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细微的窸窸窣窣声响起,无数个微小的动静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诡异的浪潮。
  一群色彩斑斓的蛇滑出来,它们缠在枝头,挺直上半身,吐着信子,用捕猎的动作紧盯众人。两人下意识抬手防御,后知后觉地惊愕发现,这些蛇没有一条来到地面。
  他们忽然明白了。
  树是监牢,蛇是安保,选手只有乘坐电梯离开。
  任夕被蛇惊了一次,看到两人又愣了愣,“比我想象中的快,”她嘀咕道,察觉出两人对自己无厘头的怒气,迅速反应过来,“我的名字也被发现了?进度比预想要快……主持人的谜语提醒你们了吗,真不公平。”
  她转头向摄像头叹气,“虽然知道瞒不过您,但也不能拿我当提示的线索啊。”
  摄像头移动两次,似乎背后之人在礼貌颔首。
  这就是提议已阅不予理会的意思了。
  任夕哽住,她不敢对主持人无理,转身拿出武器,“没必要再找了,看看周围的蛇吧,我来时毫无反应,你们来后它们才出现。通关的条件不言而喻,斗兽场。”
  任夕当然没有那么好心,她解释,是知道主持人在敲打她,无论是折返时路过两人组的身边,还是拿她名字当做陷阱屋的提示,亦或者是这昭然若揭的斗兽暗示,都在提醒任夕——
  别耍小聪明,我在注视你们。
  某种奇异的恐惧弥漫在心头,任夕总算知道为何其他人面对主持人都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她强制自己收敛起散乱的思绪,沉声说道:
  “要么打赢对方,得到武器。要么无功而返,只有一个安慰性质的积分。”
  她没有发现,自己说话时无意识避开了摄像头,仿佛一个过敏患者面对着过敏源,她说出最后一句话:“幸运的是,斗兽场绝对公平,打伤所有人也只会得到八分而平手。”
  任夕说完立刻后退,拔枪。
  她从未考虑过近战的可能性,这是任夕的习惯,哪怕带着满弹的手枪,她的做法仍然是再去找几支热武器。若不是主持人警告了她,不希望看见好好的节目变成一场苟且发育的偷袭赛,她绝不会在失去安全感时与人决斗。
  在场之人和观众也意识到了,任夕不擅长武力,示敌以弱才是她最常做的事情。
  abc伤口最重,他是唯一一个完全承受初始房屋里所有陷阱的选手,接着被狙击手偷袭,有跟队友约定好了身先士卒去闯陷阱屋。任夕专门抓住他一个人打。
  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偷袭,abc用枪柄砸到任夕的手腕上,他把自己的枪扔给佚名,喊道:“不用给我,反正我肩膀受不了,等下看准时机记得瞄准了!”
  佚名毫不含糊地接过来,她抽出自己的弹匣,将仅剩的两发子弹填充到新手枪里面,等待abc口中的时机。
  任夕闻言后退,放弃武器的abc追上去,因为距离太近,手枪准星在打斗中乱飞,擦过abc的身体,任夕听见主持人慢悠悠地对她说:“嗯哼?加了四分,总算不是零了。”
  这什么嘲讽发言。
  任夕咬牙,abc抓住她晃神的时刻,手臂从任夕的肩膀绕到脖后,因为右手使不上力,他用左手压紧,抬起一只脚踹向任夕的肩膀,仅剩的腿当支撑,腰部向后发力,将任夕倒转着压在地上。
  “干得漂亮!”佚名吹了声口哨,抬起枪口,同时嘴里发出一道拟声的枪响。
  “嘭——”
  第21章
  在abc的拼死辅助下,佚名成功离开,她转身的瞬间,所有毒蛇滑回森林,林叶间弥漫着毛骨悚然的窸窣声,让人不禁怀疑主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又隐藏着怎样古怪的能力。
  她抬起头,天空响起震耳欲聋的涡旋噪音,载人无人机降落在空地。
  飞机只能乘坐一人,佚名进去才发现没有驾驶员,她将手枪扔给地上站起身的队友。头顶机群散出一处空隙,飞机从中间升到高空,佚名后知后觉:“就我自己离开?”
  主持人出乎意料地回复了她,“你还想要谁跟你一起走?”
  佚名惊吓之下脱口而出:“您居然在听?!”
