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季序面无表情“哇偶”了声,用口型向它长满了刺的背影张嘴重复——身临其境,了点。
  视角三百六十度的树洞:“……”
  不理会恼羞成怒晒太阳的仙人掌,季序一目十行观看起这对搭档的过往行动,判断他们是个值得警惕的对手的同时,也根据两人聊天内容确认,自己之前的策反计划也不是丝毫可能性都没有。
  余可听上去是个圆滑的人,贺夏又是个典型的没头脑加不高兴合体。
  稳了。
  季序盯着保卫局的地址,心情不错地露出笑容。
  他拉开抽屉,里面排满了便宜廉价的新手机,随机抽出一个,倒扣在桌上用力摩擦几下,再拿起来时丝毫不复刚出厂的崭新模样,捣鼓了一会儿,才设置密码踹进兜里。
  ……
  第二天,保卫局来了个性格腼腆的年轻人。
  深秋的天气并不好,路上行人已经穿上了厚实的大衣,而来者又似乎刚从医院出来,裹紧大衣,戴着一次性口罩,偶尔呼出的哈气让镜片染上一团白雾,他不好意思似的羞涩低头。
  摘下擦了擦,衣角无意沾染着消毒水味,他说话声音也很低微:“我从医院出来的路上捡到了个手机,有密码,解不开,只能带过来了。”
  这种事稀疏平常,前台只是询问几句细节就完事了,按部就班告诉他:“失主找不到就自己打电话来了,不用担心。”
  年轻人点点头,准备离开,起身到一半反应过来转头主动问:“需要留名字吗?”
  其实留不留都行。
  接待的人心不在焉,是不是转头看向门外,闻言指着一个空白本,“写这里吧。”
  “好。”年轻人在本上写下夏朱明。
  第99章
  几个小时后,迟迟等不到不速之客的余可和贺夏疑惑地开始在保卫局里转圈,走了一圈又一圈,无意瞄到前台放着的手机。
  余可随口问:“这是谁的?我怎么没见过。”
  她记忆力不错,同事用的手机虽然没有全记住,却多多少少印象。
  执勤人员也纳闷:“哦,这个啊,今天早上有个好心人捡到送来的,都快一上午了,也没见失主打电话过来。”
  “你说一上午都没人联系?”余可声音突然严肃下来。
  若是以往,她不会在意,可今天情况特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让余可反t应过度,吃早饭时还吓走了好几只吃面包的鸽子,因为她怀疑季序神通广大,会飞鸽传书。
  贺夏跟看精神病一样看着她。
  余可想打开手机却被密码拦住,只好认命地联系同事帮忙解开,旁边被她提高声音吓了一跳的贺夏也凑过来,他看着桌子上的记录本,念道:“夏朱明?这是什么名字,再说你怎么确定来人就是季序的。”
  余可若有所思:“原本不确定,你说完我才确定。”
  她对通话里的技术科同事说了句抱歉,挂断电话,然后道:“你听没听过‘朱明季序,黄郊王辰’,我猜他假名是从这里取的,手机密码大概也知道了。”
  贺夏大惊失色:“什么?他居然还有三个同伙!”
  “……”余可说,“算我求你了!回去多读点书吧,这是首郊庙歌辞,大概写了首记录在夏天举行祭祀仪式的诗词。”
  好痛苦,有个傻子队友,太痛苦了。
  真的不能投敌吗?
  她转头问:“今年立夏是多少……五月五号?明白了。”
  在手机密码输入0505,成功解锁,在傻子队友发问前,她习以为常道:“朱明的意思是夏天,这首词也是描写夏天,他假名还用了夏姓,唉,说到这儿了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贺夏想了想:“今年夏天发生过什么事吗?”
