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但有个很大的玉山他们看到了。
这玉山大名鼎鼎,据说是天下最大的玉雕,上面雕刻了万里江山图,是宫中镇宫之宝,据说上面的诗都是明宗皇帝亲题!
单看这一件,就知道其他都是什么等级的珍宝了。
陛下对这位桓王太大方了吧,要捧他做小皇帝么!
圣驾已经进府,众人却久久不愿离去,还谈到当今陛下。
“看着也不吓人啊。”
“就是太瘦了。”
“和桓王手拉手,这不是很兄友弟恭嘛。”
“和桓王差别挺大的,一点不像一母同胞。”
“不是说陛下不是昭阳夫人亲生的么……”
“你不要命啦,这也敢乱说!”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还是小王会说话。”
萧逸尘听见这些闲言碎语,心想如今京中气氛真是变了,以前哪有人敢说这种话。
扭头看向韦斯墨:“还不走?”
韦斯墨说:“王爷今天好好看。”
萧逸尘:“王爷都戴十一旒了,你知道什么意思么?”
韦斯墨红了脸:“我只是看看。”
萧逸尘说:“他以后就是天上人了。”
韦斯墨看向他:“王爷一直都是天上人啊。”
萧逸尘看着他秀美面庞,哑然。
韦斯墨追上他:“你真要走了啊?”
萧逸尘说:“如今大梁虎视眈眈,正是好男儿报效国家,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他是在走之前,再看一眼天上人。
“最近从军的人好多。谢良璧他们前日就跟着大军走了。”韦斯墨又道,“到底以前曾一起在宫中做事,你们在军中也要互相照应呀。”
萧逸尘笑:“我们去的都不是同一个地方。他们要去阆国,我要去陬州。”
“去陬州?要打仗的不是阆国么?”韦斯墨很吃惊。
萧逸尘道:“这些你也不用知道,你在京中好好练骑射,争取明年春猎不要再摔下马了!”
韦斯墨闻言又红了眼眶,站在那里看他策马而去,他这人最怕离别,想着前线凶险,想要嘱咐他几句,又怕萧逸尘再骂自己磨磨唧唧,只得忍住了,不一会见萧逸尘消失在视线里,自己倒是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桓王府里,礼乐声毕。
苻煌在前院正殿落座,接受了桓王府诸人的跪拜。
苻晔还没有自己真正的幕僚团队,府中只有总管长史一,翊善一,司马一,记室一,门客若干,并伴读章简文以及章翰林等几个常住在府中的侍讲老师。
其余便是在内院伺候苻晔的婢女和内官,加起来也有上百人。
这还是苻煌头一次见桓王府这些人。
看完了,说:“赏。”
只见几个内官手捧朱漆托盘过来,盘中所盛竟是一堆金叶子。
每一片金叶子皆薄如蝉翼,边缘錾刻着精细繁复的云纹,金光璀璨,耀人眼目。
苻煌每人赏了一把金叶子。
皇帝赏赐的金叶子,意义非凡,都可以寄到家里供起来了!
把王府这些人激动的感激涕零。
起居注官拿着笔在旁边刷刷记。
苻晔本来都习惯这几个起居注官了,只把他们当做苻煌身边的寻常随行侍从,今天却突然注意到了他们,于是微微倾身去看。
今日负责记录的起居注官是非常年轻的那一位,见他要看,反而激动的红了脸,主动展示给他。
苻晔见他写:【……上既入府,于三福殿见府中诸人,既而赐金叶子予众人,仆婢皆得,实是殊荣,桓王之宠,可见一斑。】
啊。
他突然想到,他和苻煌的种种,起居注官也都有记下来么?
譬如他们在春猎的时候,在神女宫汤泉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时红了脸,又觉得窘迫,又想不知道这些将来会不会写入史书,到时候这世上已经没有他们,却能留有他们只词片语,哪怕将来在写苻煌的时候,只带一句【桓王甚得宠】,他便和他千年万年共存了。
他想到这里,只感觉情思汹涌,再去看旁边的苻煌,威严平和,举止都是帝王威仪,又想将来苻煌若能做千古一帝,名垂青史,后人称颂,心中更加激昂,那压抑的情意,便再难克制住了。
可皇帝驾幸臣下府邸都有常规流程,浏览府邸,歌舞宴饮,这期间也有诸多官员随行,还有起居注官随时记录他们的谈话。他只好尽力克制住心中潮涌,反而愈发恭敬,一口一个“皇兄”,恭顺有礼,进退得宜。
只是他想他这满腔的情意,别人或许察觉不到,苻煌肯定可以。
苻煌的确察觉到了。
大庭广众之下,看他用那种带了春,情的眼睛看他。
好像恨不能立即就遣散了众人,拉他入内室相欢。
好歹也收敛一点!