  主持人安静且耐心地等她平复好剧烈跳动的心脏,佚名坐下侧头,观看窗外景色,起伏的绿林蔓延到视线尽头,唯有脚下的地方与其他森林格格不入,“任夕不是昏死了吗,我以为您会把她接走。”
  那道声音说:“属于她的游戏还没结束。”
  主持人没有用变声器,这场对话似乎是私密的,出乎意料的年轻声线带笑反问佚名:“这难道不是属于你们的游戏吗?任夕在晕倒前没有弃权,那么在抉择出剩下的淘汰者前,我都是一个旁观者。”
  “但是狙击手……”佚名说到一半咽了下去。
  她明白了,狙击手被接走是因为他成为了赢家,如果他没能攒足分数,昏迷后的待遇就跟此时任夕一样。
  “看来你明白了,”主持人说,“附近的医院在屏幕上,点击就行,载人无人机会带你过去,标红的坐标代表狙击手的所在地,医药费请向工作人员报我的名字。”
  佚名收回视线,来到正常情况下应该是驾驶座的地方,磨磨蹭蹭,选了个印象中评价不错的医院。
  主持人:“你好像有话要说。”
  “是的。”佚名不觉得自己能瞒过主持人,她坦荡承认,“您比我想象中的要善谈。”
  “我从未说过我不善言辞。”季序反思自己给选手留下的离谱印象,他甚至能跟被盗受害者聊起来,虽然对方事后复盘悔得要死,他注意到红点停留的区域,“医院要到了,佚名选手,希望下次游戏还能观赏到你的表现。”
  “承您吉言。”
  佚名点头,顺着悬梯下去,她无视周围人惊奇错愕的目光,快步叫来医生,医生问她银行卡时,没人察觉她停顿半秒,故作流畅地报出百导的名号。
  周围听众的表情不停地变换。
  家属的手机里传来熟悉的男声在一惊一乍,“这家伙居然还带着地图?让我看看新的陷阱屋在哪”,佚名恍然发觉,在他们五人厮杀混战的时候,节目已经传向整个世界,主持人随口提及过一次的名号,半天不到无人不晓。
  她无视家属手忙脚乱地静音的尴尬表情,挤出友好的笑容伸手,“能否借我看一下。”
  “好的好的。”家属忙不迭递给她,片刻后,忍不住犹豫询问,“主持人是个怎样的人?”
  佚名陷入回忆,“他是……”她眼前闪过无人机上投映的屏幕,以及短短几小时经历的事件,缓缓说道,“一个尊重他人的掌控者,一个行事神秘却堂堂正正的怪人。”
  两种截然不同的形容词让人不解,无论如何,这句话传了出去,随着仍没结束的节目一起飞往整个世界。
  手机播放的直播是佚名熟悉的地点,abc带走任夕的地图,乘坐电梯返回原地,陷阱屋镜子不知何时化作碎片,他站在波光粼粼的镜片上,低头摆弄地图。像是在梦境,又像是站在无数个致命的刀尖顶端。
  紧接着,abc动了,无论树林河边、野兽群居地、还是其他稀奇古怪的地方,视频中心点都牢牢钉在他身上。这让脱离赛场的选手忽然感到某种细密绵延的恐惧,恐惧没有来源,就像是一个人某t夜仰望无边无际的星河,情绪自发从心底升起,深深地刻进潜意识里。
  她摘下耳麦,将手机还给家属,在医生的陪护下走进病房里。
  *
  abc走了很久的路,任夕的地图正好在距他最远的地方,他总算知道任夕为何最后才现身,不是她不愿意,而是赶路耗费太久。
  他又开始想,这是否隐藏着某些主持人的暗喻。
  不是他想得太多,事实证明主持人无处不在,任夕离奇折返的原因肯定来自主持人,解谜线索又跟任夕名字有关……至少主持人在布置场地前肯定想过,会让其他选手在斗兽场面对任夕,逼着她光明正大迎战。
  他来到某处地方,按理说这儿应该没什么动物,但他一眼就看见十几头野猪正趴在地上睡觉,头顶无人机嗡鸣不停,肉眼可见地,几只睡眠不安稳的野猪烦躁蹬了几次后蹄。
  abc身体快过大脑,吸气声还没发出来,求生欲让他先蹲下来。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算什么陷阱屋!!
  屋呢?陷阱呢?
  不是所有伤害选手的地方都叫陷阱屋!
  他无声呐喊,心凉了半截,总算明白这地方为何被任夕忽略,她连伤员都打不过,更别提十几只凶神恶煞的野猪了。
  abc一眼注意到一个荧光黄的包袱袋子挂在野猪脖子上,晃眼的颜色吸引到许多昆虫,围在野猪身边飞来飞去,它就是睡不安稳的其中之一。
  野猪作为群居生物喜欢在夏天寻找潮湿地,往往是雌性带着两三辈的后代,昼伏夜出,这里远离河流,因此abc没想过自己能遇见它们,他蹲在枯倒的干木后边,揪着蘑菇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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