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秦游把他认错成裴笙,那么会把和他共事的裴笙认错成谁,不言而喻。
  换言之。
  秦游曾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所以真相大白,秦游迫不及待约见裴笙。
  那之后,昨晚唯一一次和他见面,也是被齐晏误导,不是出于自愿。
  何况话也已经说明。
  事已至此,他又何必再去自讨没趣,让彼此难堪。
  “可我不知道他的住址。”
  裴笙说,“他住的地方,恐怕也不会随随便便放我进去吧。”
  严庭深看他一眼。
  裴笙继续说:“而且刚才电话里没说清楚,他病得怎么样?如果高烧不退,又没去医院,岂不是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闻言,严庭深眼底微沉。
  裴笙看向他:“你一向最了解他的性格,他的决定,他手底下的人也不会违背,要是真的不去医院——”
  严庭深再看他一眼。
  裴笙抿了抿唇,没再多话。
  他知道,说得再多,他都不可能左右严庭深的想法,更不可能替严庭深做决定。
  严庭深收回视线。
  他关了电脑,先通知秘书备车。
  裴笙原以为他不打算过去,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看过去。
  严庭深已经再次起身。
  但走出一步,他住脚,又回到桌前,拉开抽屉。
  裴笙看见,那是一个表盒。
  严庭深把表盒放进外套口袋,才转身出门。
  去见秦游。
  是把之前没能还清的礼物了结。
  —
  泽水湾。
  主卧。
  秦恒钟看着躺在床上的秦游,问过管家病情,半晌,还是皱着眉下了楼。
  路过项海峰,他说:“这段时间让他好好养病,一切,等他痊愈之后再提。”
  项海峰低头应是。
  秦恒钟又往楼上看了看。
  他没想到,秦游竟然真的病得这么重。
  也幸好,病得这么重,没有第一时间得知人事变动的消息,免得精神也受打击。
  可事情已经尘埃落地,朝令夕改太过玩笑,只能先让秦游养病,之后的事,再按原来的计划进行。
  想到这,秦恒钟又说:“在家里也好,医院人多眼杂,这里还清静。”
  项海峰面露复杂。
  他那天晚上亲眼见证那一幕,当然知道董事长为什么解除老板的职位,只是听这话里的意思,董事长好像对老板又没有真的绝情——
  “照顾好他。”秦恒钟说,“我来看他的事,也不用告诉他。”
  意思就是这些话也要当没听过。
  项海峰说:“好的。”
  看着董事长离开,他叹了口气。
  老板的运气真是不太好,那天被撞个正着,今天职位就被罢免了。
  关键是,病了两天了,对象也不来看看……
  难道真的被董事长拆散了?
  还钧闵集团的总裁呢,这么没魄力——
  项海峰正为老板不值,耳机里忽然传来声音。
  他听完一凛,赶紧到了门外。
  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再看到熟悉的挺拔身影从车上下来,对上那张熟悉的冷峻的脸,项海峰咳了一声,迎了上去。
  “严总。”
  严庭深看他一眼:“秦游怎么样?”
  项海峰忙说:“秦总烧还没退,但比之前——”
  他正说着话,看到后面又进来一辆车。
  医护人员浩浩荡荡从车上下来,一齐跟在严庭深身后。
  “……”项海峰一时失语,暗自琢磨,老板到底给了这位多大的权限?
  “比之前怎么。”
  听到严庭深的声音,项海峰回过神:“——啊,比之前好点了,医生说晚上应该可以退烧。”
  严庭深蹙眉。
  见状,项海峰对管家示意,后者立刻联系了医生。
  一行人来到主卧。
  医生也提着药箱匆忙赶来。
  看到严庭深身后严阵以待的医疗团队,医生心里一声“咯噔”。
  坏了。
  看着没人家专业。
  严庭深对身后略一摆手。
  站在团队最前的负责人走向医生:“你好,请问病人现在处于什么状态?”
  医生:“……”
  不就是发烧吗?
  药吃了,伤口处理了,好好睡一觉就差不多了,还能是什么状态……
  可看对面这情况,他也不敢怠慢,立刻把雇主的所有病情,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全部交流了一遍。
  负责人听完,再检查过,才向严庭深说明情况。
  最后补充了一句:“需要尽快退烧。”
  医生:“……”
  这不废话吗?