看得他……看得他很想教训他一顿。
不知道天高地厚,看都柔弱成那样了,上次他只是抱他抱得太紧了,他就好像骨头都要碎掉了一样。
其实那日他们互诉衷肠,苻晔一直蹭他的脸颊,他就知道苻想跟他亲昵,只是害羞。他怕自己沉闷的肺腑还有传染性,所以都克制住了。
难道说苻晔只看到他如今病衰之貌,以为他体有不支,不足为惧?
或者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
虽然此次驾幸很突然,但苻晔还是给苻煌安排了歌舞杂耍并各式美食,尤其是他之前一直想让苻煌吃的地地道道的蟹酿橙,樱桃毕罗,石首含肚等等民间特色美食。
他要给他看给他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苻煌久居深宫,坐拥天下,可真正享受到的快乐真的太少。他像是揣着一怀的宝贝,不知道要先给他哪一个。
秦内监在旁边看着都要感动了!
倒是佩服皇帝沉得住气。
皇帝在桓王跟前总是能沉住气。大概是想在王爷面前做大丈夫。
世间男子遇到喜欢的人,都喜欢做大丈夫。
心里不知道多受用呢。
如此半天很快就过去了。
眼瞅着就要到圣驾回銮的时候。
苻晔也不装了,问说:“后罩楼后面的围墙是前朝砖画墙,如今很少见了,皇兄要不要过去看看?”
苻煌便起了身。
这一回进的是内院了,就只他身边双福几个内官和秦内监以及李盾他们几个跟着。
过了雕花回廊,李盾等人便停在了角门外。
画像砖如今在大周已经不流行了,后罩楼对面这堵砖画墙有十几米长,上面的浮雕十分精美,画的是《山海经》图,中间的西王母像下有一个神坛,供奉着香火瓜果。
这里一拐弯就是他住的永宁阁了。
苻晔不能再等,随便看完了砖画墙,便对秦内监说:“我带皇兄上楼看看,你们就在下头等着。”
秦内监他们便都停了下来。
秦内监看了苻煌一眼,压着嘴角笑意低下头。
心想果然还是桓王有魄力!
苻晔直接往楼上走,回头看苻煌。
苻煌便跟着苻晔上去了。
憋了半日,终于等到这一刻,苻晔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偷吃偷吃。
果然偷吃更刺激。
他隔着镂花木窗朝楼下看了一眼,见秦内监等人都在花丛里站着,那位年轻的起居注官垂着手正仰头往上看。
更刺激了。
永宁阁在后罩楼二楼的最中间,苻晔推开房门,自己则靠着门框看苻煌。
这里头真是神霄绛阙一样,十分富丽,比春朝堂有过之而无不及。
入门便是十二扇紫檀木嵌螺钿屏风,屏中花木以珊瑚珠和美玉镶嵌,这是太后赏赐给苻晔的。房间四角悬着茜霞纱宫灯。鎏金缠枝牡丹的卧榻上悬着的宝相花帐垂坠如流霞,那卧榻光看起来就是富贵香软。他送他的那幅张弥的《李夫人簪花图》挂在墙上,下面翡翠花觚里插了一堆时下的繁花。
收拾的很漂亮。
苻煌抬脚进去,苻晔随后就将房门关上了。
苻煌道::“我咳疾未愈,你收收你的邪念。”
苻晔:“……”
没想到苻煌会这么直白地挑明,他倒是红了脸。
苻煌打量了一下他的房间,看到了窗下放着的他送他的那盆绿兰,养得倒是很好,比一个月前高了许多,此刻夕阳金辉照在上头,很水灵。
他走到他书案前,书案上摆了个五彩甜瓜壶,一个红彤彤的积红釉双柿子水注,精美可爱无比。
看得苻煌爱意泛滥。
实在很合苻晔的性子。他就好这些精美艳丽的小物件。
他又去看他书案上的纸稿。
墨香很浓,应该是才写的。苻晔字体进步很大,他最近很爱柳公的字,鸾跂鸿惊之态,非常合他潇洒不羁的性子。
他还在旁边弄了个书架,上面摆了不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