  “他只是找了个跟自己名字相关的诗词……等等,我想起来了,”余可说,“你说得对,确实发生过一件大事。”
  害得季序被通缉的暗杀,就发生在三个月前的夏天。
  保卫局一位高管被发现死在房间里,搜查队进去时发现尸体正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低垂脑袋,旁边敞开的窗台上放着一截被掰成弯月形的树枝,像是被人随手从路边折下的、断枝处还带着嫩绿的翠色。
  窗纱被卷到外面,晚风呼呼的吹着,他面前的电脑是唯一的光源,凶手好心将屏幕调成了常亮,上面是一封还未发送的邮件。
  死去的保卫局高管对不知名人写信,语气带着讥讽:“我准备等明天动手,那家伙性格古板又喜欢亲事亲为,只要表示之前的合作作废,就会主动跑来找我,刚好可——”
  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凶手本人隔了几格好心补充上的。
  “刚好可以趁机杀了季序。”
  余可将思绪从回忆中拔出来,她擅长分析,同样足够聪明,聪明到立刻忽略残缺文件里含糊不清的线索,‘保卫局高管和不知名收件人’、‘保卫局高管和季序’、‘之前的合作’……她洗脑自己这是场翻车了的戏剧。
  瞧瞧,要不怎么说三角形稳固,自己不知道哪个上级刚升起把其中一角踢出去的念头,就被人宰了,所以说踢人前先想想自己和对方谁在三角形的稳固大队中更重要。
  不过她心里想法乱到起飞,却也听见其他人争执“季序”是真名还是假名,她赞成前者,这位杀人凶手的一举一动不加遮掩,彰显着独特的正大堂皇。
  他来此赴宴并留下了伴手礼。
  一张写着名字的请柬,一份意义不明的弯月树枝。
  季序这次的行动同样充斥着不符合通缉犯身份的冷幽默,他亲身前往,留下线索,耍了所有人一圈施施然离开……到底谁才是通缉犯啊!
  破解密码打开的手机里干干净净像个新机,其实也确实是新机,她把疑似有用的软件全点开一遍,最后在通讯录里看见一个未接电话,贺夏正好从隔壁调查室探出半个身子朝她招手,他俩合力将手机和追踪装置连接起来,这才拨回去。
  电话响了一声,接听速度快到像季序一直守在旁边。
  “中午好,两位,速度比我想的要慢一些,”他语气平和到仿佛没有在抱怨,不过下一句推翻了这个想法,同时让余可关于这人有没有通缉犯自觉的吐槽越来越深,“我在吃饭,考虑到等下是午休时间,或许我们能省略点不重要的试探步骤。”
  余可抬头去看追踪设备。
  屏幕上的红点以每隔十秒的速度变换位置,看经纬线有一次都跑到另外半个地球了,如果不是硬件不允许,他们或许有幸见到通缉犯在月球打来电话的盛况。
  贺夏摇摇头,余可把手机拿远,他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小声说:“不行,干扰太强了,除非你能拽着他聊两小时。”
  那算了。
  二十分钟都算季序好心。
  没有定性要求就相当于没有后顾之忧,余可可以尽情套话:“那我先开启话题,你留在案发现场的树枝是什么意思?榆树,二十三厘米长,六毫米粗,经对比是从案发地向东三百米的绿化带里折下来的。”
  对面只有呼吸声:“……”
  别看余可说的大义凛然,季序不说话时她心里一直在打鼓,生怕对方来了句‘这点小事都调查不好,你们也太让我失望了’然后挂断电话,那她哭都没地方哭。
  而季序呢?
  季序也很懵,他哪知道游戏的背景设定了什么鬼东西,现在正抓紧时间翻日志记录,一边状似轻松地说:“那不重要,作为接下来的对手,难道你们只关注我的过往?我还以为未来更值得两位在意。”
  幸运的是余可以为他在隐晦表达对他们追查进度的不满,考虑到这位通缉犯过往的性格侧写,这种可能性还不低。
  余可:“你偏爱植物,因此第一时间选择了路边常见的绿植,有人分析大半个月榆树的寓意,他害得你不安宁?还是让你损失了大量金钱?后来发现最稳妥的可能性是你来时走了东边的路。”
  如果走西边说不定就就是樟木枝银杏枝了。
  她咽下这句废话:“现在我们认为树枝的形状才是你想表达的意思,是弓还是月亮?前者暗示仇恨,后者表示纯净。”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生怕季序不耐烦挂断,幸好对面呼吸声一直若有若无地存在着,余可缓了会儿,问出最后一句:
  “你怨恨他的违约,还是觉得他的丑陋值得净化?”
  “……”
  他是这么神经质的人吗?
  季序听得一愣一愣,要是模拟器互通,这群人就该知道树枝没有暗喻,c是一个代号,说句离谱点的,模拟器里的人甚至能亲眼见证这个代号的进化史,以及季序越发向外扩展的职位发展。
  可问题是模拟器不互通,这让保卫局的人另辟蹊径,只能从他过于仪式感的做法分析他是个神经病的可能性。
  刚好游戏这时判断他的线索足够多了,日志上刷新出大段大段关于余可接受此案的前景提要,他一目十行,边看边说:“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也是个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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