  项海峰听到这,也反应过来,对严庭深说:“严总,退烧药已经吃过了,医生说可以配合物理降温,不过秦总说不需要。”
  严庭深看向床上的秦游。
  比起昨晚,秦游的脸色略微苍白,鬓边有浅浅一层汗迹。
  但除此外,他看起来的确如常,静静睡着,只是脸上没有表情,显得比清醒时冷淡。
  “……”项海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对所有人挥了挥手。
  众人无声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严庭深回眼看过紧闭的房门,顿了顿,又往前两步,走到床前。
  没多久。
  房门又被敲响。
  “进。”
  项海峰低头进来。
  退烧贴放在床头,浸着毛巾的一盆温水放在床尾。
  严庭深转眼看他。
  项海峰想走,又问了一句:“需要我找护工过来吗?”
  严庭深收回视线:“不用。”
  项海峰还没转身,听到他又说。
  “不必告诉他我来过。”
  相似的话,话里的含义却不一样。
  项海峰抬头看向严庭深的背影,复杂地点了点头:“好的。”
  房门又开合。
  严庭深没有回头。
  他看着秦游,良久,才拧干毛巾的水,擦去秦游额前颈间的浅汗。
  擦到衣领,他动作停住,起身放回毛巾,再从床头拿过退烧贴,回到床边。
  看着秦游无知无觉的脸,他又顿了顿,俯身抚平秦游额前的头发,轻轻把退烧贴按下。
  贴过前额。
  贴过颈侧。
  严庭深把最后一贴按压服帖,正要再起身,不经意抬眼,动作却不由微僵。
  那张冷淡的脸近在眼前,那双不知何时睁开的桃花眼,也不知何时正看着他,如墨凛然的眸光同样平淡,只静静看着他。
  严庭深屏住呼吸:“你醒了?”
  秦游垂眸,看过他的手。
  严庭深抿唇,正要转身——
  秦游已经按住他的手腕,把他包扎过的右手带到面前。
  严庭深避开他的目光:“放手。”
  秦游终于开口。
  声音稍稍沙哑,他淡声问他:“你的伤,好点了吗。”
  第69章
  卧室里,静得只剩无声的呼吸。
  被秦游扣住,起身的动作反而拉近。
  严庭深迫不得已,再俯身按在秦游枕上,保持这段呼吸的距离。
  听到耳边的话,他看了秦游一眼,只道:“躺在床上,还有心情问我的伤?”
  秦游看着眼前的人。
  忽地,眼底先悄然柔和,继而唇边也缓缓牵起:“低烧而已,只有你,总想得这么严重。”
  他吃的药有助眠成分,睡得比平时沉一些。
  也或许靠近的气息太熟悉,他才没立刻清醒。
  但醒来之前,他隐约察觉脸上轻软的触感,从额前到鬓边,又从侧脸到肩颈——
  感觉到熟悉的动作,他睁眼时,果然是熟悉的人影。
  不论是裴笙,还是严庭深,只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口是心非。
  嘴硬心软。
  秦游看着他,轻声笑说:“不用担心。”
  对上双眼里似乎久违的笑意,严庭深僵持的手不觉放松。
  秦游已经转眼看他手上的湿痕:“医生没告诉你吗。伤口不宜碰水,容易感染。”
  严庭深也垂眸:“如果你能记得遵医嘱,现在就不会躺在这。”
  秦游失笑,就近问他:“你今天过来,是专程为了数落我?”
  严庭深视线往下一扫,记起外套在玄关被管家接走,无言片刻。
  秦游抬手解开他的绷带:“还没问你,你的手怎么回事?”
  闻言,严庭深倏然收手:“我没事。”
  话落,见秦游作势起身,又抬手把人按了回去,“不要乱动。”
  秦游无奈:“真的把我当成病人?”
  严庭深又收了手。
  他到泽水湾不是来探病,回去再拿外套显得欲盖弥彰,他索性问秦游:“秦氏今天的人事变动是怎么回事?”
  秦游反问:“人事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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