜒的真龙形脉轮廓。
  面上一惊,赶紧闭上了眼睛。
  不愧是九五至尊,沉睡状态也傲视群雄的真龙天子。
  这一点的确是龙之王者。
  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内侍的通报声:“太后娘娘驾到!”
  这一声急促的呼喊将苻煌惊醒,把秦内监连同苻晔都吓了一跳。秦内监刚爬起来,就听见一阵咚咚的的脚步声传来,帷幔被女官们掀开,太后已经闯进来了。
  头发花白的章太后,手里居然拿着一把剑。
  “苻煌,把晔儿给我交出来!”
  秦内监跪在地上说:“太后娘娘,殿下是来为陛下诊病的!“
  苻晔赶紧从龙榻上下来:“母后,我没事。”
  章太后举起手里的剑,身上环佩叮当作响,伸手招呼他过去。
  苻煌看着那剑上森森寒光,突然笑出声来。
  那笑声实在可怕,倒像是从身体深处发出来的,一张脸更是浮现出一种狰狞的诡丽。
  他从榻上下来,赤着脚,衣衫松垮,愈发显得浪荡阴翳,但因为身形足够高大,压迫感极强。章太后并不欲跟他纠缠,扯了苻晔的胳膊就要带他走。
  章太后对苻煌道:“人哀家带走了。皇帝可以当宫里没有这个人,以后也不用相见。”
  苻煌却朝她走了过去。
  章太后直接举起手里的剑指向他。
  苻煌却视若无睹,眼看着胸膛就要撞上来,章太后丝毫未动,也没有收回来的意思。
  果然如他猜想的那样,苻煌神经病,太后娘娘也是巾帼英雄,谁都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章太后依旧愤恨不已:“晔儿在你眼里,和你其他兄弟也没有任何不同么?”
  苻煌一副冷漠的样子,他个头高,垂眼的时候愈发显得轻蔑:“第一次见母后拿剑,却是对着我的时候。”
  苻晔抓住那把剑:“母后。”
  太后身边的人也呼啦啦跪了一地。
  这时候除了他,也没人敢上前来夺太后的剑了。太后自己又不能退,但若真刺伤皇帝,事情就不可收拾了。苻晔忖度了一下,便要将那剑夺到自己手中,但章太后握得极紧,反而将剑身一抬,对准了苻煌的脖子,说:“你做的孽也够多了。”
  “那母后可以直接杀了我。”苻煌道,“现在也有人承继大统了。”
  他看向苻晔:“多么漂亮的一个傀儡。”
  章太后嘴唇微微抖动,然后将手里的剑一把丢在地上,神色也冷了下来,相比较义愤填膺的痛恨,她的语言更像冰冷的刀子,说:“这样下去,不需要哀家动手,自有天来收你。”
  苻煌额上青筋跳了一下。
  她拉了苻晔就要走,却听苻煌沉声叫道:“苻晔。”
  太后抓着苻晔的胳膊回过头来。
  苻煌却像在玩一个无关紧要的游戏,慢悠悠地看着苻晔说:“你踏出宫门试试看。”
  太后怒极,抓住苻晔手腕:“哀家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苻晔:“……”
  小爱:“救命!!这母子俩斗法,把你夹在中间了!好刺激好吓人!”
  艹。
  作者有话说:
  苻晔:我是很漂亮没错。
  第6章
  他现在走了,会得罪神经病皇帝,不走,只怕会得罪太后。
  但两者相较,好像还是前者会更严重一点。
  他也不能害了太后啊!
  “母后。”
  太后说:“难不成他还能把我们都杀了?”
  这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看苻煌这样作死,也是不太想活着受罪了。
  “皇兄的头疾,我能治。”
  太后看向他。
  苻晔语气愈发坚定,也不管后面会不会被打脸,先做足了气势:“请让儿臣试试,如果成功,是社稷之福,也是儿臣之福。”
  他眼神笃定,说的像是真的,章太后盯着他看了一会,神色不明。
  秦内监这时候赶紧开口:“奴才愿担保六殿下安全!”
  “没人保得了他。”苻煌说。
  !!
  这个神经病,他就是要折磨人。
  苻晔看向苻煌,世间行事,不管是上班还是创业,会唬人很重要,三分本事吹成五分实属正常。于是正色道:“臣弟能治头疾,靠此可以自保。”
  小爱:“你夸这海口?”
  苻晔:“就算做不到药到病除,起码能做个止疼的布洛芬。只要有用,他就没必要杀我。”
  富贵险中求,刷好感度,他很在行。
  而且是时候用一病弱buff了。
  他说完双腿一软,便被庆喜接在怀里,剧烈咳嗽了几下,心想,反正也不是头一回装晕了。
  于是直接晕了过去。
  小爱:“大哥,我服。”
  太后惊惶不已,苻煌也是神色微动,秦内监更是着急:“殿下!快传太医!”
  青元宫一时忙乱成一片,众人将他抬回偏殿,又宣了所有的太医过来,太后亲自陪护,小小的偏院围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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